餘漣第一個走進去,當他腳落地的時候,幾隻蟑螂受驚飛了出來。我因爲是學醫出身,反而更加害怕這種攜帶了無數病菌的昆蟲,被嚇得連忙倒退了幾步,直到幾隻蟑螂消失無蹤,我這才深吸了一口氣——但隨即我就後悔了,那股腐爛的惡臭直衝我的鼻子,我在感覺到精神百倍的同時也感覺到我的生命好像就這樣流逝了些許。
整個房間裡,除了那臺電腦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餘漣先是看了看並不能完全打開的窗口,又往下看了看,然後才嘗試著打開電腦,沒想到那臺電腦還能開機。伴隨著顯卡風扇轉動的聲音,電腦啓動了——這電腦實在太差,儘管機箱外殼看起來還可以,但裡面的風扇轉動時傳出的巨大響聲卻著實令人難以忍受。開機花了接近一分鐘,剛開機就傳出了盜版Windows的開機聲。
我瞪大了眼,沒想到都這個年頭了,還有人能使用這種盜版的Windows系統,我還以爲這種盜版Windows系統早就絕版了呢。不出意料的,這臺電腦很卡,而且剛一開機還沒等餘漣動動鼠標,桌面上就彈出了好幾個彈窗廣告,給餘漣看得是一愣一愣的。但爲了查案,餘漣還算是很有耐心。他耐著性子把彈窗廣告一個一個的關閉——這裡的關閉不是說的點一下就能關閉,由於這臺電腦實在是太卡,每一個廣告都需要十幾秒的時間才能關掉。
終於,好幾分鐘之後,餘漣關閉了所有的彈窗廣告,正當他看看這臺電腦裡有什麼的時候,又有幾個廣告彈了出來。即便是餘漣,現在的臉色也變得相當不好看了起來,但我能感受到他在一忍再忍。終於,再次關閉了這些彈窗,我們終於看到了這臺電腦的桌面壁紙。
這一刻,我幾乎喜極而泣,就連餘漣似乎也都發出了一聲嘆息。壁紙是一張“二次元”的圖,幾乎完全裸露,但畫師還是巧妙地避開了關鍵的點。餘漣隨手打開一個文件夾,發現裡面全都是不堪入目的小電影。餘漣抿嘴,不信邪地打開第二個文件夾,果然不出我所料,還是那種東西。
我看出來就算是餘漣好像也有些繃不住了,但他還是堅持著打開了所有的文件夾——直到我們看完,我纔不由得感嘆:冉福這傢伙還真是個人才,不僅有島國的小電影,還有各種照片、文檔,甚至還有很多我想都想不到的東西。終於,餘漣打開了桌面上的微博客戶端,但或許是因爲太久沒登錄,這個微博客戶端已經沒有自動登錄了,顯示需要登錄。
正當我以爲餘漣就要放棄時,餘漣卻隨手輸入了一串密碼,沒想到就直接登錄進去了。我正欲驚歎,但腦海裡餘漣那副臭屁的神色一閃而過,驚歎的話瞬間變成了:“你怎麼知道的?”“哦,就在這裡啊,這不寫著呢麼?”餘漣指了指鍵盤前方,那裡果然用透明膠布貼著一張小紙條,小紙條上是一串密碼:chuyinweilai520。
我把這一串密碼拼成字唸了出來,餘漣則指了指電腦正上方的那個綠色雙馬尾的可愛動漫人物,說道:“這就是初音未來。”“這你都懂?”我瞪大了眼,但下一刻我就後悔了——我知道這次是我沒防住,給了餘漣機會。果不其然,在我說出那句話的瞬間,餘漣再次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臭屁表情,說道:“這幅海報既然能被他貼在這個位置,說明這幅海報一定很重要,再看這屋子裡除了初音未來的海報之外,其他的幾乎是沒有重複的,所以這個人物一定就是初音未來。”
“行行行,你說的對。”我翻了個白眼,這時,因爲電腦太卡而登錄了許久才登錄成功,顯示出了微博界面。當然,因爲太卡,鼠標是點不到的,但這個微博界面正巧卡在私信欄,最上面的第一個對話框就是一個叫作X的人,最後一句話那天下午發送出來的“你想成爲他們是吧?好的。”
不僅是餘漣,就算是我也看出了這句話的不同尋常之處——這很有可能是一條找出“腦洞”的線索。於是,在長達兩分鐘的等待之後,微博的界面終於不卡了。很快,許多私信和回覆都跳了出來,但我和餘漣並沒有理會,餘漣直接在搜索框裡搜索了那個名叫X的人,點開了與這位X的對話框,他們之間的對話直接展示在了我們眼前。
除了最開始看到的“你想成爲他們是吧?好的。”這句話之外,下面還有一個未讀消息:“馬上就知道你能不能成爲他們了。”往上面翻,滿屏的污言穢語看得我和餘漣都有些不自然,直到翻到最上面,卻發現是這個X先發了一句“傻逼”給冉福的。
“嗯?”餘漣發出了疑惑的聲音,他應該也跟我一樣在想兩人的爭端應該是冉福先挑起的,沒想到是這個X。但仔細一想,這個X應該不會主動挑事纔對,於是餘漣開始翻找冉福曾經發過的動態,但冉福的動態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然後餘漣點開了動態回覆,在一陣翻找之後終於發現了端倪——原來這個冉福發過動態之後用不了多久就會刪除,這就是他的動態空空如也的原因。而在評論頁面,我們發現了冉福和這個X產生爭端的原因——原本的動態原文已經找不出來了,因爲已經刪除,所以只能看到“我覺得他們做得沒錯,‘搏擊’也好,‘劇場’也……”這些字樣。
第一條X給的評論就是“你要是真行就不會在這發動態了,直接上啊。”冉福怎麼回覆的我們不得而知,但可以確認,這個X和冉福各執己見,誰都說服不了誰,纔會升級爲後面的鬧劇。那X是不是“腦洞”呢?餘漣點開了X的資料,發現這基本是一個沒人使用的賬號,上面無論是個人信息還是其他都完全沒有,更沒有動態內容,要想查這個人估計很困難,但基本可以確定,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腦洞”,畢竟冉福失蹤的時間點和X最後發給冉福的這條私信幾乎吻合。
到這裡基本可以確定冉福也是一個網絡上的“鍵盤俠”了,他應該是第一個受害人,但很有可能被關起來很久,直到最近才被“腦洞”殺死,屍體被放了出來。這時,黃警官的電話打了過來,餘漣站起身來,一邊和我一同走出這間狹小且惡臭的出租屋,一邊接了電話。電話裡傳來黃警官的聲音,說是已經基本確認了三十三歲的韓玉山也是一個“鍵盤俠”,經常在網上用自己的公務員身份散佈一些奇怪的謠言。
說是因爲這種事他還曾經被部門批評過,但他被批評過後不僅沒有改正,反而變本加厲,之前“剝皮”案的時候他更是在網上發表過數不清的言論以證實“剝皮”沒錯,不應該被抓。現在是真的可以確認“腦洞”的目標就是網絡上的“鍵盤俠”們了,但我不明白的是韓玉山明明是在替他們這個羣體說話,爲什麼“腦洞”還是選擇殺了他呢?難道說“腦洞”並不在乎言論的正確或錯誤,只要是網絡上的“鍵盤俠”,就都可以成爲他的目標麼?
這種事現在當然無從得知,我和餘漣還有那位警員一同下樓,見到了在一樓等待著的房東。房東當時正在聯繫人來打掃那間房以及換門、見到我們走出來,他向我們打了聲招呼,說道:“謝謝警官了,要不然我這間房子還得好久呢,多大的損失啊。”我再次看向房東腰間的幾大串鑰匙,忍不住嘴角一抽。
一間房的租金對他來說應該是可有可無的纔對,明明他自己之前就說過“忘記了”這種話,現在居然還能說出“多大的損失啊”這種話,還真是……一言難盡。
“我們只是查案而已。”餘漣十分冷淡地迴應——別人羨慕這個房東,他餘漣可用不著羨慕,再加上他本來就不招人喜歡的性格,現在這個房東沒有破口大罵,估計也就是因爲他是個警察了。“好嘞好嘞,慢走,慢走啊警察同志。”房東沒像我想象中那樣擺出臭臉,而是退後兩步向我們說道。
“先走了。”那位警員向房東說了一聲,我也向房東點了點頭。此時的餘漣已經走出去不近的距離了,我和那位警員連忙跟上。等回到車裡,餘漣已經坐在了駕駛位,我自然還是坐副駕駛,那位警員則坐在了後面。
“對了,房東之前說之所以沒找人開鎖而選擇把門拆了是因爲那道門是從裡面反鎖的,而且沒有貓眼,根本打不開對吧?”我突然想到了這件事,向餘漣問道。餘漣正避讓正常行駛的車,等上了路這才緩聲說道:“是,冉福是被一個能從外牆爬上六樓並且鑽進窗戶裡的人帶走的——帶走他的方式就是進入時候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