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家的,但來到醫院大門口,又改了主意,準備在這附近逛逛。因爲走路的速度並不快,繞過醫院就花費了不少時間,這個時間段街上其實已經沒有太多人了,但我估計現在還有一個相當繁華的地點——西街,現在估計還是人滿爲患吧?我這樣想道。
但我並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於是我特意向著相反的方向走,走一會就在路邊的花壇上坐著歇一會,忽的感覺肚子有些餓,就隨意走進了一家燒烤店。“吃點什麼?”老闆熱情地招呼我,給了我一份菜單。這裡的顧客很多,看來這家燒烤相對來說還算很不錯,我選了店外的桌子坐下,隨便點了幾個,老闆拿回菜單,跟我說了句“很快就好”之後就回到了店內。
我把手杖放好,百無聊賴地拿出手機看了看,現在竟然已經是十二點半了——時間的流逝之快令我有些驚訝。除此之外,還有一條聶小姚發來的短信:“晚安哦,別忘了明天來接我。”
我嘆了一口氣,並沒有回覆她。很快,老闆把一盤熱騰騰的燒烤擺在了我面前,香味撲鼻,想想我已經好多年沒有這麼晚出來吃燒烤了,上一次好像還是在畢業不久的時候……但現在轉眼就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嘆了口氣,隨即吃了起來。
由於並沒有點太多,我倒是很快就吃完了,結完賬,我又走了不近的一段路。等到真的覺得有些疲憊了,纔來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說了我小區的名字,準備回家。一路上,司機並沒有跟我攀談,我也沒有和司機說話的意願,一路無話,但到熙街時,我看到大部分的門面和燈光都已經關了,連那座在青年廣場正中央的簡陋舞臺也都看不到了,人更是隻有幾個明顯喝了不少酒,正在等車的大學生。等我到了小區門口,時間已經來到了兩點。
正準備下車,突然電話鈴聲響起。是餘漣的電話,我付錢下車,這才接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餘漣焦急的聲音:“快來西街,出事了。”“什麼?”我回問一句,眼看著司機師傅準備把車開走,我連忙攔下他,再次坐了上去,說了句“去熙街”,然後再看手機,餘漣已經掛斷了。
“怎麼突然又要去西街啊?是還要再去玩玩?”司機師傅向我問道。“應該不是玩了。”我苦笑一聲,也沒多說。
等到了熙街,前方響著警笛聲,司機師傅離那些警車老遠停車,自言自語了起來:“怎麼這麼多警車?”“開過去吧,沒事,我……是警方的人。”我說道。“噢,是警察啊?我懂了我懂了。”司機師傅哈哈一笑,發動車子向前開去,轉而又八卦地問我:“那這裡出了什麼事啊?”“不該問的別多問。”我學起了餘漣的口氣。
“好嘞!”司機師傅嘿嘿笑,然後停車,說道:“好嘞,可以下車了。”“來。”我給過現金,這位一看就十分豪爽的司機師傅死活不要,說什麼送警察到辦案現場還要什麼錢之類的話,我橫豎拗不過他,只好對他說了聲謝謝,他還橫眉怒眼,說我跟他說“謝”字完全就是看不起他。
然後他催促我趕緊去,我苦笑著下車,還沒來得及做出我想要做的直接把錢扔進去,他就急急忙忙地把車開走了,似乎早就知道我在想什麼。車內,豪爽的司機師傅看著後視鏡裡的我,冷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我開出租車這麼多年了,還想跟我玩這一套?年輕的小夥子,呵……沒門我告訴你!”
這時,有一個警員來到我面前,認出是我之後連忙說了句:“江醫生你來了?餘警官在那邊等你。”“好。”我點點頭,向那個簡陋舞臺的方向走去,心裡不祥的預感十分濃郁。藉著燈光,我看到遠處有幾個大學生,其中一個喝得爛醉如泥,身上好像還被什麼液體打溼了,另外幾個倒是沒有,但表情都充斥著恐懼。
餘漣就在那個簡陋的舞臺上,和其他警員一起檢查著舞臺上的一些玻璃容器。我知道,我那不詳的預感應驗了,這個舞臺果然被“劇場”當做了“演出”的場地,那些玻璃容器裡裝的顯然是各種器官、臟器和肢體等等。
等我鑽進警戒線,來到舞臺前,果然證實了我的想法。除此之外,舞臺後方的宣傳海報上被“劇場”用紅色噴漆噴出了四個大字:演出開始。餘漣也看到了我,從舞臺上跳下,說道:“喏,報案的是那幾個大學生,都喝得有點多,說是當時他們準備直接出去打車,但那個喝醉了的直接往這邊跑了過來,還打翻了一個容器——裡邊裝的是死者的右腎。”
我看了一眼那個爛醉如泥的大學生,一時無言——原來他是被福爾馬林打溼的,還是浸泡過死者右腎的福爾馬林。也就是他現在爛醉如泥,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等他清醒過來,只怕是要瘋掉。
“怎麼……只有一個人的?”我在看了看玻璃容器之後,向餘漣問道。“是。”餘漣點點頭,又說道:“死者的身份還沒能確認,已經聯繫各個派出所分局的人查最近的失蹤報案了,另外也有人去聯繫調監控了,不過這地方……”餘漣說著環顧了一下四周,繼續說道:“這地方不太可能有監控能直接拍到,周邊的商戶監控都只能拍到路邊,至於那後邊,都是還沒有租出去的門面,都還沒安裝監控。”
“那這對‘劇場’來說不就是個最完美的進行所謂‘演出’的地點麼?”我說道。但餘漣卻搖了搖頭,說道:“這次他好像不怎麼滿意,給。”他把一張A4紙給我,上面還是一如既往的用各種裁剪下來的字拼成的語句:
千呼萬喚始出來。
我嫉妒喧譁,因爲我始終沉默。
嫉妒從污穢中生長,我!將死亡編曲頌唱。
我是無聲的歌者、無腿的舞者。
卓越且非凡。
在這受詛咒的下世,生命在何處終結?
此刻,大美將臨!
作爲觀衆……應當動情落淚。
“什麼狗屁東西!”我看完之後,心情很是複雜,憤怒和遺憾交織在一起,幾乎想要把手裡的紙扔在地上狠狠踩幾腳。但很遺憾的是,這是證物,我並不能這樣做。
“這傢伙到底想說明什麼呢?”餘漣從我手裡拿過那張紙,再仔細看了看,最終也沒什麼結論——沒人知道“劇場”留下的紙裡寫的這些東西究竟是否與他作案有關聯。就在這時,吹口哨的聲音響起來,口哨聲很嘹亮,穿透力也很強。這陣口哨聲讓我覺得有些熟悉,我不由得四下張望,最終看到了在遠處警車前經過的那個男人——淺棕色的卷長髮,並不高的個子,透著一種矛盾又合理的氣質。
正是他在吹口哨,他好像知道這裡出了事,正在好奇地向這邊張望。雖然距離很遠,但他的視力好像不錯,好像還跟我對視了一眼,衝我笑了笑,然後繼續吹著口哨離開了。
“怎麼?你認識?”餘漣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轉頭看向他,說道:“不認識,但之前見過一面,他應該也是我那個小區的住戶,不過我對他很感興趣——他那種氣質讓我覺得舒服,還感覺他不是一般人。”“是嗎?”餘漣笑了笑,說道:“下次也讓我見見,讓咱們江醫生見一面就有‘不是一般人’這種評價的,估計還挺少吧?”
“可能是吧。”我聳肩說道。
現場並沒有什麼痕跡留下,而這裡也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已經有警員在搬那些玻璃容器了——這些東西不能留在這裡,只能先帶回局裡,交給法醫處理。看這個架勢,今晚我和警員們都是不用回家了——況且那邊還有幾個大學生要先帶回局裡做個詳細的壁爐,索性就決定跟餘漣一起回警局。
不過在我們上車前,有警員在舞臺後方,也就是那些還沒有租出去的門面後方的綠化帶裡面發現了一個被遺棄的推車,推車裡還有一張紙,紙上畫著一個鬼臉,但鬼臉的眼睛部分卻被裁剪——說這是畫,其實還不如說是一個面具來得更貼切一點。這個推車很有可能是用來運這些玻璃容器的工具,但經過檢查,不論是推車的手把還是那張紙上都沒有任何指紋以及其他的殘留物,“劇場”是個極其小心的人,這種低級的錯誤他不會犯。
面具和那張紙自然都是到了餘漣手裡,我坐在餘漣的車上,手裡拿著兩張紙,不停觀看,但也沒發現什麼端倪。倒是餘漣見狀說了一句:“既然這麼感興趣,回警局我把他之前留下的都給你看看。”
“嗯。”我應了一聲,隨即把兩張紙都放在了腿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