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裡的穆飛光笑了，他拍了拍手，說道：“你現在應該有點迷茫，但是你仔細想想，死的那些人真的值得你爲他們打抱不平麼？”

“看看人們的言論，你應該更多去傾聽人們的心聲——不管是誰殺的人，絕大部分的人都始終認同我們做的事，死的人都該死。”穆飛光還在說著，但餘漣卻是閉上了嘴，任由他繼續說。他嘴脣嚅囁，似乎想反駁，但事實如此。不管是哪一個死者，包括到現在爲止“腦洞”所殺的幾個“鍵盤俠”的事情已經曝出，針對他們的討論甚至不帶絲毫同情，無數人在拍手稱快。

“只是這個世界病了而已。”餘漣說道。“這個世界病了啊。”可投影裡的穆飛光也跟他說了同樣的一句話。餘漣看著投影裡的穆飛光，笑了一聲：“如果不是真的確認你已經死了，我還以爲在跟你視頻通話。”

“你可能覺得奇怪吧？我穆飛光也是一個普通人，可爲什麼擁有和你相隔這麼久的時間交流的能力呢？我並不是超能力者，我只是能夠體會你，我能想你所想、思你所思，你想要知道我到底要幹什麼對吧？那我就告訴你。”穆飛光繼續說著：“其實我應該已經告訴過你了，但那並不是全部。我承認你是某種意義上的光，但我要塑造一道真正的‘光’，照亮黑暗的角落，而我就是那道光的起源。”

“其實你可以把這個當做是一場研究，當然，研究結果我知道與否都不重要——這一場研究是公之於衆的研究，結果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穆飛光在笑，餘漣聽到這裡也笑了起來，說道：“證明照進黑暗的纔是真正的光麼？”

“我想你會猜出一個結論，但怎麼說你都會猜錯——說得更加直白一點，我要的光不是我，而是你，餘漣。”穆飛光說著，眼神逐漸變得深情：“你想知道‘光’的研究到底是怎樣的麼？我在探究的並不是這個社會的黑暗面，我在探究的是人心的黑暗面，餘漣，你要做一道真正的光纔對，你應該消除人心中的黑暗面——你比我更加適合做這些，只要是你，一定能夠完成。”

“人類就是因爲有黑暗面纔是人類，拋下一切黑暗面，那是佛。”餘漣說道。“你自己也有黑暗面的。”穆飛光的話語總能和餘漣的話接上，他繼續說著：“餘漣，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很無聊，像你這樣的人不會看得慣人世間的那些東西的。所以你一直在逃避，你像個逃兵一樣日夜兼程，表現得不近人情就是爲了逃避他人的黑暗面。”

“你會承認自己一直以來都很無聊的，對吧？”說到這裡，投影中的穆飛光突然向餘漣問道。餘漣笑了一聲，正欲反駁，但仔細一想，還是說出了內心最真實的話：“是。”

“我的研究給你帶來了快感，你知道你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麼——餘漣，我不及你天才，我們所有人都不及你，你才應該是‘光’，成爲我吧，成爲最後一個‘搏擊’，我保證你將重獲新生，你有改變整個世界的才能，爲什麼不用呢？你可以讓人心惶惶，一切都是你想就都可以做到的，爲什麼不呢？我們不是在殺人，我們是在拯救，睜眼看看吧餘漣，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有多麼令人噁心，噁心到我不想存活下去。”穆飛光開始了他的演講，可餘漣卻始終那樣擡頭看著他，神色沒有絲毫改變。

“破案是滿足不了你的，找出兇手？還原手法？這些能滿足你麼？餘漣你捫心自問，除非親手完成一件件不可破解的案件，還有什麼是能真正滿足你的？”穆飛光的演講好像結束了，投影上的他定格在了那裡，餘漣也再次看向前方，緩緩說道：“是啊，‘光’的研究啊……”

“逮捕他還是成爲和我們一樣的‘光’，你自己選。”穆飛光的最後一句話響起，投影消失，轉而燈光開啓。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餘漣身後，但餘漣沒有回頭，只是說道：“我應該猜到是你的，杜建明。”

“我給過你電話號碼的，只要你打給我，就可以知道是我。當然，到現在也不用了，那麼……選吧，餘警官是要逮捕我呢？還是跟我一起成爲‘光’呢？”男人走到餘漣身前，如餘漣所料，他就是之前那個“發現韓玉山的屍體”，往他衣服裡塞名片、向女警員要聯繫方式的杜建明。“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李紳，曾經也和餘警官一樣被譽爲‘天才’。”

餘漣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李紳，他突然笑了一聲：“沒想到你會直接來，我以爲你會一直在後面看著呢。”“我已經給了餘警官線索了，就算不出來，餘警官也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出我，我又何必繼續躲著呢？還有，就憑我給餘警官你的那段視頻就能判斷出這裡的位置，你的行爲和‘搏擊’說的沒有半點不同，所以我選擇相信他。”李紳笑著說道。

“我知道你，李紳，十八歲那年就因爲攻擊某個大公司的信息庫入獄，傳聞你很快就被放出來並且加入了某個集團成爲了首席網絡安全官，原來背後還是‘光’的創始人之一啊。”餘漣選擇迴避了李紳的話題，轉而向他說道。“nonono，創始人還是穆公子，我不過是執行了他沒能執行的東西而已——畢竟要激勵餘警官還得從印象最深的東西入手才行啊。”李紳笑著說著，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了一黑一白兩個u盤，繼續說道：“這兩個u盤裡都有‘搏擊’留給你的話，黑白只能選一個。選黑，逮捕我然後親手放我出來；選白，成爲‘搏擊’想要你成爲的那道光。”

餘漣就這樣和他面對面而立，李紳拿著U盤，兩人就這樣僵持了許久。“看樣子是個兩難的抉擇啊，餘警官。”李紳微微一笑，把白色U盤拿到了餘漣面前，說道：“成爲‘光’吧，世界需要你做的不是一個警察，你應該是上天選中的驅散黑暗的‘光’，而我們是你的先行者，你的才能應該用來拯救世界，而不是做無用功。”

餘漣看著李紳，良久，他伸手接住了白色U盤。李紳的臉上露出笑容，從身後拿出了一臺筆記本電腦，示意餘漣用這個看看U盤裡的內容。餘漣接過電腦，李紳轉身走了出去，還說了一句：“看完了跟我走吧。”

插入U盤，文件夾打開。整個U盤裡只有一個視頻，從預覽圖來看，錄下這個視頻的正是穆飛光。等到李紳走了出去，餘漣才把電腦放在地上，打開了那個視頻。視頻裡是坐在椅子上的穆飛光，全身穿著防護衣，戴著那個令餘漣十分熟悉的面具。

“你好啊，我是‘搏擊’。”穆飛光說著，就把面具摘了下來，臉色平靜地看著屏幕外的餘漣，良久才說道：“兩個U盤裡你還是選擇了這一個——我早就知道你會選這個，所以另一個U盤裡什麼都沒有。你應該很喜歡我們倆之間的小遊戲吧？我給過你提示，也一直在給你提示——我是個專家，你看，有些地方我們還是很像的。”

“當然，我並不是說我像你一樣天才，否則也不會選擇你，一步步引導你成爲‘光’。你的才能足以改變世界，而我已經掀開了改變世界的一角，你和我想的一樣這樣選了，那就證明世界要改變了。可能你在想，如果你選了黑U盤會怎麼樣，對吧？”穆飛光說著，向屏幕前的餘漣問了一個問題。“殺了我？”坐在地上的餘漣說道。“你一定會說‘殺了我’，哈哈哈哈……”餘漣話音剛落，穆飛光的聲音又響起：“不會的，我怎麼可能那麼沒創意？當然，有一天你會死，被我殺死，但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成爲‘光’拯救這個病態的世界，來吧餘漣，和我一起——哦這個時間點我應該已經死了，但請你不要否定我還是可以殺你的事實，還有如果你的確想和我一起的話，可以把我的骨灰帶上……成爲舉世矚目的‘光’，一起照亮世界的黑暗面，讓這個世界煥然一新，再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散發惡臭。”

視頻結束，李紳走了進來，說道：“餘警官，從現在開始不可以多管閒事了哦——‘搏擊’捨不得殺你，我會尊重他的意願，但我同樣可以讓你生不如死，讓你像是被掏出心臟一樣痛不欲生。”餘漣站起身看向李紳，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笑意：“有一個足夠可信的人告訴過我，我這個人基本可以算是沒有心的。”

“我們都知道——餘警官。”李紳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到電腦前把電腦合上拿起，然後再看向餘漣：“這句話不太能算正確，對麼？”餘漣看著他，嘴脣微微抿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用想了，餘警官，我們該走了。”李紳笑著打量了一下四周：“挺難爬的對吧？但我不是爬上來的，最上面有小型吊機，我明明做了一部簡易電梯的。”

“安全性太低，未來的‘光’可不能死在這種地方。”餘漣說道。“好吧。”李紳聳肩，說道：“那我陪你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