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事我是聽餘漣告訴我的。
在我離開現場回家之後,餘漣他們對屍體進行了一定程度的調查,發現這個人和上一個死者鄭晨宇的情況基本一致。手腳和頭顱兩側的擦傷是一樣的,頭顱被打開的洞的直徑也相當。他們把屍體帶回局裡交給法醫之後,就開始加班加點查這個死者的身份消息。但大概九點半的時候,警局裡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了一個年輕男人。說是年輕,其實應該和餘漣差不多同歲,他跑進去就開始大喊“死人了”,最終在餘漣出面之後他的情緒才稍有平復,帶著他們去了發現屍體的地方。
那地方不算太遠,開車幾分鐘就到了。這裡提一下,C市有一條貫穿整個C市的河,河邊常有人行走,也有夜市,但還有地方可以下去,這個男人就是在河邊閒逛的時候突發奇想想去下方看看,結果剛走下一段樓梯,就看到了躺在那裡的屍體。本來他身上充滿了酒味,他只是一位是個醉漢,來到屍體身邊的時候他還上來了惡趣味,踢了屍體幾腳,在發現即便是被他踢了幾腳也沒有任何反應之後,他有些生氣,再用力踢了一腳。
也就是這一腳,踢得他近乎被嚇傻——那個人的頭頂的頭骨一下子掉落,依稀間有水滴落的聲音,但當時的他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連手機都掉了下去,只好一路跑去警局報警。“可是I爲什麼不讓別人幫你報警呢?”小春向那人問了這樣一句話。“這……”男人好像被問懵了,好像到現在他才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的手機丟失,還能讓別人替他報警。
餘漣及一衆警員跟隨男人來到了男人發現屍體的地方。的確,這裡充斥著濃郁的酒味,餘漣打開手電來到屍體處,發現這裡的濃郁酒味原來是地上的高純度白酒散發出來的,而男人所描述的“聽到了水滴落的聲音”,就是男人踢了那一腳之後,被打開了頭顱的死者頭頂的頭骨脫落,被灌在裡面的酒流出來的聲音。
“往頭顱裡面灌酒?爲了不引起注意麼?”餘漣瞇了瞇眼,戴好橡膠手套從死者的頭顱裡拿出了一張紙,上面依舊是那幾個字:嘣!“腦洞”!
死者的手腳和頭顱兩側還是有擦傷的痕跡,證明這個人同樣是和鄭晨宇一樣的死法,但這次“腦洞”選擇了更好的僞裝手法,把他僞裝成醉漢帶著他丟到了這裡。但這無疑是給了警方破案的機會——要知道這一帶的監控是非常多的,而他又帶著這樣一個人,只需要從監控裡找到嫌疑人,就很難逃脫鎖定。
警員們把這個死者也帶回了警局,在警員們上車前,那個男人還向其中一個女警員索要了聯繫方式。眼看著男人走遠,餘漣卻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警員說道:“挺帥的,對吧?神經大條,看起來挺受你們女人喜歡的。”
女警員萬萬沒想到餘漣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似乎以爲餘漣在吃醋,連忙擺手說道:“不不不,餘警官你這樣的其實才是萬千少女的夢吧,只不過我覺得配不上餘警官你這樣的……”“別想了。”餘漣打斷了她的話,從衣服裡掏出了一張名片,看了一眼之後說道:“杜建明,年紀輕輕能幹到銷售經理,的確有點能力,但他是個同性戀,別抱太大期望。”
“什麼?”女警員看著餘漣,明顯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但餘漣卻壓根不在意她的想法,還繼續說道:“他剛纔的確主動靠近了你對吧?但最開始闡述案情的時候一直靠在我身邊,比江醫生貼得還近,這張名片就是他當時塞給我的——另外他估計有什麼特殊癖好,正常男人襠部不會出現那麼大的隆起,說不定他是戴了什麼貞操鎖之類的東西,另外他說話時喜歡捏衣角,這比小女生還要小女生的動作我估計你不會沒看到的。一般來講,你長得並不好看,工作也特殊,不能化妝,他這樣的帥哥看上你的機率基本爲零,之所以會要你的聯繫方式,估計是怕我不會打給他,做一層保險而已。”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女警員說完這句話,轉頭就上了運輸屍體的那輛警車。餘漣摸摸鼻子,神色間還有些怪異。這時,黃警官招呼他該走了,看他那副怪異的樣子,還說了一句:“以後能少說兩句就少說兩句,挺傷人的。”“我這是爲她好。”餘漣說道。
“她可不這樣認爲。”黃警官笑了一聲,招呼著餘漣該回局裡了。餘漣這才撇了撇嘴,坐上了他的那輛警車,向著警局的方向開去……
次日,當我到達警局時,看到的是一個眼眶浮腫、眼裡堆滿了血絲的餘漣。他見我來,讓我自己去倒水,又拿出了兩份報告放在桌上讓我自己看。報告上寫著的就是繼鄭晨宇之後的兩個死者的事情。兩人的身份已經確定了,胖子名叫冉福,的確,他的體型看起來挺有福相的,但運氣似乎不怎麼好。冉福並不是C市本地人,而是遠在千里之外的一個小鄉村裡出來打工的人,在冉福以前工作過的地方瞭解到,冉福這個人好吃懶做,只在那裡工作了三個月就辭職了,然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去上班的具體的時間大概是去年十二月,離職的時間是今年二月份。此前工作的地方有一個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告訴警員,他和冉福沒有聯繫的時間已經有三個月了,據他所說,冉福自從離職之後就沒再上班,而是選擇宅在狹小的出租屋裡當一個“宅男”,他最開始還偶爾會去看他,但之後就再也沒去過了。直到和冉福失聯,他又去了一次,但那個出租屋房門緊鎖,敲門也沒人應答,他當時心想反正冉福和他也算不得什麼真正的好朋友,就直接回家了,這些日子以來也把這件事放在了腦後。沒想到的是當他再次得知冉福的消息,卻發現冉福已經死了。
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叫韓玉山,三十三歲,是個公務員。不知道爲什麼他也會成爲“腦洞”的目標,但現在黃警官已經去查關於韓玉山的事情了,而餘漣收拾東西,要和我一起去一趟冉福的那個出租屋——當然,這次帶了一個會開鎖的警員和搜查令。
出於安全起見,我們並沒有讓餘漣開車,而是讓那位警員開車,我和餘漣坐在後排。餘漣上車沒多久就睡著了,而警局距離冉福的出租屋大概有半個小時的車程,我索性就讓餘漣在車上睡了半個小時,等到了地方,餘漣起身,看起來精神飽滿的樣子。說起來,在我的印象中餘漣睡覺的時間一直都很短,他一直以來都是那副精神飽滿的樣子,有一次我還問過他,他給我的回答是每天睡四個小時就已經足夠他精神飽滿了——他還要留著更多的精力成爲更強大的人,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睡眠上。
對於他的話,我其實一直不甚理解。餘漣在我心目中……哦不,至少在絕大部分人心目中都是極爲強大的人了,我至少在心裡將他評估爲真正的天才——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就怕有人比你優秀還比你更努力吧?
很快,我們來到了那個小出租屋門前。這同樣是一棟老式居民樓,據說這裡是被重新規劃過,變成了很多個單間,有許多年輕人都租住在這裡,因爲房租很便宜。站在冉福曾經租下的房間門前,我們和聞訊趕來的房東商量了一番。根據房東所說,這間屋子他這幾天都打算強行給門破開了——因爲冉福一直以來也沒有交房租,但房門好像是從裡面反鎖的,怎麼都打不開,再加上房東每天收租也挺累,偶爾就會忘記這件事。
聽到房東說到這裡,我看了一眼他腰間別著的那一大串鑰匙,不由得抿起了嘴。這應該就是網上說的那種只靠收租就能過上令人羨慕的生活的大房東吧?看那些鑰匙的數量,只怕這位房東收租的地方可不止是一棟兩棟的樓了。
當然,我自己的瞎想歸我自己的瞎想,既然房東對強制開門沒有意見,那位警員就開始了準備工作。由於是從裡面反鎖,通常的手段並不奏效,餘漣又要求儘快,最快的辦法當然就是微型炸彈——原本微型炸彈是在一定的特殊任務下才能拿到的,但餘漣的面子多大,直接就拿了一個來。
隨著微型炸彈爆開,門也順利打開了。但門剛一打開,一股腐爛的味道就直衝而來。房東往裡面看了一眼,轉頭就走,嘴裡還罵罵咧咧的,說在樓下等我們。這個房間真的很小,小到只能擺下一張牀和一臺電腦,不過還好有一個廁所。整個房間都被貼滿了各種各樣的動漫海報,全都是頭髮和瞳孔五顏六色的“二次元美女”。
除此之外,這個房間的地上滿是垃圾。外賣盒、紙巾、水瓶等等數不勝數,之所以會有腐爛的味道,正是歸功於這些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