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善倒地後暈厥這一瞬間,腦海中唯一出現的人就是留守在房頂替他望風的師昭,一一閃過的是兩人從小到大相識相知片段。這就是走馬燈?原來這樣的美好…塗善淡笑著昏厥。
在聽到塗善警告並掛斷電話後,師昭動作流暢身手利落地閃回糖莊中,急切的同時也保持了理智,給洛晃發了條短信,只說是有緊急狀況出現,需求救援。他在休息室時與張魁等人達成了一致,塗善依照張魁的描述來到西四街糖莊的地下室,看到了兩具泡在糖液中的屍體,一老一少以及衆多零散的骸骨,老的這人估計就是張魁口中的糖莊主人。塗善比師昭來糖鎮早一年,但從沒見過這位老伯,他來了沒多久還沒‘摸’清糖鎮的具體情況,就聽說了這位老伯失蹤的信息,當時沒將這事跟警局劉隊聯想到一起,畢竟每家都有自己的麻煩事,能夠理解。所以塗善和師昭商量後決定只能相信張魁所言,暫時認定這人是糖莊莊主。塗善打電話給市裡認識的領導,對方也對糖莊有所關注,只是苦於沒有內應,以前派去的警員也因生活條件等各種原因提出離職,這次塗善被分配至糖鎮前與自己有過溝通,他是高興之極連連答應說只要有線索,他就能帶人立即趕到。這一等就是兩年多,今天還沒吃中飯,就接到了塗善的電話,立刻組織人趕往糖莊,不過路上最快也要兩個小時。塗善接受了叮囑,聯繫師昭能不能想辦法拖住劉隊起碼三個小時,這段時間內不要回到糖莊調查。因此,師昭有意打無意撞地與張魁等人達成協議,張魁替他們拖住劉隊,自己則提供了這兩年針對劉隊的調查結果。師昭懷疑過張魁有可能和劉隊是一夥人,只不過是上演了一場無間道,想要掏出他和塗善到底抓住了劉隊多少把柄,可是塗善那邊好不容易找到了證據,實在不想放棄這條重要的瓦解糖鎮現狀的導火索,另外張魁給他的感覺似乎並不像能與劉隊同流合污的‘性’格,最終,師昭僅憑著主觀臆斷,接受了張魁的伸出的援手,代價也是有的,張魁提出這事結束後,需要他們提供出一輛車子,多座位商務車。電話這邊聽到了塗善的驚呼,他不是沒有想過這是一個陷阱,只是情況緊急,他寧願相信這不是張魁佈下的局,所以第一時間聯繫了洛晃和張魁,前者快速簡短地回了一條:馬上過來!
推開地下室木‘門’,入眼而見的就是一團紅不紅黃不黃的‘肉’球,是一團‘肉’球也就罷了,問題是這‘肉’球上居然還有一顆圓咕隆冬的腦袋,目前這顆腦袋正低垂在塗善的‘胸’口上,像是盯著即將入口的美食,塗善小‘腿’已有一半浸在糖液中。
“我艸泥煤!”師昭妒火中燒,衝下樓梯,拼了命地用肩膀將熊貓頂開。
熊貓被頂得落回了漿糖液中,龐大身軀濺起了數層液‘花’,幾滴糖液迸濺在師昭手面上,滾燙,卻比剛從糖罐中流出時要涼了許多,起碼不會燙死人。師昭彎腰雙臂架著塗善腋下,將人架起,拖出糖液,猛得將塗善一翻,翻上自己背上,憋足一口氣,衝上樓梯,衝出了地下室。塗善人高馬大分量足,師昭想一鼓作氣將人背出糖莊,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沒走幾步就癱軟在大廳中,塗善仰面朝天被他平放在地上。咯吱咯吱的木板之間摩擦聲提醒了師昭,他方纔想起要回去將通往地下室的‘門’闔上上鎖,人未起身,一擡頭,發現,晚了。熊貓一晃一搖地扶著木‘門’走出來,體型似乎比落水前更加碩大,超重的體重每走一步都壓得腳下的木板咯吱作響。看著笨拙的身體,在目光鎖定到目標後,動作迅速地衝到他們面前,擡手擊向師昭的頭部。師昭一驚之下,側身躲過砸下的拳頭,抱著塗善向另一邊滾了兩滾。熊貓見一擊不中,靈巧地再次跟上前,左右連出兩拳,師昭爲了保護塗善,將他壓在身下,自己是躲得過左邊卻迎上了熊貓右邊的攻擊,硬生生用後背接下了這一拳。熊貓的拳頭看著‘肉’多,實則好不柔軟,捶得師昭一口氣緩不上來,喉嚨中腥味濃郁,卡在其間的一口血吐不出咽不下。
熊貓伸手攔腰撈起師昭,將其扔到背上,想彎腰再去拎塗善時,砰,在巨大的推力下,向後倒退跌倒,頭撞到身後的牆壁上。師昭在他後退時,身上少了熊貓手臂的壓制力,雙手一推,從熊貓的肩膀上滑落。忍著背部的劇痛,師昭連滾帶爬地滾到塗善身邊,扶著他坐起身,關心地問:“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事?哪裡受傷了?”
塗善左手持槍,藉著從房外投下來的日光可以看到槍口冒著輕煙,火‘藥’味慢慢瀰漫在空氣中,塗善方轉醒,‘精’神頭不足,說話少了中氣,搖頭說:“沒事,右肩中招,右臂不能用。你怎麼樣?”他在師昭護著他背受一拳時已經醒了,只是沒有力氣,眼看著對方受傷。
“沒事!”師昭看對方漸漸恢復的生命力,心中高興,疼痛感減輕。
塗善拉著他,想站起身,才發現小‘腿’上麻木使不上力氣,師昭擼起他的‘褲’‘腿’,發現兩‘腿’上的‘肉’紅腫破皮,有的竟和‘褲’子有了粘連。“可能是被燙傷了,這裡不安全,要不我們先到安全的地方我幫你包紮?”說著就要架起塗善,塗善身體大部分靠在他身上,剛站起身,就又被師昭仍在了地上。原本自己站著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熊貓的拳頭。“‘陰’魂不善!”師昭的側腹部中招,痛的他蹲縮在地。
“他不會死?!”塗善坐在地上,盯著自己一槍打中頭部的熊貓,質疑卻不耽誤時間,砰砰兩槍集中在熊貓的額頭和‘胸’口。熊貓再次後退撞在牆上。僅靠槍支的防衛拖延時間不是長久之計,自己沒有多餘的彈夾。跑出去是目前最好的報名辦法。
就在師昭拖著塗善距離大‘門’口不過五米時,塗善的槍沒了子彈。熊貓不知是第幾次‘復活’衝上來,這一次他的速度竟比之前要快了將近一倍。師昭從沒想過,要把自己活生生揍死的人竟是個素不相識的怪物,他設想過這個角‘色’可能是自己的父母、塗善的父母包括塗善自己,只是這人,到底是個什麼怪物啊?難不成臨死都是莫名其妙?
咔嚓一聲,一把巨大的剪刀從後方卡住熊貓的脖子,剪刀兩片刀刃合起,熊貓那顆已經被塗善子彈打得面目全非的頭從脖頸處被剪斷,咕嚕嚕地滾落在地。失去了頭的熊貓沒有失去戰鬥力,只是沒了可以鎖定目標的眼睛,離著兩人兩米的地方,胡‘亂’地揮著拳頭。方衝揮舞著剪刀,站在熊貓背後的盲點,砍剪熊貓的手臂、‘腿’、後心。
塗善和師昭沒有見過殺人的過程,師昭不怕的是屍體,對於一個從活人變成屍體的過程還是無法接受,雖然內心不得不承認這個‘肉’團已經不能簡單地被稱爲活人,但嘔吐,絕對是塗善和師昭對眼前屠殺感受最好的反饋。
熊貓的碎屍中少有鮮血,多得是黏黏的糖液,包括‘行兇’的方衝都不知曉熊貓爲何會變成這等怪物模樣。終於將熊貓切剪得粉碎,並確定這些碎‘肉’碎骨不會再重新拼接在一起後,方衝渾身溼透地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成果’,喘息。
師昭見危險過去,身上脫了力,四肢痠軟,有氣無力地拖過醫療包,從裡面取出‘藥’品紗布給塗善包紮。
方衝這時才知道尋味傷者傷情,得知兩人並無生命危險後,方衝拿出樑晏的手機給洛晃發了條短信保平安。
“他是誰?爲什麼槍打不死?”塗善問方衝。
方衝搖頭,“原本應該是名學生,但是爲什麼變成這樣我也不知道,在我們想進來救人時,他就已經死了。”
西四街糖莊外陸陸續續彙集了許多人,其中有鎮民、外來的商人、旅人。他們少部分是聽到了連續的槍聲後,結伴彙集在‘門’口,把這‘門’口想往裡看發生了什麼事。糖莊的各處‘門’窗密封完好,內部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其他大部分人則是聽說有人聽見了槍聲,並且見集合的人數越來越多,所以好奇地過來湊熱鬧。
師昭架著塗善往大‘門’口走,被方衝攔住,方衝趕過來時就發現陸續有人注意到了這裡,如果此時從大‘門’口出去,定會引起譁然和不必要的麻煩。表達了自己的擔憂,方衝吃驚地發現,往常那個想法簡單的自己開始慢慢學會考慮周詳後行動。不殺生的自己也慢慢受到影響,可以毫不猶豫地下手剪碎了熊貓的身體。
市裡警隊起碼還有一個小時才能趕到,現在纔出去又會造成羣衆的狐疑,塗善拒絕了師昭要帶他去醫院治療的做法,穩穩地坐在樓梯口,看守地下室入口。師昭拿他沒辦法,也靜靜地坐在他身旁陪他。坐下後才擔憂,師昭問:“羣衆不會闖進來,但是會報警。劉隊他們該不會現在過來吧?”那他們的努力可就功虧一簣。
方衝搔搔頭,打了電話給洛晃。說了幾句,掛斷電話後,道:“不用擔心,你們劉隊暫時被拖住了,不會過來。警隊的人被他趕回家,電話打過去也沒人接。不過不排除有人去警員家裡找人……”
‘門’外喧譁聲減小,隱約聽到有人在維持秩序。師昭貼‘門’聽了一會兒,苦著臉道:“來警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