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真的是應驗了狼對軒轅墨的警告叮囑,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整個軍營,總會時不時地受到一小隊南疆兵馬從各個方向偷襲的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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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分時間,輪流上陣,有時候殺一個人、或者來個惡作劇就跑,有時候卻又是露個臉就沒了人影。當大軍時刻提心戒備的時候,他們反倒藏頭露尾的根本不出現,可當他們一等到大軍鬆懈的時候,又突然出現,打人一個措手不及,令人防不勝防。
都是血氣方剛、勇猛無畏的男子漢,誰能受得了這種戲弄小兒的侮辱?全軍上下,幾乎人人都在請戰,都盼著他們的戰神能帶領著他們殺進敵營,好讓他們狠狠地出一口惡氣,不讓對手小瞧了他們。
有幾位將領也在勸軒轅墨儘快出兵,否則眼下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恐怕很快就會引起軍心的浮動。
軒轅墨一直冷靜地瞧著,沒有波瀾,當南疆的一小隊兵馬再次叫囂騷擾的時候,有兩個將領實在忍不下去主動請命帶兵追擊,他也沒有阻止,任他們呼喝著去了。
狼在一旁看著,抱著手臂無所謂地揚了揚眉,也沒有打算阻止。
最後,過了將近半日,在一個個等得心焦的士兵翹首以待的時候,那兩位領兵出擊的將領回來了,拖著他們受了傷的身體,和所剩無幾的幾個人馬,回來了。
原來在遠處,早有南疆的一半主力大軍在等著他們送上門去。
此後,又過了幾日,南疆依舊故技重施,安陵大軍也仍就有將領不服氣地領兵追擊,但結果無一例外地都是慘敗而歸。南疆等在遠處伏擊的人馬越來越多,作戰能力也越來越強,況且南疆人歷來擅於用毒、用蠱,他們的刀上都帶了毒,安陵的將士有許多都受了傷,中了毒。
而且,時間越往後推,南疆派來挑釁安陵軍營的小隊人馬也在逐漸增多,所做的攻擊也絕不再是剛開始時的小打小鬧,而是真刀真槍的砍殺,但所用的武器多是毒箭暗器,飛刀飛鏢,採用遠距離的作戰方式,每一次持續的時間也不長。
但僅是這樣的打法,也已經使得安陵軍營受創,許多士兵都中了毒受了傷,有的士兵甚至還來不及救治就已身亡。
短短的時間裡,南疆就用這樣的辦法,輕鬆消耗掉了安陵的一萬兵馬,軍營裡到處都是等待救治的士兵,十幾個軍醫來回忙碌日夜不停,可能救下的人還是太少太少,軍醫們也已是力有不殆,心有餘卻力不足了。
軍營裡漸漸地瀰漫起了悲傷的氣氛,連續幾日的不眠不休,再加上親眼目睹了衆多戰友的慘死,大部分的士兵,都顯得精疲力竭,無精打采,垂頭喪氣,全軍士氣,陡然低迷。
慢慢的,有人開始抱怨,而抱怨一起,就迅速蔓延。
狼帶著軒轅辰逸和楊明來到了軍營裡的傷員救治區域,還沒走近,就能看到許多身上帶著傷口的士兵圍著幾個醫療營帳,橫七豎八地躺得滿地都是,耳邊到處都能聽到細細的嘟囔聲,這個時候,他們還不敢大聲地指責他們的首領。
狼繃著臉看著眼前的一幕,神情嚴肅,這些士兵裡,有不少人都已經嘴脣青紫,陷入昏迷。他們受傷之前,個個都是生龍活虎的好手,就這麼死了,倒也是憋屈。
她向前走到了一個傷兵旁,蹲下身查看了一下他受傷的手臂,在傷口邊上按了按。而那個士兵也轉頭愣愣地瞅著她,大氣都不敢出,顯然是沒有想到,王妃會親自來看他的傷。
狼瞥了他一眼,也不理,眼睛盯著流膿發黑的傷口,眼眸幽深犀利,手腕一翻轉,食指中指併攏,利落地在傷口上一劃。
那個士兵沒有防備,疼得猛然大聲慘叫,頓時吸引了衆多的視線。
狼皺了皺眉頭,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冷聲斥責,“帶沒帶種!這點兒疼也叫?!”
那個傷員一下就呆住了,瞪著眼睛,大張著嘴,驚嚇地忘了叫喊,聲音全卡在了嗓子眼兒裡,不知所措。
狼手腕一轉,收起指間的刀片,用兩手按壓在傷口上,手下無情地用力擠壓,隨口輕蔑道,“我看你們這些人,死了也是活該!”
這話很清晰,雖然聲音沒有提高,但所有人都聽到了。原本一片哀嚎夾雜著抱怨的低低嘈雜聲靜了靜,然後忽然有人大聲責問,“就算你是王妃,可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們!”
狼手中的動作一頓,撐著膝蓋慢慢站起身,轉頭冷冷地掃著躺在腳下的一衆人,遇上的,全都是一雙雙義憤填膺的眼神。
狼微乎其微地垂了下眼眸,再一擡眼時,嘲諷地嗤了一聲,冷哼,“怎麼?我說錯了?”
沒有人說話,人人與狼幽深凌厲的目光對上,都不由自主地紛紛避開,不敢直視。
狼看著,冷不防地突然沉聲呵斥,“你們是不是都忘了自己究竟是誰的兵?!”
驀地,所有人聽了這句話,都愣住了,軒轅墨帶著軍中的幾位將領,後面跟著燕側妃一同走來,恰好聽見了這句話,身形也都不由地一頓,腳步停了下來。
狼瞇著眼睛,凜冽的話語毫不留情,“你們的腦袋長了當擺設的?南疆這麼簡單的激將法你們都看不出來,腦子裡裝的都是豬腸子?受不了激將,自以爲是地要出擊的是你們,到頭來受了傷死了人,就一個個地擺出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來給誰看?戰場死傷這麼平常,你們以前不知道?沒人給你們治傷,你們不會自己動手?刮骨療毒你們不懂?只等著別人來救的人,遲早都要死!你們就是一羣廢物、懦夫,死了也是咎由自取,勝利只屬於自強不息,堅韌不屈的人,而你們,只是一羣萎靡不振,自怨自艾的失敗者!你們活著只會給你們的戰友丟臉,給他們的臉上抹黑,讓他們因爲你們失去鬥志,最後留下個遺臭萬年被世人唾罵下場!你們還有臉沒臉,還活著幹什麼,乾脆早點兒一刀抹了脖子,我還能說你們像個英雄!”
鏗鏘有力的聲音,在耳邊迴盪,整片營地,鴉雀無聲,這番話,刺痛人心……
輕輕的,隱隱有一聲啜泣,“我……我不是廢物……”
“我們不是懦夫……”
悲傷在傳染,許多受了傷的士兵,都在垂頭抹眼淚……
狼還是冷哼,“看看你們現在的這副德性,哪裡還有點兒軍人的樣子!不是懦夫,不是廢物,是什麼?!”
“我們是安陵最強悍的軍隊!”忽地,低低的哭泣裡,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狼不屑,“就你們?誰能相信?!”
“不用誰相信,我們就是!”反駁的話語,終於有了力度!
“沒錯,我們都會活著,我們要親手報仇,給南疆那些卑鄙的小人嚐嚐我們的拳頭!”
“對,我一定要親手報仇,我絕不要死在南疆那些小人的詭計裡。”
“我們絕不能讓他們得逞!”
受傷的士兵們都在握拳附和,眼裡逐漸有了燃燒的火光,狼淡淡看著,把手掐在腰上,深深的眼眸映著一切,聲音沉著高昂,“告訴我,你們都是什麼人?”
“我們是軍人!”充滿力量的聲音,齊聲高喊。
“我再問一遍,你們是不是都忘了,自己究竟是誰的兵?”
“我們是墨王爺的兵!”
我們是墨王爺的兵!
我們是墨王爺的兵!
“對,我們是安陵戰神墨王爺的兵!”
“我們不會敗!王爺會帶領我們討回血債!”
“對,我們不會敗!王爺不會讓兄弟們的血白流!安陵不會敗!”
“安陵不會敗!墨王爺不會敗!”
“安陵不會敗!戰神不會敗!”
四周逐漸圍攏起了更多的兵將,昂揚的鬥志在擴散,他們都揮舞起了拳頭,高聲吶喊,一聲一聲,激盪盤旋……
狼將目光無聲地投到了那一身墨色戰袍,巋然佇立的軒轅墨身上,對上了他深沉看來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