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的細雨迎來了入秋的第一天, 這一天對南月國來說是一個嶄新的開始,對南月國的百姓來說更是極具意義的一天。
朱雀王突然下旨:開倉放糧、並將罪臣祝遠山生前所斂之財物、房屋、田地全部歸還給於百姓,流離在外的南月子民也可隨時回來與家人團聚。
這道聖旨一下, 在百姓眼中向來都是談虎色變、避之唯恐不及的朱雀王, 一下就成爲他們心目中的神。此時全國的百姓無不歡喜雀躍, 紛紛冒雨擁入京城的街道上, 對皇城內的朱雀王高呼‘皇上萬歲萬歲, 萬萬歲歲!’整個南月國都被這股濃濃地喜悅給包圍著。
收拾完行裝,剛走出門外的海卓顏等人,便被眼前的人潮給擋住了去路, 令她們的馬車無法前行。
海卓顏看著眼前的這片光景,不覺心有感觸:“其實百姓都很單純, 能夠有三餐溫飽, 兒女承歡膝下, 他們就已經很滿足了;即使曾經發生過不好的事情,他們也能夠學會適當的忘記這些不愉快地經歷, 這未嘗不是件好事。”一直以來她都很羨慕這些普通單純的小老百姓,可對於生在皇室的她來說,只是一種奢望而已。
安曉羽不經意的瞥見海卓顏眼中一閃而逝的落寞,不禁心疼地挽住她的手臂將臉頰貼上去。其實她很明白顏心底的渴望和無奈,可是自己卻沒有任何能力爲她分擔解憂, 她唯一能做的, 就是將自己最真實的心意傳達給顏, 讓顏知道自己不是孤單一人, 無論發生任何事, 她都會陪著她。
“怎麼了?不舒服嗎?”見安曉羽神色有異,海卓顏低頭關心地詢問。
安曉羽猛得搖搖頭, 手仍是緊挽著海卓顏的手臂,露出一朵安心的笑容:“沒事!只是現在人很多,免得衝散了嘛。”她暗暗發誓,今後絕不會再讓顏爲她而擔心了。
“曉羽你好偏心啊,眼中就只有顏,那我們衝散了怎麼辦?”身後的碧海假裝吃醋的嘟起小嘴,忍不住調侃起安曉羽來。“遙風、小言,看來曉羽早已經把我們給忘了,我們還是收拾鋪蓋走人吧。”碧海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道。
遙風和小言也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沒有……我只是……只是……”碧海繪聲繪色的演技和遙風、小言的極力配合,令安曉羽急得是語無倫次,一旁實在看不下去的海卓顏白了碧海等人一眼,於是出聲制止:“好了,羽!別理她們,她們是故意逗你的。”
“好啊,你們竟聯合起來一起耍我是吧?”知道自己被耍了,安曉羽正要發作之際,卻被眼前突然出現的一羣侍衛吸引去了視線。
侍衛們隔開人羣,迅速整齊的並立兩旁,中間立刻空出了一條很寬敞的道路,這時定遠侯秦風出現在她們的視線範圍內。
“秦大哥!”看清來人,安曉羽興高采烈的衝到秦風面前。“謝謝你秦大哥,這次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們也不會這麼順利離開祝府,更不可能與大家團聚。秦大哥的這份恩情,我真不知該如何償還,還請受我一拜。”說著,便跪了下去。
“你這是幹什麼?!”秦風連忙將她扶起,語氣略帶責難道:“什麼恩情不恩情的,既然你認了我這個大哥,我當然有義務要照顧你了。一向心直口快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他壓下心中的渴望,說出違心之論。
“對不起!”安曉羽內疚的說。
秦風對她的感情,她給不了,或許唯有這樣,才能讓她好過一點。
秦風爽朗一笑:“傻妹子!如果你對秦大哥還心存內疚的話,那你就開開心心的活著,有空來南月看看秦大哥,如果你能答應,這就是對秦大哥最好的報答了。”
安曉羽重重的點點頭:“嗯!我答應你。”
“有你這句話,秦大哥也就放心了。時候不早了,你們也該上路了,現在人很多,爲防不測,我會派人護送你們出城的。”
雖然很不捨,但他這麼急著把她們送走,爲的就是不想再橫生枝節了。昨晚他眼見林皓天看安曉羽的那種如獲至寶的眼神後,就明白了林皓天眼中的意思,如果不是祝遠山一事仍須善後,只怕昨晚就會下旨將曉羽接進宮去。這事如果被曉羽的這幫朋友們知道了,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到那時只會把事情弄得一發不可收拾。爲免夜長夢多,將他們趁早送走纔是上策。
“羽,我們該走了。”這時海卓顏欺近安曉羽身邊提醒道。
在面對秦風時,只是禮貌性的點點頭,雖然這樣對她們的救命恩人有些說不過去,但每當看到他盯著安曉羽的眼神時,就令她覺得很不舒服,因此道謝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秦大哥,你要多保重!”安曉羽依依不捨地隨海卓顏等人上了馬車。
“你也要保重!快走吧!”秦風朝她們揮了揮手,並急聲催促,生怕自己忍不住開口將她留下。
在士兵們的開路下,安曉羽她們所乘的馬車也漸漸消失在秦風視線的盡頭,路面上只留下被車輪碾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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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們的馬車行至城外時已是午後,海卓顏等人爲免夜長夢多,休息了一會,喂完馬,備足乾糧後便繼續馬不停蹄地趕路。待到天色已完全黑下來時,他們已到了野竹林外。由於這一帶甚爲偏僻,而且懸崖較多,如果晚上行駛,稍不留神便會跌落懸崖,加之野竹林內常有野獸出沒,晚上路過必定兇險萬分,權衡再三爲了大家的安全著想,於是海卓顏決定找片空地露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再繼續趕路。
無驚無險度過了一夜,在海卓顏懷裡悠悠轉醒的安曉羽,看到天邊剛剛泛起的魚肚白,不禁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她小心翼翼地離開海卓顏的懷抱,起身走到崖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便欣賞起周遭旖旎風光,當她的視線定格在遠處一大片綠樹成陰的林子時,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裡我好像來過?]
“這裡很危險,不要靠懸崖這麼近。”海卓顏將安曉羽拉離懸崖處,嘴裡還不忘叮嚀。
陷入沉思的安曉羽並未聽進海卓顏的叮嚀,只是興奮搖晃海卓顏的手,指著腳下的野竹林大叫:“啊,我想起來了!顏,你看!這裡是我第一次來到這個國度的地方,沒想到還會看到。”
當初被莫明其妙捲到這片陌生而又美麗的林子裡時,雖然很害怕,不過她卻很喜歡這裡,而且這裡也是她和顏第一次相識的地方,的確是個令人懷念的地方。
“是啊,我們就是在那個地方認識的。”想起當初結識安曉羽的情景,到現在還歷歷在目,可是這個令人懷念的地方,卻不知爲何令海卓顏感到有些隱隱不安,但瞧見安曉羽興奮不已的模樣時,她又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安曉羽掏出一直放在懷裡的青石,甚爲感觸地說:“如果沒有這顆石頭我也不會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更不會認識你了,我相信這一定是緣分石,是它將我們的命運連在一起的。”所以她一直都很珍惜這塊石頭。
海卓顏驚詫的看著眼前這塊青石,接著她也從懷中掏出一塊形狀相同的白石,說道:“你看,這兩塊石頭是不是很像?”
這兩個石頭除了顏色不一樣外,其它的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安曉羽驚訝地看著海卓顏,等待她的說明。
“其實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小時候曾聽父皇說提過這兩塊石頭的來歷。這兩塊石頭都是由天地孕育而成的奇石,聽說它們有驅邪避兇,百毒不浸的作用,所以人們稱之爲‘無極雙石’。原本它們是一對的,可是由於某種原因,這青石落入了其他人手中,後來這白色的‘無極石’又輾轉落入了我父皇手中,就這樣因此而傳給了我。”海卓顏憑著僅存的一點映象如實說道。
“沒想到這青色的‘無極石’竟會我輾轉到我的手中。”安曉羽看著手心裡的兩塊無極石不禁感嘆道。
突然一個念頭從她腦海裡閃過,“或許就是因爲這兩塊奇石,纔將你我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牽到了一起,我覺得更應該叫它們爲‘緣分之石’纔對。”
“你們在說什麼‘緣分之石’啊?”已經起來的碧海和遙風好奇的插了進來。
安曉羽正想解釋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在朝她們這邊走來。
“蓮兒?!你怎麼會在這裡?”當看清來人後,安曉羽驚訝的問道。
風塵僕僕趕來的祝蓮兒看到安曉羽時,便激動的撲向她的懷裡,語帶哽咽道:“你知不知道蓮兒找你找得好辛苦,爲什麼你這麼狠心說走就走?”
“蓮兒,對不起!”對於祝蓮兒兄妹倆,安曉羽的確感到無比內疚,畢竟顯赫一時的國舅府淪落到這般田地,她也有責任。“你找我有事嗎?”
祝蓮兒離開安曉羽的懷裡,一本正經的說:“我是特地來向你道謝的,謝謝你救了我和我哥哥。”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不必特地來謝我的。”祝蓮兒的舉動令她更加愧疚了。
“大家小心!”
看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碧海和遙風警戒的看著四周突然出現的一羣山賊。
“你們先躲到一邊去,等我們把他們解決後再出來。”海卓顏叮囑道。
“知道了!”安曉羽拉著小言和祝蓮兒,躲到了懸崖側面的一顆大樹後面。
密切關注著海卓顏、碧海和遙風她們與五名彪悍山賊的打鬥,安曉羽的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雖然以她們的武功大可足以應付,但她還是忍不住要擔心,以至於她身旁的祝蓮兒跟她說的話都沒聽進去。
“咦,蓮兒,你剛纔跟我說了什麼?”看到漸漸處於弱勢的山賊們,安曉羽這才放心的回頭問向祝蓮兒。
“沒……沒什麼!”祝蓮兒含糊其詞的岔開話題,“你手上的石頭好特別啊,能不能給我看看?”
“嗯!”安曉羽將手中的‘無極石’遞給祝蓮兒。
就在祝蓮兒接過“無極石”的時候,不小心手一滑,接著‘無極石’便滾了出去。
“啊!”安曉羽反射性地去追‘無極石’。
當‘無極石’快滾落崖底之時,安曉羽眼明手快的將其截住。見‘無極石’完好無損,她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這時,祝蓮兒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蓮兒你……”安曉羽轉過頭來見到一臉猙獰的祝蓮兒,不禁啞然。
“如果不是你,我們家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這一切都是你的錯。”說完,祝蓮兒突然伸出雙手推向安曉羽。
“不要啊……”伴隨著小言驚呼,海卓顏正好看到了安曉羽跌落懸崖的那一幕,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就在她分神之際,被山賊刺了一刀,遙風見狀衝上來就是一劍,立時山賊倒在了血泊中。
海卓顏已顧不得身上的傷,扔下手中的劍,疾步衝向崖邊,撕心裂肺的驚喊出聲:“曉羽!”
若不是剛收拾完最後幾個山賊的碧海和遙風及時趕到,死命的拉住海卓顏不放,只怕她也跟著跳了下去。
一旁哭得泣不成聲的小言指證兇手:“是她,是她把羽姐姐推下崖的。”說著,他便衝上去要打祝蓮兒卻被碧海擋在了前面。
碧海憤怒地用劍指向祝蓮兒,“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枉費曉羽一番好心救了你,你卻恩將仇報,你還是不是人啊。”
若不是看到她雙頰慘白,眼神空恫,碧海恨不得一劍殺了她。
祝蓮兒沒有回答,只是眼神呆滯地看著安曉羽落崖的向方,口中喃喃自語的突然傻笑起來,接著便跌跌撞撞的晃下山去。
“誰?”碧海正想追上去,卻發現樹後的人影而停下了腳步,她警戒的握著手中的劍。
“她不過是爲了給自己的爹報仇而已,何來恩將仇報之說。”在暗中佈局一切的罪魁禍首連晉終於現身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難怪她們在南月會出這麼多的事,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在幕後搞鬼。
“海卓顏啊海卓顏,現在知道什麼叫痛不欲生了吧?我就是要讓你嚐嚐失去至親之人的滋味,這種感覺怎麼樣?不如你也跳下去得了……”連晉露出猙獰的面孔,憤恨地說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這苦果你就慢慢品嚐吧……哈哈哈……嗚!!!”話音未落,碧海的劍已毫不留情的刺向他的咽喉。
“顏!”
安曉羽的死原本對內傷未愈的海卓顏來說是個晴天霹靂,剛纔又經連晉這麼一激,一時怒急功心,接著就吐血不止。“碧海,你快過來看看!”遙風心急如焚地喊道。
看著爲海卓顏診斷的碧海眉頭越鎖越緊,接著她又從懷中取出的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小丸放入海卓顏的口中時,遙風的心幾乎沉到了谷底。“到底怎麼樣了?”
“情況不妙,必須儘快醫治才行。”
“羽……”海卓顏在昏迷前,口中還不停地喊著安曉羽的名字。
碧海和遙風難過的流下了眼淚。
[即便救活了顏又怎樣,醒來後一樣要面對這殘酷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