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踏入祝府大廳的那一刻起, 海卓顏就感到身後有股視線正盯著她,可環視四周,並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端坐在上位的祝遠山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海卓顏。不禁暗忖, 這就是當年戲弄他、害他出醜的小娃兒了, 沒想到竟出落的如此俊美不凡, 看她雖爲女兒身, 卻有著不輸男兒的氣魄與膽識, 即使落入敵人之手,仍是一副態然自若,毫無懼意的樣子, 不愧爲一國之主,看來白虎王沒選錯繼承人。
一想到他的侄兒——朱雀王, 雖然外在條件同樣出色, 人也聰明, 卻終日沉迷於享樂,毫無半點大志。不過也正因如此, 他纔會極力扶持這位侄兒登上帝位。
“聽聞有位大人物駕臨鄙國,本王不得已只好用這種方法請閣下前來府上做客,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涵。”祝遠山虛僞客套一番後,就吩咐身旁的隨從,“別站得跟木頭似的, 還不給貴客看坐。”
“是!”侍從將凳子拿到海卓顏身旁, 恭敬道:“公子請坐。”
海卓顏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還不忘冷譏:“像王爺您這樣請客上門的方式的確是前無古人, 後無來者。晚輩要向王爺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到時還請王爺不吝賜教纔是。”
祝遠山表面上笑著虛應,心裡卻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斷。“對了, 你們可有把安老師安置妥當?一定要好好招呼纔是,可別發生什麼意外才好。”祝遠山突然轉身問向身旁的侍從,話音剛好讓海卓顏聽得一清二楚。
話音方落,突然欺近祝遠山身邊的海卓顏,用手中不知何時多出的一把匕首,直指他的咽喉。
“大膽!竟敢冒犯王爺,還不束手就擒。”終於反應過來的一幫侍衛抽出手中的劍齊齊指向海卓顏。
[他是何時到王爺身邊的?]侍衛一驚,心裡想得都是同一個問題。
“你們都退下去吧。”此時的祝遠山已經非常肯定自己的推測沒錯,見目的達到了,便揮手示意侍衛們退下。
“可是,王爺……”侍衛們猶疑不定。如果主子有事,他們也甭想活了。
祝遠山胸有成竹的一笑:“放心,本王不會有事的,你們先下去吧。”
[看來果真如連老弟所言,海卓顏對安老師極爲重視,不但千里迢迢的來找她,而且在略微試探下,明顯得暴露出自己的弱點來。實在有趣!海卓顏啊海卓顏,咱們的新舊老帳,很快就會做個了結了。]
侍衛紛紛退出門外,帶上門,大廳內只剩下祝遠山和海卓顏對峙的兩人。
海卓顏口氣冰寒地威脅道:“如果你敢動曉羽一根汗毛,我會讓你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明知祝遠山是在故意試探她,可一旦扯上安曉羽,她便失去了往日的冷靜與自持,再也無法裝做不在意了。
[這個老狐貍竟利用曉羽來牽制我,看來他早已知曉我的死穴。可惡,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
面對眼前猶如惡魔化身的海卓顏,祝遠山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什麼叫‘恐懼’,那種湛入骨髓寒冷,令他產生一種快死的想法。這真是當年戲弄他的小娃兒嗎?不過有安曉羽這個王牌在手,他還顧忌什麼,反正她的時日也不多了。想到這兒,祝遠山穩住心神:“老夫也不想爲難安老師,但要看你怎麼做了。”
海卓顏嗤之以鼻:“如果你想利用我來滿足你的狼子野心,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既然敢親自犯險,自然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算我有什麼不測,對西月也不會有多大的影響,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這番話她並非信口雌黃,早在出宮前,她便擬好了遺詔:萬一她遭遇不測或是有人以她的性命作爲要挾,那麼就讓她的皇叔即位,以此來穩定朝綱。
“你以爲這麼說,本王就會信你?就算真是如此,本王自然還有其他辦法,你還是省省心吧。”
此時一名侍衛推門而入,在祝遠山的耳邊嘀咕了幾句,接著祝遠山點了點頭,轉頭對海卓顏說道:“本王還有事要處理,就委屈你在府上多住幾日了。”接著他又吩咐身旁的侍衛,“你們帶這位貴客去休息,好生伺候著,可別出了什麼紕漏。”
“遵命!”
‘隱閣’是位於祝府內較爲深幽的一隅,平時除了祝遠山以外,很少有人接近那裡。
此樓看上去雖與平常樓閣無異,可祝府內的人都知道,這不是一般的樓閣,裡面處處都隱藏著殺機。曾經就一個新來的僕人因誤撞‘隱閣’,而觸動了機關,結果被人橫著擡出來,自此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接近這裡,這裡也就自然成爲祝府的‘禁地’。
每當來到‘隱閣’前,祝遠山就忍不住讚歎自己的精心傑作。樓閣共有二層,一樓是用來軟禁或關押重要人質的地方;二樓則是存放著足以富可敵國的財富。二層之間並沒有樓梯連接,但卻有一處暗門,可直通樓上,當然這隻有他本人知道。整個樓內的門、窗、柱子,都是由千年的檀木所制,其堅硬程度非一般刀劍所能損害。即使是身懷絕世武功的人,也很難活著從這裡走出去。
這麼多年過去了,確實這耗盡他半生心血所建的‘隱閣’,的確沒令他失望!想從這兒救走人質的或是窺視他財富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去的,撞入這裡無疑是自投羅網。
在祝遠山的一生中,除了對自己的顯赫權勢感到些許安慰以外,這座‘隱閣’便是他最自豪的傑作了。
進入‘隱閣’,若大的房間裡同一般房間的擺設並無異狀,只是裡面卻暗藏著玄機。
安曉羽靜靜地端坐在一角,不動聲色地看著祝遠山走過來的路線,想要默記在心裡,卻被祝遠山潑了一盆冷水,“你不必費盡心思的去記本王走過的路線,因爲這裡的機關每天都會變換一次,所以你還是乖乖待著吧,別妄想從這兒逃出去。”
聽到這兒,安曉羽突然笑了起來,“王爺您實在太多慮了,我在這兒吃得好住得好,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過得不知有多愜意,除非王爺您要趕小女子走,否則笨蛋纔想走呢?”
瞧著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安曉羽,祝遠山目光變得深沉起來。“你以爲這麼說本王就會信你?你的那點小伎倆休想瞞過本王。”
這時安曉羽笑得更加嫵媚了,嗲聲嗲氣的說:“我就知道王爺您最厲害了,一下就看穿了小女子的這點心思,不過小女子倒真有一事想求王爺您幫忙,不知行不行?”她強忍著想吐的衝動把話說完。
本想一口回絕的祝遠山,可是在觸到她那魅惑人心的笑容後,不禁有些軟化,“除了放你和海卓顏出去以外,其他的要求本王會酌情考慮的。”難怪他的一對兒女被她迷的神魂顛倒,這小女子的確有點本事。
“那小女子在此先謝過王爺了。”安曉羽站起來欠了欠身,便又坐下去了。
“本王還沒答應你呢,你謝什麼?”祝遠山轉過頭去,免得又再被迷惑。
“哎呀!這點小事難不到王爺您的。”安曉羽笑著繼續說道:“小女子懇請王爺做主,將小女子許配給令郎祝飛。”
話一出口,祝遠山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他猛得轉過頭來瞪視安曉羽。
[這女人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安曉羽好笑地看著祝遠山,又重複一遍:“我是說,想請王爺您做主,將我許配給令郎。”
[只要能救顏,不論用什麼手段我也要一試。]
“荒唐!你又想耍什麼鬼計?”祝遠山警戒地看著她,想從她的臉上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哎呀,您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可是真心真意的想嫁給令公子的,絕無半點欺瞞。再說,以令公子的人品、樣貌和家勢,哪家的姑娘不是爭相追捧,小女子幸得令公子擡愛,這麼好的機會又豈能輕易錯過啊!而且你可以去問問令公子,他是不是也喜歡小女子?”
“那對你一心一意的海卓顏呢?你就忍心棄她於不顧了嗎?”他還是不相信。
一想到海卓顏,安曉羽的心又是一陣抽搐,但臉上仍維持著笑意:“她呀,我的確是喜歡過她,不過她畢竟是個女人,給不了我想要那種安全感。而且她又沒什麼野心,居然爲了我種小女子,連所擁有的榮華富貴都不要了,一心只想和我遠走天涯。您說,她是不是太沒志氣了,難道真要我以後陪著她過窮日子嗎?我纔不要咧。”
她故意說出這番話就是爲了讓祝遠山相信,她是一個喜新厭舊、貪慕虛榮的女子。
安曉羽見祝遠山已有些動搖,於是繼續遊說道:“其實以本姑娘的條件,做您的兒媳也不算失禮吧?一來,能讓海卓顏徹底死心;二來,也能證明我對令公子一片誠意。而且我聽說當今的朱雀王很愛美色,如果有我,您想取而代之不是更容易嗎?”
“大膽!你膽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祝遠山雖怒斥她話中的不敬,可心裡卻有著另外一層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