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天亮前趕到了塔利亞門託河岸,河水暴漲。我們沿著河,慢慢來到橋邊。
“我們總該守住這條河。”皮安尼說。黑暗中河水打著旋渦,好像漲得很高。河面寬闊,一座大約有四分之三英里長的木橋坐落在河面上。我們沿著河岸擠進了渡河的人羣中。過橋真麻煩,我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我想要是白天,飛機來扔炸彈,纔不知道會是什麼慘狀。大家都希望能快點渡過河。木橋的那一頭,站了一些軍官和憲兵。他們打著手電筒,抓走了一個人。我們走到快到正對面時,又抓走了一箇中校。一位軍官指著我,對憲兵說了幾句話,憲兵接著跑過來抓住了我的衣領(lǐng)。
我問是怎麼回事,氣憤之中我一拳打到他臉上,血從他臉上流下來,又一個憲兵衝了過來。
“不能碰軍官,這是規(guī)矩,你難道不懂嗎?”
他試圖揪住我,另一個從我身後把我抓住。先前的憲兵緊緊掐著我的脖子,我用腿和膝蓋撞擊他。
“老實點,再亂動就開槍。”有人說。
“憑什麼。”我想大聲說出來,但聲音不夠洪亮。
“把他押到後面去。”軍官說。
“你們是什麼人?”
“你很快就會知道。”
“你們爲什麼不讓我走,還抓我?”
他們懶得答理我。先前那個軍官要把我和那些人押在一起,嘲笑我意大利語發(fā)音不準。
“你個渾蛋,瞧你的意大利語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們把我押下去審問。我被押到公路邊臨河的田野,那有一堆人,我看到步槍開槍的閃光,然後是啪啪的槍聲。這些審問者個個都是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畢竟他們手裡有生殺大權(quán)。問話開始了。內(nèi)容涉及所屬軍隊,哪一旅哪一團,都要說清楚;還有脫離軍隊的原因。然後告誡我們軍官必須和軍隊待在一起,這是規(guī)矩。
“因爲有你們這些人,才害得國家遭受野蠻種羣的侵略。”這時另一位軍官說話了。
“我沒弄清你的意思。”剛纔被抓,現(xiàn)在受審的中校說。
“很簡單,你們背叛了國家,使我們喪失勝利的機會。”
“你們難道就沒有撤退過?”中校問。
“意大利絕不會撤退。”
“你們要槍斃我就來吧,說這些話真是愚蠢。”中校說,他畫了一個十字。
“擅離部隊,明令槍決。”審問者宣佈。中校被押走了,我聽見了槍聲。我們就這樣在雨中站著,犯人離我們很近。那些軍官討論了一會兒,然後在紙上寫下命令。
不久我們就又聽到了槍聲。我們這些即將被審問的人,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這時又有三個軍官被抓來了。
憲兵們打量著新抓的人。我趁機蹲下,撞倒左右兩人,低頭朝河邊跑去。在河沿上,我被絆倒了,滾落到了河裡。冰冷的河水使我全身發(fā)抖,但我還是咬牙堅持。最終我抓住了一根漂浮的木頭,順流漂走了。
不知在冰冷而湍急的河水中漂了多久,我才靠岸。天亮了,我爬起來繼續(xù)前行,徒步穿越威尼斯平原。過橋時遇到了一名守衛(wèi),我爲了不暴露,就在火車經(jīng)過時扒了上去,還走進了司機那節(jié)車廂。守衛(wèi)大意地以爲我是列車人員,並沒有爲難我。我看到車上裝滿了大炮,但此刻我對這些沒有絲毫興趣,我只是餓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