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飛北京的班機候機處,排隊的人們正等待著放行,大家依次通過安檢,等待登機。
只見一個穿著黑色長大衣的男子闖進人羣,他的個子很高,五官冷峻帥氣,只是髮絲有些凌亂與身上價值不菲的服裝產生鮮明的差異。
人羣傳來一陣騷動,大家紛紛回頭。
";有沒有人能把票讓給我?";程浩舉起一隻手,不顧形象地大喊著。
臨近年節,機票已經售空,下一趟班機還要等兩個小時之後,他實在是一分鐘都等不了了。
看到衆人用一種";這個人是精神病吧?";這樣的目光望著他,程浩大喊:
";十倍!";
所有人都一愣,有的人突然有些心動。
";一百倍!";
程浩又翻了一番。
人羣頓時沸騰起來,大家都爭相著說:";我讓我讓!";
他趕忙抓住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轉身與他去服務檯辦理退票與補票的手續。
那個女人的手術已經做完,但是人還在麻藥未過的昏迷當中。
向小園像個沒了靈魂的傻子一般抱著腿蜷縮在醫院的座椅上。身邊的王秘書想安慰她,卻不知該說什麼。
真好,老天爺又幫自己下了一次決心,對自己真好。
那個女人原來是懷孕偷偷藥流,沒想到引起宮外孕大出血。要不是自己僥倖救了她一命,估計她現在肯定不會躺在監護室裡,而是在太平間。
真是個蠢女人,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從那個女人的電話上院方已經聯繫上那個男人,可是對方只是很不耐煩地說了聲:";關我屁事!";就撂了電話。
想到這裡小園不由挑起嘴角冷笑,爽的時候他怎麼不說關他屁事?爲什麼所有的痛苦都必須由女方來承擔?
男人可以輕輕鬆鬆的說是一時糊塗,可是女人呢?
那個女人的子*宮都被切除了,這輩子她都不可能再當母親了。
向小園不由想起沈心瑜,她也說不要那個孩子,可是孩子有什麼錯?
這是老天給她最終的警告,這一次她已經痛下決心要跟程浩徹底來個了斷了。
自己和他不可能了,那就成全一次別人吧!
王秘書急得滿頭大汗,跑過來交清了手術費,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看見小園在不停地哭。
接到程浩的電話說小園在婦產醫院,他也著實被嚇了一跳。
不過好在向小園雖然蹭了一身的血,但是並沒有任何事他這才放心,然後焦急地等著程浩回來。
";小園!向小園!";
程浩簡直是用百米衝刺的速度一路從停車場跑到醫院。
一分鐘都沒敢耽誤,接到小園的電話他就第一時間趕了回來。
聽到他喊自己的名字,向小園慢慢擡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像一隻被嚇壞的小鳥那樣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
程浩將她一把抱進懷裡撫摸著她的頭髮,像哄孩子一般輕聲說:";別怕,有我呢...";
不管發生了什麼,他都會陪在她的身邊,其實自己真的不該留在上海,一分鐘都不該,就該回到國內馬上來到她的身邊。
太想她了,親眼看見她,卻覺得這種思念越發被放大到一發不可收拾,簡直要把他吞沒。
小園將頭埋在他的懷裡無聲地哭著, 將這陣子所有的壓力與壓抑全部釋放,她真的扛不住到了極限。
就讓自己好好哭一回吧,在他的懷抱裡再感受一次這種熾烈的溫暖,再感受一次這種蝕骨的愛戀,再感受一次幸福的安全。
然後她就必須要像掙脫母體的嬰兒般毫不猶豫的離去,雖然她知道那種痛叫做骨分肉離。
她正哭著,只聽得樓道里亂哄哄有人跑過來,爲首的一箇中老年婦女抓住程浩又打又踢,然後大哭著。
醫生護士和王秘書趕忙過來拉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半天大家才從她哭訴的話語中聽出來原來這個女人是那個被搶救的年輕女孩的母親。
她把程浩錯當成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這纔出了這場鬧劇。
";你鬧夠了吧!";向小園一把將那個女人推開,擋在程浩面前。
";是我救的你閨女!這是我的朋友,過來幫忙墊付醫療費的。你要是她的家屬,就快點把錢還給我們!有本事現在大吵大鬧,爲什麼早不看好自己的孩子!";
向小園像只憤怒的母獅子一樣連罵帶嚷地噴出這些話。
他們都被小園的樣子嚇到了,那個剛纔還不依不饒的女人嚇得一個字都不敢說,只能悶頭哭起來。
向小園說完轉身氣哼哼地往回走,程浩趕緊追上她,一把拉住她的手。
";算了,那女人也夠可憐的了,就別要那些醫療費了。";
那些錢對他連毛毛雨都不算,又何苦爲難一個可憐的女人。
";爲什麼不要?";向小園轉過臉暴怒道:";這個世界上誰不是可憐人?冤有頭債有主,誰欠下的債,誰就自己去還!如果只是一句可憐就可以把一切罪過都免除,那還要警察做什麼?每個人都必須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她現在是可憐,當初爲什麼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
程浩慢慢鬆開她的手,明顯感覺到小園的情緒不對,她的心裡好像埋著許多事。
";小園你到底怎麼了?";
一向都會爲難自己關照任何人的小聖母,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令程浩非常費解。
";小園,你沒事吧?";
他俯下身,望著她掛滿淚的蒼白小臉輕聲問道。
向小園閉上眼睛,將雙手緊緊握起成拳,指甲紮在手心裡,心裡也插著一把劍。
過了很久她才擡起頭,睜開眼睛,然後用一種就義般的決絕對著程浩說:";你結婚吧!你跟沈心瑜結婚吧!";
程浩猶如五雷轟頂般怔在原地,簡簡單單幾個字他卻完全沒有聽懂
";你說什麼?";他又傻傻問了一遍。
向小園大聲重複:";我說,你跟沈小姐結婚吧!這是我要求的!你不是說什麼都會聽我的嗎?那就跟她結婚吧!";
程浩難以置信地望著面前的向小園,彷彿看見怪物一般搖著頭慢慢後退。
他不敢相信自己九死一生回來後等到的竟然是這句話,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他就是死在外面也絕不回來。
";向小園,你再說一遍!";
";跟她結婚!";
向小園用盡最大的力氣吼道。
程浩渾身哆嗦地站不穩,然後轉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殺人也不過頭點地而已,可是誅心卻是生不如死。
爲什麼,爲什麼自己要活著回來,如果當時死在非洲,她是不是還能念著自己一點點。
";婁總,到底怎麼辦啊?";
王秘書急得冒火,不顧身份地趴在婁傑的辦公桌上讓他想個辦法。
當時自己迴避出去給他倆留出私人空間,以爲他倆能和解,沒想到看到的卻是程浩紅著眼眶生無可戀的對自己說安排婚禮要娶沈心瑜。
他這個王牌秘書現在已經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明明知道這事不對卻無力迴天。
顯然婁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焦急地抓著頭髮,一邊安撫著王秘書一邊給自己打氣。
程浩那天沒有參見接風晚宴,弄得自己措手不及。
不過好在段晨曦寬宏大量,還安慰自己說,追老婆當然是更重要的,換了他也會如此。
可是沒想到一回來竟然得到這樣的消息。
";別慌,別慌!這樣吧,這事就交給我了。";
婁傑心裡一動,突然有了個大膽的計劃,他把這事主動攬下來。
王秘書還是不放心,他追隨程浩多年了,什麼大坎小坎也走過,他比誰都希望程浩幸福。本以爲程浩找到了好歸宿,可是卻迎來這樣的結果。
";放心,我有辦法!他倆都在氣頭上,冷靜冷靜就好了。包在我身上!";
婁傑狡黠地一笑,王秘書頓時打了個冷戰。
這事託付給婁傑合適嗎?不會又當豬一樣的隊友吧?
程浩陰沉著臉,跟沈心瑜並肩站立在飯店的包廂門外。
";我再強調一遍,我們之間就算結婚也會很快離婚,我不會跟您過下去的。我之所以答應您的求婚是因爲我有苦衷。我不問您爲什麼跟我求婚,也請您不要問我爲何會接受。";
沈心瑜低著頭,忐忑不安地說道。
程浩冷笑一聲:";彼此彼此!";
說完,他推開包廂門先行進入,沈心瑜緊隨其後。
一個衣著得體,體態嬌小的女子站起身。她有著與沈心瑜一樣的眉目,只是五官更精緻,臉型更秀氣。雖然已是年過半百,但是依然能看出年輕時是個不折不扣的江南美女。
";這是我母親。";沈心瑜介紹道。
她的母親上下打量著程浩,高興的合不攏嘴。
";我就說我家心心眼光高嘛!要挑自然是要挑最好的女婿,真的是人中龍鳳啊!";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肘捅捅身旁那個一臉嚴肅的男人。
程浩知道那是沈心瑜的父親,花白的頭髮一絲不茍地用髮蠟修整,藏青色的中山裝和金邊眼鏡,看起來就是個嚴謹的學究。
他頷首致意,與她的父母打了招呼,這才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