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昇喝的很多,起身歪歪斜斜的去洗手間,程浩不放心跟了上去。
一進洗手間,韓昇就一把拉住程浩,帶著醉意說道:";小子,你放心,只要有事兒你就跟我說,哥哥我赴湯蹈火也會幫你!";
程浩知道他醉的厲害,趕緊回話道:";我知道,韓哥一向夠意思,這次真的是我的不對,韓哥給我面子,這個情我知道!";
韓昇使勁擺擺手:";你這就小人之心了,哥幾個出來喝酒,是爲了高興,你要這樣說,我就不高興了!你把我當什麼人了?好壞我分不清嗎?該打的人必須打,我要你替我謝謝那姑娘!";
說完看著程浩道:";對了,向小園是你什麼人啊?";
程浩被他問的楞了一下,是啊,這個問題他好像還從來沒有仔細想過。
自己跟小園到底算怎麼回事,自己究竟算她的什麼人。
程浩想了一下,斬釘截鐵道:";我老婆!";
韓昇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然後使勁拍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有眼光!";
說罷嘆了口氣:";你說這麼多年,我就沒遇上一個我想娶來做老婆的...";
然後笑道:";你快點,我等著喝你的喜酒呢!";
程浩笑著點點頭,想來自己真的是很幸運,遇上了這個想在一起一輩子的人。
韓昇將那天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的告訴了程浩,一開始程浩很震驚,但是靜下來想想,這還真是隻有小園能幹出來的事。
韓昇點起一顆煙道:";你說我能找她的麻煩嗎?我要真找她的麻煩,我成什麼人了?";
程浩點點頭,看來這次真的是自己錯了,小園從出手那一刻就知道她不可能被報復。
無論她做出什麼驚人的行動,都不曾留下後遺癥,這是她魔鬼的另一面,輕易不會示人。
這樣的小園剝離她單純善良和聖母的外在後,夠狠,夠辣,也更讓人佩服和喜歡。
韓昇看看發呆的程浩笑道:";你小子好運氣!";
程浩很得意的笑笑:";那是!";
週三的下午,樂意特地請了半天假就守在門口等唐淵。
一個月的時間這麼快就到了,馬上就是要離開的時候了。他給自己放了這麼久的假,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徹底的休息了一個月。
可是還是覺得,太短暫了。
唐淵環顧一下四周,不知道自己今生還有沒有機會纔回到這裡,再看看那個人。
樂意打電話請自己出來,他知道有些話必須要說了,雖然這很殘忍,但是他不想有一天樂意也哭著說愛錯了一個人。如果這樣,他寧願對自己殘忍一些,讓她不要愛過自己。
";走吧!";樂意趴在自行車上,看著唐淵笑道:";還記得我們約好麥子熟了要去看麥田吧?";
唐淵點點頭:";記得!";
樂意做了個手勢:";上車!";
唐淵坐在她的車後架上,兩個人往麥田進發。
樂意的心情特別好,一直在哼著歌,T恤衫被風吹的呼呼作響,長長的馬尾也被風帶起來,拂過唐淵的臉龐。
道路兩邊的楊樹長得很高,葉片將陽光遮擋的只留下斑斑駁駁的光影,這些影子打在兩人的身上,彷彿老膠片上留下的劃痕,很有種懷舊的感覺。
唐淵看著汗水從樂意的脖子上滾下來將後背的衣衫都打溼貼在身上,這麼近的靠著她,能聞到她身上散發的一種淡淡的香味,就像午後的風帶來的路旁野薔薇的味道。
如果可以,就這樣一輩子該有多好...
不知過了多久,樂意停下自行車,叫道:";到了!";
唐淵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發現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金色麥田。
麥穗在陽光下金閃閃的,風一吹滾滾的麥浪帶著新麥特有的香味,一派豐收的景象。
";好看吧?再過兩天聯合收割機就該開過來啦!";
樂意一邊說一邊一蹦一跳的倒著往麥田裡走。
唐淵點點頭,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回想自己的一生真的沒有停下腳步看看四季的更迭,看看那些就在自己身旁卻一直被忽略的美景。
";好看,真好看!";他哽咽著說。
樂意跑到他的身旁,牽起他的手往麥田深處跑去。
樂意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著唐淵笑,陽光打在她的笑臉上,可是淚卻矇住了他的眼睛。
周圍的景物都在一片薄霧中疾馳而去,在他的心裡仿若電影中的鏡頭一般,帶著他的回憶將影像重新倒放一邊。
還記得第一次在路上見到她,她滿臉是汗的要求搭車;還記得第二次遇見她,她叉著腰像個潑婦般的幫自己解圍;第三次遇見是因爲徵地的紛爭。
當時爲了什麼跟她們鬧得雞飛狗跳唐淵都有點不記得了,可是卻依然記得那天晚上樂意穿了一條粉白的睡裙,那天的月亮特別大,照的地面都泛著銀光,她剛洗完頭,頭髮就一縷一縷的搭在臉旁,眼睛微微上挑著,看自己的眼神是那麼明亮。
所有和她經歷過的一切,她的一顰一笑,他都記得,記得特別清楚?,F在他才明白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將來都帶不走,只有那些記憶留在腦子裡,纔是誰都拿不去的。
樂意拉著唐淵跑到麥田中央,伸開手臂靜靜的站著,閉著眼睛感受風帶著麥香吹過臉龐的溫柔,聽著風吹麥浪的沙沙聲。
唐淵看樂意一動不動的樣子,不由問道:";你在幹什麼呢?";
樂意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我在想我是一個稻草人,就一直一直守在這裡,不論季節環境怎麼變化,我都在這裡!";
唐淵一下想到了《麥田守望者》,那個孤獨,堅韌甚至有些偏執的人,也是這樣守護著一個明明沒有希望的希望。
唐淵知道樂意想說什麼,其實她不用開口,一個眼神他就能讀懂她的心。
只是他知道,到了必須要做一個了斷的時候了。
";樂意,我...我不是一個你該等的人。";
聽到這句話,樂意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伸開的手臂也慢慢縮回來,整個人都呆了。
唐淵狠心接著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樂意,你知道嗎,呂樊一直在等你。這些年他吃了很多苦,但是對你的心沒有變過...";
";夠了!";樂意突然大吼一聲,打斷唐淵的話:";我說過我在等你嗎?我爲什麼一定要等你?等你可憐我?同情我的自作多情?";
說到這裡,樂意哭了,唐淵看見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的眼眶裡滾落下來,她的表情滿是絕望的憤怒。他想解釋,卻又不知如何解釋。
樂意接著說:";唐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你可以不喜歡我,可以煩我,我不怪你??墒悄悴豢梢园盐译S隨便便指派給別人!我的人生不需要別人告訴我怎樣做,怎樣愛一個人!我愛過一個人就從來不曾後悔過,我放下一個人,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回頭!";
說罷轉身往麥田外跑去。
唐淵突然覺得肚子特別疼,一陣陣的眩暈,他慢慢蹲下,那些麥穗將他的身體掩蓋起來,麥芒像針一樣刺痛皮膚,可是他卻感覺不到。
他蹲在麥田裡,就像迴歸母親懷抱的孩子般失聲痛哭,自從記事以來,他都不曾這樣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