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呆呆地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翻看著報表。
這陣子**的情況好轉許多,各大公司陸陸續續走上正軌,一些在外地的老總們也紛紛回京,業務量一下上升許多。
可是這並不能讓他的心情愉悅許多。
那天在醫院門口的那一幕,還是像一根刺一般紮在自己心裡。
他知道,自己那天的表現實在是算不上有風度,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公司損失億萬,他能冷笑著聽董事會理事們的指手畫腳;婁氏撬了自己的項目,他也能和婁傑他們談笑風生。
處變不驚,臨危不亂,是一個成功商人最基本的要素,可是爲什麼在那時,他就是做不到。
只不過是那個丫頭在那個叫樑靖濤的男人臂彎裡哭泣,用那種滾著淚滴的無辜眼神望著那個男人,樣子好像一隻可憐的小狗,這就讓他覺得難以忍受。
他突然驚奇的發現,自己原來對這個丫頭有多麼陌生,對她的生活竟然一無所知。
她身邊有怎樣的夥伴,她的生活中每天上演著怎樣的故事,她跟那個叫樑靖濤的男人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他真的是一片茫然。
真是的,程浩氣悶地砸了一下桌子,自己幹嘛要耿耿於懷?一無所知又怎麼樣?
她不過是個女傭一般的人物,自己對她的挽留與照顧,不過是找不到更好的傭人罷了,哪裡值得自己這樣上心?
正在他心浮氣躁時候,助理走進來恭恭敬敬:";程總,您定的東西已經到了。";
程浩點點頭,助理把一個精緻的盒子放在桌上,轉身離去。
他抓過那個盒子,慢慢打開。
這還是年初的時候定做的女士腕錶,不知不覺,時間竟然已經過去了近半年。
就如圖樣一般,沒有華麗的裝飾,沒有珠寶的鑲嵌,什麼標誌都沒有。
這塊看起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腕錶,要不是有瑞士著名的鐘表大師的親筆簽名證書,你根本不會想到,裡面的每一顆零件,都是由這些世界級名家親手打造的。
如果硬要說這塊表有什麼特點的話,那就是它一定走的很準。
想到這個特點,程浩不由啞然失笑。
表的作用,不就是要很準的指示時間嗎?
可是他突然發現,原來很多人都忽略了它最本質的特點。
將一切繁複剝離,其實有些事物的本質原來竟然就這麼簡單。
就像一塊表,它就該走的很準才行...
週末向小園如常來到望月臺,這半年的簽約完全是迫於無奈,但是介於不知道什麼時候復課,所以也就既來之則安之了。
想想上週程先生對待靖濤哥他們的態度,小園心裡還是不大舒服。
她自然而然的認爲,程浩將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像自己這樣的";下等人";,還是不必要和他有交集,省得大家都彆扭。
看著小園一進門連招呼都不打就埋頭打掃起來,程浩很是納悶。
他想和她說話,但是小園的態度冰冷,完全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一直到吃過晚飯,她都不曾和自己說一句話。
程浩只好先沒話找話:";那個...你那個朋友怎麼樣?出來了嗎?";
小園手裡洗著碗,頭也不擡:";快了吧。";
程浩討了個沒趣,但還是硬著頭皮道:";上回在醫院門口的是你的同事?";
小園點點頭:";嗯,也是我中專的學長。";
";難怪了,看得出他挺擔心你們的。";程浩特地用了";他";而不是";他們";。
看程先生先跟自己說起話,向小園也不好意思這麼一直晾著他,於是說道:";當然啦,蘇平當然很擔心了。他和靈靈可是從小學就認識了,兩個人一起長大,就像她哥哥一樣。不擔心纔怪呢!";
程浩知道她誤會了哪個";他";,趕忙糾正:";我是說那個叫樑靖濤的,你們很熟啊!";
小園笑道:";當然了。";程先生問的不是廢話嗎。
";他是做什麼職業的?";程浩忍不住繼續八卦。
";修火車機頭的。";說起樑靖濤,小園永遠都是很驕傲。
程浩象徵性地笑笑,沒有說話。
向小園看到他的表情,心中有些不服氣,於是接著說道:";靖濤哥很厲害的,他什麼都會,什麼都能修,技術可好了!他才二十四歲就考上技師了,還參加了全國的技術工人大比武,得了第二名。今年還要代表中國工人,去德國比賽...";
一說起樑靖濤,向小園就滔滔不絕。
程浩突然覺得胃疼,牙疼,頭疼,總之是渾身上下哪兒都疼,於是趕忙打斷她:";你刷完碗去客廳...";說完轉身逃走了。
向小園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莫名其妙。
問也是他要問的,可是自己才說兩句,他怎麼又是那副德行了?
向小園走進客廳,疑惑地看著程浩遞給她的小盒子。
";這是什麼?";她邊問邊接過來,慢慢打開。
程浩抱著臂,很想知道她接下來的表情。
";手錶!";
小園驚歎道,輕輕把表拿出來捧在手心裡。
小巧精緻的內盤閃爍著銀色的光芒,周圍是金色鑲邊的外盤,小小的錶針在羅馬數字之間跳動著,整個看起來精美卻樸素。
沒有繁複的裝飾,沒有可以識別的標誌,簡單至極,但這種極盡簡約,反而透露出一種靈動之美。
";很貴吧?";小園翻來覆去打量著,心裡隱隱不安:";爲什麼給我?";
程浩拿過手錶,拽起她的手,將皮質錶帶系在她纖細的手腕上:";不貴,補送你的新年禮物和生日禮物!";
小園驚詫地眨眨眼睛,想問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的生日的,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他應該看過自己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的。
那時,他偷拿了自己的身份證,因爲這個,小園還生過一次氣。
";真的是給我的嗎?不合適吧...";小園心中還是很忐忑。
程浩一轉身:";員工福利!";
小園看看手腕,心裡平靜了一些。
好吧,就當員工福利吧...
程浩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從向小園口裡得到了一些那個樑靖濤的信息。可是,這種信息讓他很難受。
然而比這些更難受的是小園說話的語氣神態,字裡行間透露出的崇拜之情,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
他使勁在心裡清理著和向小園的關係,使勁說服自己,他對向小園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感。自己關照她不過是出於一種禮尚往來,自己照顧過的人多了,送給別的女人名貴珠寶,也遠比那塊手錶值錢多了!
向小園永遠不可能出現在自己心裡被標識爲";女人";的那個清單裡。
這麼想果然讓他舒服許多,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入睡。
可是,頭腦中突然蹦出";樑靖濤";三個字,程浩";噌";地一下坐起來,好像後背有塊燃燒的火炭。
";什麼嘛!";他氣急敗壞,將身邊的抱枕狠狠扔出去,都怪這個名字太難聽了!
好吧,好吧,他承認在心裡對小園的感覺發生了一點變化,但是如果任由這種變化發展下去,那個叫樑靖濤的男人也絕對不是和自己一個重量級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