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稚嫩的臉,滿眼的關懷卻與她依偎別人的懷裡的笑臉慢慢合二爲一,她的關心全都變成了一把冰冷的匕首,捅在程浩的心裡。
腳傷的痛,根本不值一提。
程浩心裡的無名火往上竄,手裡發狠,一掌將她推開。
向小園沒有提防,後背狠狠撞在茶幾上,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程浩看她皺著眉頭呲牙咧嘴,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沒理她,起身一瘸一拐回臥室去了。
";神經病!";
看著他的背影,小園也火了,大罵一聲,然後怒氣衝衝回房去了。
程浩太過分了,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他總是這樣無緣無故的發火,自己簡直就成了他的出氣筒。
他高興了,就像哄小貓小狗一樣逗逗自己;他不高興了,就會一腳把自己踢開。
這讓小園覺得很屈辱,他到底把她當什麼了?
向小園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她把頭埋在被子裡,偷偷掉眼淚。
第二天,兩個人誰都不搭理誰,又回到冷戰狀態。
向小園自己去買菜,路過那棟燒燬的別墅前,她輕輕駐足。
一些機械和工人正在那裡拆除那幢建築,小園慢慢走上廢墟。
就在兩個禮拜前,這裡還是一幢歐式小樓,住著一位美麗的小姐。
可現在這一切都不存在了。
她低下頭,發現石渣中掩埋著一張照片,被火燒了一半。
她輕輕拾起,吹落上面的灰塵。
照片中的關小姐美得就像一幅畫,那麼年輕,那麼純真。
真的很感謝發明相機的人,能將這些美好的一切都定格下來。
因爲有一些東西,一旦失去,恐怕就永遠回不來了...
向小園買菜回來,發現程浩正在和物業的人說話,手裡拿著一封信。
看見小園回來,他轉身進去,順手將那封信團成一團,扔在垃圾桶裡。
冷戰還在繼續。
小園有些好奇,揹著他將那封信撿出來。
她將信慢慢展平,才發現這是一封從美國寄來的國際掛號信。
小園蹲在那裡,望著這封信發呆,不知道應不應該打開看看。
程浩對這封信的態度是那樣冷淡,連瞧都不想瞧一眼。
小園雖然好奇,但還是覺得這是人家的隱私,自己不能窺闕,她拿著信慢慢站起身,突然覺得身後有些異樣。
";誰讓你動的!";
程浩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背後,他的臉色很難看,不由分說從小園手中拽走那封信,衝她大吼起來。
然後將那封信撕得粉碎。
";不要隨便動我的東西!向小園,你不覺得你有時候太討厭了嗎?";
程浩陰沉著臉咬牙切齒,然後一把推開向小園,走出客廳。
小園都被他嚇傻了,只能像受了傷的雉雞一樣縮著脖子,嚇得瑟瑟發抖。
最近,程先生的脾氣越來越壞了。
小園看著這滿地的碎紙低下頭,一點點將它們撿起來。
現在她腦子裡只有一片空白,只是機械地撿拾著,然後慢慢走到垃圾筐前,想把它們再次丟棄,可是突然間她哆嗦了一下。
那一捧的碎片啊,心也像碎片一樣。
好像從受了重傷的麻木中漸漸感覺到疼痛,痛的她不住的哆嗦。
她捧著這一捧碎片慢慢上樓,將它們放在桌子上。
好的,撕得好。
這樣,自己就不算窺探他的隱私了吧...
向小園坐在臺燈下,將那些碎紙慢慢拼湊在一起,斷斷續續看出些端倪。
";家書?";
小園心裡一驚,還以爲是哪個相好給他的情書呢。
她趕緊用透明膠帶將碎片一點點修復起來。
雖然小園是拼圖高手,可是這些紙片實在是太碎了,她在燈下整整拼了一夜,纔看出這信上具體寫的是什麼。
這封從大洋彼岸來的家書,言辭懇切,用的是中文。
看的出對方的中文水平很一般,一些詞語用的是英文。
字裡行間只是傳達著一種近乎卑微的懇求,希望知道程浩最近的情況,希望他能回家看一看。
向小園糊塗了,甚至有些無法理解。
這是程先生的家人啊!他爲什麼會是這種態度?
每天每天,小園都想得到一個長一點的假期,她都盼著回家看看爸爸媽媽,一個家裡的電話都會讓她高興的歡天喜地。
可是他的家人也是這樣盼著他,可是他爲什麼是這個態度啊?
向小園一夜未睡,吃早飯的時候,眼神很是迷離,有些渾渾噩噩。
程浩看著她蒼白憔悴的小臉,突然心裡很難受。
自己現在到底是怎麼了?
越想留住她,越是在遠離她;越想保護她,越是要傷害她。
其實所有的事她都不知道,她是最無辜的。
小園擡起頭,發現程浩正盯著自己看,不免有些心虛。
";程先生啊...";她切切地說。
她太想問了,可是卻不知怎麼問出口。
程浩放下咖啡,等著她說。
小園看著他的臉,把頭低下去,還是裝什麼都不知道吧...
";我吃完了,我要去上課了。";
說罷趕緊溜走...
向小園上完課,收拾著東西,手機鈴響起。
";倪琨哥哥?";小園一愣。
想想自己在桑桑姐姐婚禮後,被程先生粗魯的帶走,倪琨很不高興。後來又給自己打了好幾個電話,自己解釋了很久,讓他放心。
小園知道,自己每次和他的見面都會引來程先生情緒的顛簸。
程先生的脾氣反覆無常,簡直就是拋物曲線圖,還是布朗運動的那種。你根本不知道,哪件事、哪句話剛好就能戳在他的痛點上。
想到他這幾天的態度,小園心裡的火上來了,於是立刻答應了跟倪琨見面。
姓程的說過,只要自己大大方方去見倪琨,他就不生氣。
那好,自己就大大方方去。
程浩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深深嘆了口氣。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想想昨天那樣對待小園,連他自己都覺得過分。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腳,走起路來腳趾還是會有點疼痛。
突然,他想起自己在情緒失控下將小園推出去的那一掌。
";嘭";的一聲,就那麼撞在茶幾上,應該是很疼的吧?
他坐下,點起一根菸,擡腳看看腳趾上的創可貼。
她就那樣跪在自己面前,抱著自己的腿,像修補瓷器一樣小心翼翼的神態,讓他的心再一次疼痛。
自己怎麼下得去手啊,回憶起來都想抽自己。
程浩將煙掐滅,抓起外套,起身出去。
去學校找她,有什麼話想當面說,哪怕自己像個傻瓜一樣被她鄙視也好。
";倪琨哥哥!";
看著路邊的白色汽車,向小園揮著手臂。
倪琨依舊儒雅的微笑著打開車門。
小園坐定,轉頭衝倪琨笑著,倪琨也衝她微笑然後發動汽車...
程浩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語的盤算著該如何跟小園搭話。
";向小園,我其實沒想推你,是你自己太煩人!";
這句聽起來很像找茬。
";向小園,其實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愛管閒事。";
這麼說好像也挺像挑釁的。
";向小園,你說你幹嘛非要大晚上的往回跑?你住這裡,我能吃了你嗎?";
程浩嘆了口氣,這句聽起來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