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7月,我大學剛畢業。畢業後拒絕父親替我安排的夏普公司的銷售工作,一心想要找計算機行業的相關技術工作。可是,由於我在大學裡念得是市場營銷專業,所以想要從事計算機技術工作有一定的難度。
我是1995年開始接觸計算機的,那時父親從廣州託人買了一臺486的電腦回來。當時我也不知道486電腦是幹嘛得,只是在高二時學習過passcal語言,用過很老式的蘋果電腦,所以估摸著它應該就是用來編程的。既然能編程就能打字,多半兒也還有打字機的功能。
看著父親邊學邊用,我終於知道,原來486電腦還能玩遊戲,看VCD片子,因此我忽然對它感興趣起來。後來父親買了一塊調制解調器,說是可以通過連接電話線上網。我不懂什麼叫上網,只是聽著這個調制解調器發出一陣怪聲後,父親就打開了一個圖形是“e”的圖標,然後就看見空白的頁面上出來一些簡單的文字和圖像。一開始,我覺得挺無趣得,直到過了一陣子自己研究了一下發現,通過上網原來可以跟不認識的人聊天,這個又激發了我的興趣。
1996年的下半年,父親說要升級電腦硬件設備,於是找了他的中學時代老同學的兒子來幫忙。只見他拿著螺絲刀將電腦打開,裡頭所有的板卡和連接線全都拆卸下來,然後換上一些新的板卡,用螺絲刀不知道在哪裡碰了一下,電腦就亮了。我當時覺得好神奇,怎麼不用把這些板卡裝回機箱裡,不用摁開關按鈕,這臺電腦就亮了呢?隨後,又看他操作了一陣,更讓我驚奇的事情發生了,原先的CPU頻率怎麼一下子被提高了?運行速度也快了許多。雖然我現在知道這叫超頻,可是對於當時完全是個菜鳥的我來說,感覺計算機的世界裡,一切都是很新奇的。我當時就拜他爲師,跟他學習一些硬件方面的知識。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想學習計算機技術,然後開始學習組裝電腦、維修電腦,編寫小程序。
只是這點兒跟計算機有關的經歷完全不足以支撐我能找到一份正式的計算機技術工作,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我的“師父”得幫助下,我來到普陀區江寧路上的瘋馬保齡球館二樓,在裡頭一家賣電腦的小公司裡實習了三個月。
當時一起來實習的,除了我以外,還有一位八零後的小夥子,據說是我的“師父”的一個遠房表弟。而負責管理和經營門店的是比我大兩歲的小老闆,而小老闆的女朋友是這家門店的銷售外加出納,小老闆的母親是這家門店的財務。
小老闆做生意還算在行,客人倒是絡繹不絕,每天總能裝掉三、四臺兼容機,生意最好的時候,可能一天就要賣出三、四十臺之多。
那一日,天氣特別炎熱,就在快下班前,來了一位客人,一口氣就要買二十三臺電腦。我跟八零後有一些無奈,看來今晚得加班了。電腦分品牌機和兼容機,這位客人訂得全部都是兼容機,需要配齊所有材料,一臺臺地組裝,外加還得裝系統和應用軟件等,就算是使用克隆軟件操作,也要好一陣子。
好在當時都還年輕,而且也比較喜歡做這些事兒,因此三個人從七點半開始忙,一直忙到凌晨零點半,終於把二十三臺電腦都搞定了。
我和八零後跟著小老闆出去吃了頓安徽料理後,他提議今晚去唱歌,明天下午再上班。
我跟八零後自當是響應啦,小老闆那麼摳門兒,今天能想到請員工去唱歌,多麼不容易。於是,我倆跟著他,有說有笑得從江寧路一路走到人民廣場,打算去浙江南路的錢櫃黃浦店唱個通宵。
行至人民廣場中心噴泉綠地時已經是凌晨兩點了。即便是位於最市中心的人民廣場,也幾乎已經看不到人了,更何況那天晚上還下過一陣雨,路面都還是溼的,更不會在這個點兒還有多少人願意在大街上蹓躂。
我們三個人打算要從中心噴泉綠地穿過,走到西藏中路上。這時的中心噴血綠地裡一個人都沒有,夜風蕭蕭、樹影瑟瑟,即使我們三個男人一起並排走時,都會感覺有一些害怕。
八零後突然說道:“平時從來沒有這麼晚在這片綠地裡走過,也從來沒見過市中心綠地毫無人煙的景象,感覺就像這個城市都荒蕪了。”
我聽了只覺得一絲寒意,小老闆卻說道:“別在那兒神神叨叨得,腳下加快點兒步子,趕緊走出去吧?!?
於是,我們三個人低著頭一通兒猛走。忽然小老闆喊了一聲:“停!”。我跟八零後被他嚇了一跳,趕緊停住腳步,問他怎麼了。
他用手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綠化帶裡,小聲得說道:“那兒好像有個穿白衣服的長髮美女?!?
八零後嚇得直接躲到我身後,低下了頭說道:“小老闆,你別開玩笑好嗎?大半夜的,你還能看得清人家美不美?我們幾個不會是在市中心撞鬼了吧?”
我隨著小老闆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不錯,確實有一個穿著白衣服的長髮女孩正坐在那兒的石凳上。
我抖了抖肩膀,對八零後說道:“喂喂,我們三個裡,就屬你的塊頭兒最大,別那麼窩囊行不行?”
八零後也擡眼望過去,傻兮兮得說道:“呀!真的有個小姑娘嘛。這麼晚穿白衣服坐在這裡,還披著長頭髮,想嚇死人?。 薄?
小老闆帶著我們倆走上前去,人家根本就不是什麼女鬼,的確是一個大約十八、九歲左右的女孩子,正側身坐在那裡,看樣子似乎是剛哭過。
小老闆問道:“小姑娘,你怎麼這麼晚還坐在這裡?石凳上不溼嗎?”
少女擡起頭看了看我們,說道:“哦,沒事兒,我就是在這兒一個人坐坐?!?
小老闆又問道:“那你爲什麼要哭?。渴遣皇歉愕哪信笥殉臣芰??”
少女勉強得微微一笑,隨後便不說話了。
小老闆繼續說道:“你不要害怕,我們幾個也不是壞人,你要是有什麼心事,就跟我們說說,也許我們可以幫你的。”
少女低頭輕聲得說道:“沒什麼啦,謝謝你們的好意了。”
小老闆看了看我跟八零後,似乎是希望我們倆幫著勸說兩句??晌腋肆汜岫疾恢涝摳粋€陌生的女孩子說什麼,所以都沒有言語。
小老闆只得自己接著說道:“我們三個人打算去附近的錢櫃黃浦店唱歌,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宣泄一下呢?”
我在一旁聽了,心想:小老闆,你這麼一說,人家還不把你當色狼看待?
可是,事情卻與我想得恰好相反,少女非但沒生氣,居然還笑著點頭同意了。
於是,小老闆陪著她走在前頭,我跟八零後倆人走在他們後頭,四個人繼續向浙江南路的錢櫃黃浦店邁進。
這一路上,我跟八零後就在討論小老闆的豔福指數,而小老闆也完全不搭理我們倆,只是陪著這位少女說說笑笑得走著。
當我們走到雲南中路靠近寧海東路時,我跟八零後立刻晃進了便利店裡買了包煙。等我們再出來時,我正忙著要將煙拆開,而八零後卻在不住得拍打我的手臂,嘴裡還不停得嘟囔著:“快看......看......看......你快看呀。”
我被他拍打得有些疼了,於是我很不耐煩得說道:“你吵什麼吵啊,別拍我了行不行,你要我看什麼呀!”
八零後結巴著說道:“你......你......你快看......看......前面......小老闆。”
我擡頭望向小老闆行走的方向。就見小老闆正側著臉,正手舞足蹈在對著空氣說話,而剛纔還和他肩並肩的那位白衣少女,竟然一下子就不見了。而且看得出,小老闆應該還依舊以爲那位少女就在他身邊。
我跟八零後緊緊得尾隨在小老闆身後,保持著三至五米的距離。
直到到達錢櫃後,我們倆纔不得不走上去。
就見小老闆側過身,又對著空氣說道:“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去前臺開個小包房。”
說完,他興高采烈得往前臺走去,我跟八零後見到小老闆如此的舉動,都不想站在那裡,所以也跟著小老闆來到吧檯。
整個大堂也就我們和服務生,小老闆跟服務生說,要小包房,服務生好意提醒我們只有三個人,不如選擇迷你包房,這樣實惠一點兒。
小老闆不樂意了,說道:“你沒看見我們有四個人嗎?三男一女,迷你包房又怎麼能擠得下呢?”
服務生直愣愣得看著小老闆,又看了看我跟八零後,似乎十分茫然。好一會兒才說道:“先生,大堂裡就你們三個男的,沒有女的呀?!?
小老闆一聽,很不高興得說道:“後面還有一位穿白衣服的女孩子,你居然看不見?”
服務生把身子向前傾,然後又頭探了出來,看了一看,隨後說道:“她會不會是出去上廁所去了呢?”
小老闆一回頭,這才發現白衣少女不見了,立刻問我跟八零後有沒有看到她上哪兒去了?
我跟八零後對望了一眼,八零後示意由我來回答,我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我......我跟八零後在進到店裡之前就發現她已經不見了,可是我們卻看見你還在那兒比劃著,也不知道跟誰在說話?!?
小老闆愣了半天,服務生也說道:“我剛纔就只看到你們三個進來,也沒有看到過什麼女孩子。”
小老闆看了看我們,隨後一聲不響得開了一間迷你包房,隨後又由另一名服務生帶著進入了包房內。
我們三個人來到包房裡,可是一個人都沒有點歌,因爲每個人都是驚魂未定。
我坐下後,要了一些啤酒和飲料,沒過多久,服務生就推開門,把我點的東西都送進來了,我感覺外頭太吵,剛想要起身去把門關上,卻看見那個白衣少女正站在門外朝著包房內微笑。我嚇得極不自然得往後一躍,正撞在小老闆身上,剛想跟小老闆說對不起,但我發現他正微笑著盯著門外,想必他也是看見了。這時,八零後突然站起身,一句話也不說得奔了出去,沒有再回來。我喝了一瓶酒後,也覺得無聊,便也回家了。
第二日,我跟八零後相繼向小老闆提出辭職,而小老闆的情況,據我的“師傅”說,門店無心經營,跟女朋友也鬧分手了,終日恍恍惚惚,一個人自言自語,精神出現了很大問題。而他原本身體健碩的母親,也在第二年因爲癌癥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