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終於看清了男人的臉。
“阿初……”
顧依然情不自禁地喚道，整個人瞬間陷入一種激動的情緒之中。
那不是阿初還能是誰啊？
他的模樣，已經深深地印在腦海裡，想忘也永遠都不可能忘記啊。
“依然。”安若城突然出聲，拉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往前。
顧依然不解，回頭看向他，問道：“爲什麼不讓我過去？”
她來到異國它鄉的城市，就是爲了找到阿初，親眼看看他，親耳聽他說，他很好啊。
爲什麼要拉住她？
安若城很認真地看著她，啞聲說：“我們不要去打擾他了。”
“爲什麼？我們是朋友，他需要朋友。”顧依然不能理解，她想找到阿初，想要關心，難道有錯嗎？
“我知道你們是朋友。正因爲是朋友，所以才更不應該去打擾他。”安若城的聲音不帶任何過激的語氣，顯然是在陳述一個他認爲最正確的事實。
顧依然不解，看著他，啞聲說：“爲什麼這麼說？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以她對安若城的瞭解，他絕對不是一個空穴來風說出這種話的人。
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安若城看著眼前的女人，輕嘆了一口氣。
他太瞭解她，知道她不問出一個所以然，絕對不會死心。
他握著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緩緩地開口說道：“雲末帶雲初離開的時候，給我發了那樣一條信息，我覺得很奇怪。便派人去暗中尋他們的蹤跡。找到他們之後，我讓人悄悄地跟蹤他們，觀察他們。
我的人告訴我，雲初一直住在一家醫院裡，一躺就是半個月。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似乎什麼也不記得了……”
“什麼？”顧依然不敢相信地睜大雙眼，下意識地緩緩擡頭，看向不遠處的雲初。
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正在跟那個叫“小尹”的小女孩說話。
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十分溫和，像一個溫暖的大哥哥。
可是，在她的印象中，雲初並非時時刻刻都是這樣。
既便是在對面顧天尹的時候，他也沒有笑得這樣自然溫柔過吧。
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
“顧天尹消失前，給雲初注射了一種足以令他失憶的藥。”安若城說道，一句話就解釋清楚了雲初前後的變化。
顧依然的眼睛頓時睜得更大了。
顧天尹居然會給雲初下藥，這……怎麼可能？
“我知道你不相信。可事實就是如此。”安若城握住她的肩，很認真地說道，“我猜，顧天尹是早就準備離開了，永遠地離開。她是擔心雲初一直活在有她的記憶裡，走不出來，所以纔會對他下藥。
她想雲初忘了她，忘了跟她有關的一切，開始新的生活，獨屬於他自己的生活。
而云末對這一切是知情的。
他之所以給我發那條消息，就是不想我們再去打擾雲初現在單純的生活。
依然，我爲什麼拉住你。你現在明白了嗎？”
明白，怎麼可能會不明白。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卻是另一回事兒。
“阿初，真的不記得我們了嗎？一點兒也不記得了？”她依舊無法想象，被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忘記，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可現在，她不正在體會著這種滋味嗎？
最讓人無奈的是，她還不能夠出現在他面前，不能打擾他平靜的生活。
“我想，他是真的不記得了吧。”安若城說，“雲末發現我的人之後，便帶著雲初消失不見。我想要再找到他們，卻一直沒有消息。我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兒看到他。”
對於他說的話，顧依然深信不疑。
雲初真的忘了過去的一切。
或許，真如顧天尹所想，這樣，他會幸福一點吧。
會嗎？
一定會的吧。
“阿城，我們回家吧。”顧依然靠到安若城懷裡，啞聲說道。
她想見的人已經見到了，雖然他不記得自己了，可自己還能看到他，已經感覺很幸福了。
她想，只要他是幸福的，不管他身在何處，她都替他感到幸福。
“好，我們回家。”安若城攬著懷中人兒的肩，帶著她慢慢地轉身，迎著夕陽走去。
夕陽的餘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格外長。
雲末從樹後面走出來，來到雲初的身邊，看著離開的兩個人的身影，輕嘆一口氣，說道：“哥，你真的打算徹底放手了嗎？這輩子都不再見她們了嗎？”
她們，而不是她或者他們。
他口中的她們顯然是指顧依然顧天尹以及顧依依。
“這是她所希望的不是麼？”原本笑容滿面的男人，聲音變得空洞，目光落到顧依然的身上，“這樣也對她最好不是麼？”
顧天尹希望他忘了一切，他就忘了一切好了。
他不出現在顧依然面前，可以讓她少想起過去很多事，何樂而不爲呢。
他們爲了他好，不來打擾他平靜的生活，他又何嘗不是這樣想呢，他也不想再去打擾他們平靜的生活。
“哥，我真的不知道，違背天尹姐的意思，將你救醒，到底是不是對的。”雲末小聲說道，心情很是複雜。
當初顧天尹給雲初注射的藥劉被他偷偷調了包，那根本就不是她親自研製出來的足以令人忘卻過去的藥，而是一種會產生相同癥狀的藥。
而他之所以會這麼做，皆是因爲雲初感覺到顧天尹要對自己做什麼，才哀求他幫助自己的。
雲初說，他情願每天活在有她的記憶裡，也不願意丟失一丁點兒有關她的記憶。
他還能說什麼，只能同意不是麼。
“傻瓜，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對錯。主要看各自的理解。對我來說，你做的一切都是對的。”雲初笑著說道。
“哥，我希望你幸福。”雲末認真地說道。
雲初擡頭，望著天邊的夕陽，嘴角微微上翹：“每天都能想起她，我很幸福。”
聽著他的話，雲末好像有那麼一瞬間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相同，也許顧天尹覺得讓雲初忘了她，他纔會幸福。可她卻不知道，有她在的完整記憶，纔是雲初最後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