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暖暖的面容突然變得扭曲，痛苦，還帶著一絲不敢相信。
是的，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自己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就被人打了一槍。
痛，鑽心的痛自心臟正中心一點一點往外漫延。
她的手，好像沒了力氣似的，連槍都握不住，更別提扣動扳機了。
終於，她控制不住自己地往後退了一步，手槍從手上脫落，胸腔內翻涌的痛感使她的五官受到巨大的影響。
陡然之間，她好似聽不到任何聲音，視線也變得模糊。
她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一對相攜的男女朝著自己走過來，他們很像是她恨入骨髓的那兩個人。
可是，她卻沒有力氣去恨了。
她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驀地往後倒去。
“砰”地一聲。
她重重地跌到地上，明明應該很痛，可她卻一絲疼痛也感覺不到。
有的，只是無限的意識模糊，她整個人好像要被黑暗吞沒似的。可是，死亡前的恐懼並不是那麼可怕，她甚至有一種莫名的解脫。
她平躺在地上，整個身地與冰冷的土地緊密接觸，面朝著天空。
此時正值太陽西下之時，微黃的夕陽光閃在她的身上，好像給她鍍上一絲淡淡的金光。
顧依然和安若城的陪伴下走過來，在她身邊蹲下來。
看著她嘴角溢出的鮮血，看著她的生命正一點一點地流失，她的腦子裡不禁滑過一些熟悉的畫面。
那些全都是關於她和顧暖暖的畫面。
顧依然的眼眶微微有些紅，看著顧暖暖，啞聲說：“暖暖，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他們明明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姐妹，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跟自己背道而馳。
她做過那麼多傷害自己的事，自己都不跟她計較，她爲什麼不能痛改前非，好好做人，非要走到這一步呢？
現在，她就要死了，死在她自己的固執和仇恨之下。
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顧暖暖睜著眼睛，微晃著眼皮看著眼前的人，動了動脣，低啞地說：“我、不後悔。”
她居然說她不後悔，一點兒也不後悔。
顧依然真的不敢相信，會有人到死，也無法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可現在她真真實實地看到了。
她對眼前的人，再也沒有任何一句話好說了。
顧暖暖突然身體一僵，像是看到什麼似的，看著顧依然的身後，緩緩地伸出一隻手，輕輕地喚道：“阿、遇……”
顧依然的身體猛地一僵。
方纔腦中回憶起的片斷，很多關於她和顧暖暖還有安子遇之間的點點滴滴。
直到此刻，聽到顧暖暖臨死之前還在叫著安子遇的名字，她才知道，原來，顧暖暖真的深愛著安子遇。
她想，如果分開四年後沒有再遇到，顧暖暖是不是不會變得這麼壞，不會一次又一次地害自己，因此而失去安子遇？他們現在是不是還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不管想象多美好，這個世上都沒有如果。
顧暖暖嘴角的血越流越多，她臉上的笑驟然僵住，伸出來的手猛地一僵，跌落下去。
她徹底地與這個世界告別了。
這是顧依然第一次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跟自己有些親密關係的人，在自己面前嚥下最後一口氣。
雖然她們之間的仇恨已超越感情，可當她真正地看著顧暖暖死在自己眼前，還是很難受。那種感覺就好像心口被什麼東西扼住，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安若城摟住她的肩，輕輕地揉著，安慰道。
顧依然擡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想感覺到依靠似的，將頭埋在他的胸前。
“好了，小分隊戰士，收拾戰場，準備撤退。”夜澈沉聲命令道。
這兒畢竟是它國領土，不宜久留。
蘇寶貝看著平靜下來的一切，鬆了一口氣，看向沉穩嚴肅的夜澈，微笑說：“原來你平時說話就老是這樣一副命令人的語氣啊！難怪總是喜歡命令我。”
說到後面，她微微嘟著嘴，小模樣看起來又俏皮又可愛。
夜澈看向她，眉頭微擰。
“怎麼？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啊？”蘇寶貝繼續大言不慚地說道。
一旁的小兵們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們老大已經在憤怒的邊緣，而這位不怕死的小姐姐顯然還不知道事態嚴重。
他們一邊替她擔心，眼底露出一絲同情，一邊又有一絲期待，期待看看老大會怎麼對小姐姐？小姐姐能不能撫平老大的憤怒。
可是，讓他們失望的了。
夜澈突然一把拽住蘇寶貝的手，一邊拉著她往山下走，一邊沉聲道：“跟我走。”
小兵們頓時停下動作，清一色地朝他們離開的方向行注目禮，同時在內心時替小姐姐哀嚎：完啦完啦，小姐姐要接受處分啦！
“寶貝……”顧依然見蘇寶貝被夜澈帶走，有些擔心地喚道，想要追上去。
可安若城卻拉住她，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說：“沒事，不用擔心。”
他說著，攬住她的腰，帶著她慢慢地往山下走去。
半山腰上，蘇寶貝被夜澈帶著不停地往前走。
他腿長，步子大，她跟得十分吃力。
“夜澈，你發什麼瘋啊！我快跟不上啦！”蘇寶貝用力地掙扎，卻怎麼也掙不開，男人手就像鐵手一樣，掰都掰不動，還犟得手腕發疼，“疼、疼疼疼！”
蘇寶貝癟著嘴呼痛，想他憐香惜玉放過自己，可他依舊無動於衷，甚至越拽越緊。
“你是不是男人啊！這麼欺負我一個弱女子！”蘇寶貝快要氣死了，低頭就朝著他的手一口咬下去。
夜澈發出一聲悶哼，停下了腳步。
兩人已然走到山下，將身後的人甩開很遠。
夜澈低頭看著依舊咬住自己不放的小丫頭，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
“你屬狗的吧？我看你不是弱女子，而是惡狗。”
“……”
蘇寶貝的動作驀地停下來，剛想嗆回去，可一看他的手腕頓時住了嘴。
他的手腕竟被自己給咬出血，上面還有兩排很深的牙印，看著就覺得很疼。
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蘇寶貝擡頭看向他，雖然有些心虛可還是強撐著了氣鼓鼓地說：“誰讓你莫名其妙地欺負我！”
“莫名其妙？”夜澈的眉毛擰了起來，聲音變得冷酷，“蘇寶貝，你還不知道你錯在哪兒？”
“我有什麼錯？”蘇寶貝聽著他冰冷的聲音，頓時委屈極了，看著他，大聲說道，“早知道就不該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