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壽宴結束,大家都很自覺地沒有提到剛剛沈晚的事情。連成氏都沒有借題發揮。她雖然渾不吝,但也知道看碟下菜的道理。如今老太太揚言要回老家去,自己沒有了靠山,留在這裡還是老實一點好。
至於沈相,似乎滿懷心事,連沈晚的情況都沒有過問,自己在書房過了一夜。第二天天還沒有亮,便早朝去了。如今皇帝持續臥牀,由他主持朝會,必須起得比平日裡更早。
老太太收拾好東西,就等著沈相回來爲自己送行,便趕回山西老家。
沈晚那裡,也打點好行裝,準備在老太太走了以後,悄悄地回到城南的祖宅。那裡其實是沈相從山西來京城打拼後,早期的一處宅邸,各種設施都破破爛爛,與繁華的京城判若兩個世界。除了沈相還有一些感情以外,沈府其他的人對那裡都避之不及。不過正好適合懷孕的沈晚住進去。至於怎麼對沈相解釋,就交給葉氏了。
整個沈家數百口都集合起來,靜靜等待沈老爺回來,恭送老太太。
平日裡朝會都是日上三竿便結束了,沈相可以及時趕回來。可是就這樣等到了快中午,沈相還沒有蹤影。莫非是朝會還沒有結束?
老太太面露不悅之色,怎麼到自己要走的日子就會出岔子。葉氏在一旁小聲地說道:“母上,要不,吃過午飯再走?”沈相總不能午後還不回來吧。
老太太擺擺手:“不用等錯兒了。他身爲臣子,理應以國事爲重。我這裡有你們送就行了。再說午後再走的話,天黑前就趕不到下一個市鎮的。”在大兒子沈錯這裡住了這麼多日子,也談不上順心,老太太有種歸心似箭的急迫感。
葉氏也不再勉強,命令手下人打開院門,同時扶老太太上馬車。
就在這個時候,開門的下人們齊齊發出一陣驚呼,大家循聲望去,一個個都驚掉了下巴。
只見相府的大門口,密密麻麻地排列著數行士兵,金盜紫甲,殺氣騰騰,個個弓弦張滿,對著府內衆人,箭尖在陽光下閃著幽藍的光芒,顯然是餵了毒。
京城裡一向和平,沈府的下人哪裡見過這種陣勢,一個個都慌了起來,門子下意識地要將大門重新關上,卻見一名軍官模樣的高大男子上前,一腳將他踹得倒飛進院子,落地之後連吐兩口血,讓一衆女眷嚇得尖叫起來。
男子順勢走進沈相,身後的士兵則潮水般地涌進來,從他的兩側分開,將沈府的人包圍走來。
沈府內的護院們自然不幹,立即揮刀上前抵抗,不過對方羽箭密如飛蝗,讓衝在前面的幾個人瞬間被射成了刺蝟。後面的人還沒有來得及退縮,金盜紫甲的士兵已經一個集團衝鋒,刀光劍影中,護院們要麼被殺死,要麼繳械投降。在成建制的軍人面前,雜牌護院們只有被碾壓的份。
老太太已經嚇得渾身顫抖,這是裡可是相府啊,居然被一幫丘八闖
了進來!眼前一黑,竟然暈了過去,葉氏急忙將她扶住。
沈府的人四散奔逃,不過在對方接連斬殺數名丫鬟之後,這種逃跑趨勢立刻被遏制了。院子裡多了橫七豎八的屍體,沈重的血腥味彌散開來,提醒大家妄動的下場。
所有人都被士兵圍在院子中間瑟瑟發抖,同時還有淡淡的騷味傳出來,不止一人被嚇得失了禁。沈千夢也在其中,驚魂未定。
軍官男子走到衆人面前,扯著粗豪的嗓子說道:“我叫張默,剛剛多有得罪,還請見諒。今日京城之內,將有大事發生,時局混亂,我奉太子命令,派兵保護各位,希望大家配合,不要做出讓人誤解的動作。”
保護?明明是綁架好不好!沈千夢心中暗罵,嘴上卻不敢說出來。從對方的士兵冷漠的臉色來看,明顯是見過血的,自己稍有反抗,就會被認作是“讓人誤解的動作。”
張默命令將沈府的人趕到院子的一角,男女分開看管。若不是今日要送老太太,對方也沒有機會這麼快將所有人都抓住。
沈千夢按著敵人的要求去做,腦袋電光火石般運轉,太子這是要做什麼?她忽然意識到發生什麼事兒了。太子起兵了!看這些士兵的裝束,不正是西山健撲營麼?他們可是太子的嫡系!
看來沈相遲遲未歸,應該是被扣留在宮裡了。至於爲什麼要衝進相府,肯定是作爲人質威脅沈相啊!
外面傳來嘈雜聲,尖叫聲,還隱隱加雜著火器發射的聲音,證實整個京城都處在混亂之中。不過讓人稍稍安心的是,既然是作爲人質,至少人身安全暫時沒有問題。看張默並沒有要大開殺戒的意思,反倒是阻止了手下將丫鬟拖走行淫的行爲。
府內的局面安定了下來,張默的目光在衆人身上逡巡,忽然大聲說道:“哪位是沈千夢姑娘?”
沈千夢一愣,爲什麼要將自己單拎出來?肯定沒有好事!想要隱藏著不說話,卻發現府內衆人目光齊齊向自己身上射過來。
這幫殺千刀的!沈千夢心中咒罵著,緩緩站起身來,說道:“我就是。”
張默拱手道:“奉太子命令,有要事與姑娘相商,還請跟我來。”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沈千夢沒有動,冷冷說道:“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還有太子有何事找我。”
張默說道:“什麼事小的就不知道了。太子只是吩咐讓我把您帶到他那裡。麻煩沈姑娘快一點,若是耽誤了時辰,太子那裡小的可吃罪不起。”
那麼多的刀槍弓箭對著自己,沈千夢不得不硬著頭皮從人羣裡走出來。兩名士兵立刻上前,圍在她的左右。雖然沒有觸碰身體,也跟押解差不多了。
正在這裡,“碰——”的一聲傳來,伴隨著一聲男人的慘叫聲。沈千夢迴頭一看,卻是沈鬆對看管他的士兵突然一個偷襲,拳頭結結實實打在他的肚子上,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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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得直掉眼淚,手中的刀被沈鬆順勢搶到了手裡。
沈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沈千夢暗暗嘖舌的同時,沈鬆卻沒有半分耽擱,拿著刀直奔張默而來。
這幫殺人不眨眼的丘八,將沈姐姐帶走能有什麼好事?沈鬆心裡唸叨著,一定不能夠讓他們得逞!
現在唯一機會,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獲對方的首領張默,以此爲籌碼對對方進行要挾。雖然讓對方撤走不太可能,但至少可以形成僵局,讓對方無法爲所欲爲!
張默看到沈鬆向自己撲過來,嘴角綻出一絲冷笑,真是不自量力!當即不躲不閃,甚至連腰間的刀都沒有抽出來,只是盯著沈鬆來襲的方向。
而沈千夢也瞬間明晰了沈鬆的意圖,忽然身體向左側靠過去,一個空手奪白刃,輕輕巧巧地將士兵手裡的刀奪了過來。這些士兵雖然很優秀,但是單個戰鬥力並不是很強,尤其遇到沈千夢會功夫的,一對一隻有被虐的份。
局勢在一剎那變得明朗起來。沈鬆來到張默面前,大刀還未砍下的時候,忽然眼前一花,張默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想要回頭,腿部傳來劇痛,張默踹得他不得不跪下,然後冰冷的刀鋒架在了脖子上——手裡的刀稀時糊塗被對方奪去了。張默的身手委實高出沈鬆太多。
張默的臉變得猙獰,居然有人敢頂風做案,必須殺一儆百!剛要將沈鬆的頭顱割下來,卻聽到一聲女人的嬌叱:“住手!”
擡頭一看,沈千夢手執一柄長刀,正架在一名士兵的脖子上,冷冷地注視著她。張默心中暗道:真人不露相啊,這個丫頭還會功夫。
另一名士兵在旁邊拿著刀對準沈千夢,卻投鼠忌器,不敢殺上前。
張默眼神中閃過一絲輕蔑,說道:“沈姑娘莫不是以爲挾持了我的士兵,我就會放了你和這個小孩子麼?顯然,你的籌碼不夠。”
沈鬆聽到自己被稱作小孩子,臉色通紅,吼道:“我不是小孩——”卻被張默一腳將頭踹在了地上,也將後半截話給打斷了。顯然這裡不需要他說話。
沈千夢一腳將被挾持的士兵踹倒,然後將手中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冷冷說道:“那現在呢?恐怕太子沒讓你帶走一個死掉的沈千夢吧!放了他!”
從沈鬆動手的那一刻,沈千夢便知道他不是張默的對手。自己搶過來刀,其實就是想利用自殺來要挾張默。
張默一愣,這姑娘委實硬氣,而且直覺告訴他沈千夢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笑了一聲說道:“沈姑娘果然令人佩服。這樣吧,姑娘將刀放下,我便放了這少年如何?我張默一言九鼎,絕不食言。”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沈千夢已經將刀扔到了青石板路上,然後看著張默。
張默又是一愣,這沈千夢還真是對自己信任有加啊!手裡的刀也緩緩離開了沈鬆的脖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