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當即開始收集起花籽來。沈千夢長年住在府內，對哪裡有哪些珍惜花木早已經爛熟於胸，此刻身體有些虛弱，只是指揮著沈晴到處尋找，忙得不變樂乎。

“這蘭桂的種子是我先發現的！先到先得，莫非你還要強搶不成？”一個尖細的女聲響起來。沈千夢一怔，這不是柳姨娘的聲音麼，聽起來像是在前方數丈處傳過來的。想要看過去，發現被高大的蔓藤擋住了視線。

“喲，你大房家真是大方啊，又不是向你們要金要銀，連個花籽都當寶貝護著，相府這是窮瘋了嗎？”另一個略粗的聲音在同一方位響起，正是那個渾不吝的二太太成氏。

顯然柳姨娘不甘示弱，反脣相譏道：“相府窮？窮你還賴在這裡幹嗎，你二房家倒是不窮，趕緊出去自立門戶啊，非要擠在相府裡面，不就是捨不得花銀子買房子嘛。老爺好心留你們在這裡蹭吃蹭喝，你們就要有寄人籬下人的覺悟，居然還要跟我搶蘭桂的種子，真是不要臉。你知道蘭桂有多珍貴嗎？”

成氏並不知道蘭桂的好處，不過看到柳姨娘小心翼翼的收集，便知道是好東西，這纔想要分一杯羹。此時聽到柳姨娘言詞如此刻薄，氣得直突突，大聲說道：“好歹我也是夫人，區區一個妾室，也敢跟我這麼說話，真是反了你了。”

柳姨娘臉上情緒複雜，她冷著聲音，絲毫不懼，說道：“妾室也是大房的妾室，沒聽過那句話麼，寧爲雞口，無爲牛後。二房家混了這麼多年，纔是一個外放的四品官。這還是在老爺的提攜之下，否則連當個官都困難吧。你一個四品官的老婆，好意思在相府裡自稱夫人？這臉皮比城牆都厚啊?！绷棠镎f這話的時候，還發出誇張地發嘬牙花的聲音，表達對成氏的蔑視。

很明顯，在言語上成氏不是柳姨娘的對手，竟然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不過沈濘悄悄在她耳邊說了句話，成氏立刻精神起來，對著柳姨娘吼道：

“連個崽兒都生不出來的東西，還好意思活著，要是我，早投湖自盡了?！背墒线@話的時候，故意將粗豪的聲音調到最大，讓這花園裡的人都有聽見。

沒有能夠爲沈相誕下一子半女，一直是柳姨娘的心病，現在被成氏在大庭廣衆之下赤裸裸地說出來，無異於當衆打臉。

柳姨娘在沈相那裡頗爲得寵，平時連葉氏都不敢這麼對她說話，此時哪裡受得了？尖著嗓子嚷道：“你能生崽兒，又能怎麼樣？生出來的傢伙還不是像只土雞一樣麼？你看看大房家，且不說嫡長女沈晴，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連庶出的沈晴都都要嫁進元帥府了，更別提沈千夢可是要成爲漓王妃的人，你家沈濘，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沒有人願意娶，估計一輩子老在家吧！”柳姨娘的嘴如同連珠炮般射過來，讓成氏根本沒有還嘴的機會。

沈千夢眉頭微皺，

因爲一點花籽，至於鬧到這種地步麼。這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還是少搭理她們爲妙。她剛要拉著沈晴離開，卻聽見“啪——”的一聲脆響，緊隨而來的是柳姨娘的尖叫聲。

沈濘是成氏的逆鱗，攻擊她頂多是對罵，可是說到女兒頭上，她就忍不住動手了。一個巴掌重重地打下去，柳姨娘臉上出現五條血印。

柳姨娘沒有想到成氏敢在這裡動手，片刻的驚愕過後，大叫起來，和成氏撕打在一起。

沈晴和沈千夢面面相覷，成氏手腳粗大，動起手來，纖細的柳姨娘恐怕不是她的對手。好歹柳姨娘也是大房的人，兩個人說這麼走了，是不是不太合適？

偌大的花園裡還有其他人，估計都是下人，柳姨娘和成氏兩個人吵了這麼長時間，居然沒有人上前，反而一個個都溜走了。

這邊姐妹兩個還在做思想鬥爭，那邊兩個長輩一邊打還一邊罵著，言詞不堪入耳。不過顯然成氏佔了上風，很快柳姨娘只剩下了嚶嚶的哭聲，成氏則一邊扇她的耳光一邊罵道：

“你個賤人，不打你不舒服是吧？大房後宅的女人，自你往下，有一個算一個，沒一個是好東西！沈晴那丫頭不就是學了你的孤媚子勁麼，把顧南風勾引得魂都沒了。沈千夢那個賤人更是不堪，沒事是就往府外跑，天知道會了多少漢子，讓漓王都矇在鼓裡……”

沈晴氣得渾身直顫抖，自己和沈千夢都還未出閣，怎麼能這樣潑髒水！尤其是將姐姐形容得那麼不堪，她再也忍不住，大吼一聲：“閉上你的臭嘴！”說著，便衝了過去。沈千夢想要拉住她，卻遲了一步，只好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花園內有個小湖，成氏和柳姨娘正在湖邊爭鬥。不過在沈千夢看來，其實是一邊倒的毆打。沈濘和成氏共同對付柳姨娘，一個年輕力氣大，一個雖然老但和粗使婆子一般壯，柳姨娘已經沒有還手之力了，衣服被撕爛，露出大片雪白肌皮，頗爲不雅。尤其是那沈濘，沒有罵戰聽到她的聲音，這時候動起手來卻是不含糊。

柳姨娘倒是也帶了個丫鬟來。不過下人們怎麼敢摻和到主子們的戰爭中去，何況對方兩個丫鬟，二對一將柳姨娘的丫鬟虐得不行。

看到姐妹兩個衝過來，成氏和柳姨娘都是一愣。今天的沈晴穿著柳姨娘送給沈千夢的蜀錦做的衣服，看起來格外養眼；而沈千夢得了朱碧石和楚漓那麼多的禮物，手頭寬裕，衣著也毫不遜色。成氏看了兩人一眼，再看看自己的女兒，因爲家裡窮穿得格外素淨，可不就像個土雞麼？不由得氣往上撞。

沈晴氣沖沖地來到成氏的面前，還沒有進行理論，成氏已經一爪子抓了過來——她以爲這是柳姨娘埋伏的救兵呢。

兩個人頓時又撕打在一起。沈濘怕母親吃虧，也加入戰團。而柳姨娘看來了兩個生力軍，

豈有不反撲的道理，局勢變得混亂起來。一時間湖水邊尖叫聲和衣服撕扯聲此起彼伏，一旁的三個丫鬟看得目瞪口呆。

沈千夢由於身子虛弱，跑得有些慢，到了近前的時候，幾個人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不過二房這邊明顯佔了下風，沈晴和柳姨娘都是弱柳扶風的那一路，光成氏一個人的戰鬥力就足夠虐她們倆了，更何況還有一個腹黑的沈濘，淨往人的脆弱處招呼。

沈濘看到沈千夢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一時間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假意沒有看到她，待她靠得足夠近，突然脫離戰團，用盡全力向著沈千夢推過去。

沈千夢是沿著湖邊跑過來的，如果這一下推得實了，豈不是要落入水中？聽說沈千夢有病在身，再在這冰冷的湖水裡一泡，至少也得大病一場。當然，就這麼淹死她纔好！沈濘惡狠狠地想。

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沈千夢雖然身體虛弱，好歹也有武功功底，豈是她一個普通人能夠對付得了的？

沈千夢對沈濘的突然發難很是驚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圖，身體一側，使出四兩撥千斤的功夫，一牽一引，沈濘的身體已經失去平衡，“撲通——”一聲，掉落水中。

冰冷的湖水漫過口鼻，讓沈濘被巨大的恐懼支配，自己可不會游泳啊！在水中拼命掙扎起來。成氏看到女兒落水，登時嚇得肝膽俱裂，大吼一聲，向著沈千夢撲過來。

成氏比她女兒要壯得多，沈千夢可沒那麼容易四兩撥千斤了，只能快速向邊上一躲，成氏力量足夠但靈活性卻是欠缺，肥胖的身子徑直向湖水撲了過去，“撲通——”一聲，濺起了比沈濘更大的水花。然後母女兩個一起掙扎著，還不停地喊“救命啊！”

柳姨娘和沈晴走了過來，一臉驚異地望著沈千夢。她到底施了什麼法術，這麼快就將這對難纏的母女給打發了？要知道兩個人用盡全力還佔不了上風！

沈千夢沒有要救援的意思，只是對著沈濘二人冷冷說道：“站起來?！?

兩個人慌亂之中哪裡聽得進去？喝了兩口水以後，沈濘才反應過來，兩腳一蹬，站起身來，發現湖水其實只有齊腰深。急忙拽住成氏，讓她清醒過來。

二房的兩個丫鬟如夢方醒，急忙跑過來將兩個主子拉了上來。成氏連吐了幾口水，心中氣憤不過，想要當場撒潑，又被沈千夢冷冷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與沈千夢這個丫頭交鋒多次，每次都是吃虧，成氏和沈濘竟然在心中隱隱畏懼起來。力氣不如人，聰明不如人，地位不如人，拿什麼和人家鬥？

尤其是今天，母女二人猶如落湯雞般，身上佈滿了黑色的淤泥，狼狽不堪，算是輸得最慘的一次。

一陣風吹過來，兩個人冷得渾身顫抖，慌忙在丫鬟的攙扶之下，回二房的大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