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夢拖著虛弱的身子被人帶回沈府的時候,又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這個讓人不省心的小姐,怎麼三天兩頭搞這麼一出?
這一次朵顏和朵衛的事情太過丟臉,而且無心宮中也還沒有抓到,皇上照例下令封鎖了消息,所以大家是不知情的。上次女奴案的時候,也是同樣的情況。所以沈千夢在大家的眼中變得更加神秘。
好在沈千夢一向遊離於整個後宅,對她屢次出門然後回來養傷,無論是葉氏還是成氏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如果哪一天她突然消失在府外才好呢,沒有了這個惹不起的庶女,後宅也能安靜一些。
不過她們的如意算盤很快落空了。就在沈千夢迴來的第二天清晨,葉氏剛剛探望了老太太回來,看到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劉,劉公公來了!”
“哪個劉公公?”葉氏問道。
“就是,就是宮裡的那個劉公公!”丫鬟說道。
葉氏的臉變了顏色,劉公公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突然來到相府肯定不尋常。沈錯不在家,葉氏便是後宅地位最高的人,理應由他帶頭接待。問道:“他現在人在哪裡?”
“奴婢已經將他暫時安排在候客廳了?!?
劉公公算是月皇最信賴的太監之一,正慢條斯理地喝茶,看到葉氏風風火火地過來,滿臉堆笑說道:“想必這位便是沈夫人吧?!?
葉氏說道:“正是在下。不知劉公公此次過來,有何貴幹?老爺近期出門,沈府裡暫時由我作主?!?
劉公公說道:“灑家是專門過來傳聖旨的。皇上特別命令,要到蘭苑宣讀聖旨,還請沈夫人帶路,另外將沈府的人集中一下,共同侯旨?!?
葉氏聞言,心裡咯噔一下。爲什麼要去蘭苑傳旨?想起沈千夢昨天拖著病體回府,神神秘秘的,這丫頭不會惹了什麼禍端吧。如果闖下彌天大禍她自己承擔好了,千萬不要連累整個沈府!
很快沈府變得雞飛狗跳。皇上派人到沈府後宅傳聖旨,還是第一次。所有的主子都到了蘭苑的院子裡集中——沈千夢的閨房內太過狹小,騰挪不開。
無論是大房還是二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家面面相覷,有些人心惶惶。碧兒看到滿院子的人,更是不知所措,正好看到二房家的成氏跑了過來,問道:“二太太,這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二太太沒好氣地說道:“那得問你家主子啊!誰知道她惹了什麼禍出來。”府裡面亂糟糟的,讓成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方面,她因爲寄住在沈相中,非但沒有得到多少好處,這個時候反而受到牽連而憤憤不平;另一方面,又因爲看到沈千夢即將倒黴而感到一絲快意。
碧兒見她也不知道,便轉向同樣陰著臉的葉氏。葉氏正好也在找她,冷冷說道:“叫你家主子出來迎接聖旨?!?
碧兒聽說有聖旨到,嚇
了一跳,結結巴巴說道:“小姐她身子不好,不能下牀?!?
葉氏聽言杏眼一豎,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裝死!若是藐視皇上,神仙也救不了她!”她的聲音大了些,其實是說給屋子裡休養的沈千夢聽呢。只不過後者確實沒有力氣走出來,連大聲反駁都做不到。
葉氏轉頭換了一張笑臉,對著劉公公說道:“公公莫怪,我這就派人將這丫頭拖出來?!庇勇}旨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府內居然有人閉門不出,追究起來可能全府都要受到責罰。
劉公公擺擺手說道:“沈姑娘不是還病著麼,灑家臨行前皇上特別交待,沈姑娘可以於牀上聽旨,不必跪拜。另外沈姑娘身體不便,還請沈夫人代爲接旨?!?
葉氏眼皮一跳,天哪,這沈千夢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面子,皇上要親口吩咐?等等,自己代爲接旨,看到這聖旨真的是針對沈千夢的???
整個沈府有頭有臉的人都到齊了,在蘭苑中黑壓壓地跪倒一大片。劉公公攤開聖旨,清了清嗓子,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沈氏千夢,忠勇無雙,護國有功,特封賜一等子爵,號夢靈,世襲罔替;另賜黃金百兩,絹十匹夫,以資鼓勵,欽賜?!眲⒐x聖旨的時候故意加大了音量,讓身在閨房內的沈千夢也能夠聽見。
聖旨唸完,整個蘭苑鴉雀無聲,所以人都愣住了。這沈千夢,區區一個相府庶女,這是一下子土雞變鳳凰了麼?劉公公對著跪倒的葉氏小聲說道:“沈夫人,還不領旨謝恩?”葉氏這才如夢方醒,慌忙磕頭道:“謝旨隆民,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過聖旨,葉氏將劉公公拉到一邊,悄悄問道:“請問公公,沈千夢到底做了何事,要被封爵?”?聖旨上說什麼忠勇,護國之類的,對具體的情況卻語焉不詳,讓人心生疑竇。
劉公公笑著說道:“這個灑家實在不知。另外即使知道也不能說,皇上下了口諭,任何人不得談論這件事兒?!?
一直到劉公公離開,衆人還彷彿在做夢一樣。葉氏因爲沈丞相的緣故,被冊封爲誥命夫人,按照品階來說爲四品;現在沈千夢被封一等子爵,也是四品。也就是說,在沈家後宅,沈千夢已經和葉氏平起平坐了!
至於什麼成氏沈晚之類更是不入流,以後見到沈千夢如果不行施禮便算得上逾制,沈千夢有就地教訓的權力。這特麼還怎麼鬥?成氏想起自己還千方百計地要謀沈千夢的蘭苑,如果她記仇的話自己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自己和女兒沈濘在沈家永無出頭之日!
在房間內的沈千夢則完全是另外一種心境。自己一個小小的庶女,居然有了爵位?她簡直不能相信這是真的。皇上就是皇上,一出手便是四品!
“碧兒,快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鄙蚯糇跔椛险f道。不過碧兒現在沒空,正開箱檢查劉公公送來的黃金和綢布呢。那綢布絲滑無比,而且那麼一大摞,看得碧兒直流口水。她一邊摩挲著一邊說道:“小姐放心吧,這可不是夢。這些綢子和金子都是貨真價實的。咱們
可比晚姑娘都闊氣了??匆葬嵝∏嗫丛蹅兲m苑還敢不敢鼻孔瞅人?!毙∏嗾巧蛲淼氖膛?。
沈晚是相府嫡女,又是大太太親生,從小到大集各種寵愛於一身,在沈家後宅中過著最爲錦衣玉食的生活。相形之下,沈千夢這種連親孃都沒有了的庶女,日子就寒酸多了,穿戴甚至連沈晚的丫鬟都不如?,F在突然暴富,碧兒自然欣喜異常。
提起沈晚,沈千夢忽然意識到有些日子沒有見過她了,她長期在外與皇子皇女以及無心宮周旋,對於府內的事務反倒不如碧兒熟悉。問道:“對了,這幾日怎麼沒見沈晚?”
碧兒努努嘴,說道:“晚小姐到城南的祖宅去住了。大太太說晚姑娘終日悶在府裡也不好,這些日子到鄉下去散散心。”沈千夢心中冷笑,散心?多半是養胎吧。說起來沈晚倒是可憐,被楚漓搞大了肚子,只能躲躲藏藏。現在楚漓也受了傷,恐怕一時半會兒顧不上她。
碧兒說著,忽然湊得近了些,神秘地說道:“小姐,我倒是聽到一個傳言,說晚小姐其實是做了什麼不檢點的事情,懷上孩子纔去鄉下的!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沈千夢看著碧兒一臉八卦的樣子,臉色冷了下來,說道:“你聽誰說的?”
碧兒看到小姐變得嚴肅,也收斂了笑容,老實說道:“回小姐,我是聽二房的丫鬟說的?!?
果然!沈千夢咬牙切齒。那天沈晚的異常表現很多人都看到了,卻只有二房傳出這個消息。殊不知這件醜事若是曝光,受損的是整個沈府。二房爲了惡意中傷,連底線都不顧了。看來必須要給成氏一點教訓!
沈千夢冷冷說道:“碧兒,這件事兒到底爲止,不準你再對任何人說起!明白嗎?否則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笑話,那可是三皇子楚漓的孩子,豈是能夠輕易當作談資的?
碧兒嚇得一哆嗦,急忙說道:“小姐,我一定將嘴巴管得緊緊的,不會再說半個字!”
接下來的幾天裡,小小的蘭苑變得熱鬧起來。老朋友朱碧石和楚馨兒自然是三天兩頭來探望,作爲京城裡最年輕的女爵爺,前來道喜的人絡繹不絕,禮物慢慢堆滿了廂房,讓碧兒都發愁放在哪裡好。沈府中人更是一個不落地過來,連一向與沈千夢關係不睦的成氏和沈濘也都送來了禮物。她們倒不是要巴結沈千夢,只要她不找自己麻煩就行??!
還有一撥人天天過來,那就是宮裡的太醫。楚馨兒既然得到了皇上的授權,自然不會客氣,各種珍稀的藥材不要錢似的給沈千夢燉成了湯,平時吃飯都是大補的東西。幾天下來,沈千夢發現自己身體狀況快速好轉的同時,肚子和臉蛋都胖了一圈。再這麼吃下去就真的變成豬了!
當然也不全是好消息。楚風帶隊在狼山之中進行拉網式排查,陸續抓住了一些尚未撤離的無心宮教衆。不過這些人都是外圍的小魚小蝦,真正的主腦玉玲瓏始終不見蹤影。沈千夢還記得她離去時的眼神,肯定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她就彷彿一隻還未落地的靴子,一日不落網,沈千夢便一日不會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