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昨天下午。
追兵距離四個女人已經很近,所以沈千夢調轉馬頭的時候,對方立即確認這個瘦弱的士兵,其實是一個女人,長得還相當不錯。這個向自己衝過來的女人,簡直是送上門的肉包子啊。
一時間怪叫聲四起,騎兵們分開兩側,一方面想要將沈千夢快速擒獲,另一方面也不想放跑其他三個女人。
漢族女人與草原的女人相比,少了幾分彪悍,卻多了溫柔幾分溫柔的氣質,而且一下子就來了四個,對於士兵們來說,簡直要被天上掉下的元寶砸暈了。一個也不能放走!
不過他們很快意識到一個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這個會騎馬穿著軍裝的女人,首先是一個士兵,其次纔是一個可以肆意凌辱的女子。
在騎兵們捕網撒出去的之前,沈千夢已經搶先出手,“仙嗡——”“仙嗡——”的機括聲響起,弩箭密集地向著追兵們飛過去。
在和親隊伍啓程之前,爲了對付楚漓可能的輕薄,沈千夢準備最多的,便是暗器和毒藥。現在她手中持有的弩弓,是楚風友情饋贈的,小巧玲瓏,相應的威力和射程也都小一些。不過勝在攜帶方便,連發性能好,非常適合搞偷襲。
追兵人猝不及防,很快有幾個人中了招。騎兵是一個花錢如流水的兵種,北朝物資匱乏,所以基本上都是著皮甲的輕騎兵。弩弓的威力雖小,但穿透皮甲也足夠了。
另外沈千夢雖然在騎行過程中發射,準頭不太好,很多弩箭都沒有擊中要害,但勝在箭頭上都抹上了致暈的毒藥——這東西本來是爲楚漓準備的。
中了箭的士兵,很快感覺到傷口處變得酥麻,意識也模糊起來,直至控制不住座下的戰馬,墜下馬來。從高速前行的馬背上跌落,不死也得半殘。其中一名士兵倒頭栽下來,腦袋直接撞上一塊突出的山石,彷彿雞蛋碰上了石頭般,死狀慘烈。
追兵們不得不放棄追擊其他人,全力對付這個棘手的女兵。兩張捕網先後向著沈千夢撲過來,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她推下了馬,“碰——”的一聲,沈千夢重重摔在地上,至於那個剛剛給衆人帶來噩夢的弩機,也從沈千夢的手上掉了下來。
草原人使用的捕網,使用的是野獸腿筋編制而成,四角墜以黃羊膝角,堅韌無比,沈千夢拼命掙扎,卻掙脫不開,反而束縛越來越緊。
追兵們終於意識到,漢家女子也會如此彪悍,眼看還沒有近身,已方已經損失了一半的人馬。此時也紛紛下馬,向著她圍攏過來。
走得近了些,可以清晰看到沈千夢臉上驚惶的表情,更加努力掙扎卻無濟於事。現在處置這個女人,已經不僅僅是自已快活了,更是要爲死去的同伴報仇!
幾名士兵臉色猙獰地靠近,本以爲已經是囊中之物的沈千夢,突然停止了掙扎,從懷中摸出一個筒狀物,向著四周的士兵發射。
強力的透骨針從捕網的縫隙中激射而出,向士兵們猝不及防,紛紛中了招。這個東西類似於暴雨梨花針,需要抵近射擊才能
夠發揮最大威力。
沈千夢假意被捕網困住,其實是爲了讓敵人靠近一些,自己好出其不意地發動襲擊。至於扔掉沒有了弩箭的弩機,也是迷惑敵人的一部分。
一時間,幾個士兵或倒地身亡,或向後躲避。沈千夢順勢將射空了的針筒扔掉,刷的一聲抽出腰刀,將兩張捕網一下子劈開,走了出來。
對面一個高大的男子走了過來,顯然是這些追兵的頭頭兒,一臉陰鷙,手持一柄長刀,遙遙對準沈千夢說道:“我是北楚遠征軍前鋒朵衛座下百夫長朮赤,女人,說出你的名字!”
沈千夢層出不窮的詭計已經激怒了這位百夫長,若是平白死了好幾個人還沒有成果,回去他也難以交代。
同時給敵人造成這麼大的傷亡,也讓沈千夢贏得了他的尊重。按照草原人的規矩,朮赤不得不親手料理了這個麻煩的女人。
沈千夢劇烈地喘著氣,剛剛的一番逃跑和算計已經耗掉了她大部分的體力。待呼吸平穩些,沈千夢說道:“我乃是西楚國丞相沈錯長女,沈千夢!”
“很好!”朮赤的牙縫時擠出兩個字,握緊了長刀。對於一個女人可以兄弟們一起凌辱,對於一個勇士,更需要一對一對決來表達尊重。其他的幾名士兵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畢竟幾個大男人同時圍毆一個女人太過丟人,即使這個女人剛剛乾掉了他們的幾個兄弟。
現在連座騎也失去,沈千夢知道必須和對方硬碰硬了。與這個朮赤對決,如果勝利了,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逃走,但是失敗了,必然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雙方站定,沈千夢忽然毫無徵兆地揮刀砍了過來。即使是一對一對決,她依舊需要走偷襲的路子。畢竟自己是女人,沒有男人那麼多無謂的面子。
朮赤冷笑一起,原地不動,長刀快速劃過一道弧線,擋住了沈千夢飛奔而來的刀鋒。
“當——”兩個人的刀刃相交,綻出火花,沈千夢感覺手臂劇震,長刀幾乎要脫手。僅僅一下,她的虎口處已經被震裂,鮮血淋漓。
至於刀則更慘,這柄刀是臨逃跑時沈千夢從一名士兵手上順來的,爲軍隊的制式軍刀,用料普通。而朮赤身爲百夫長,用的刀並非凡品,所以沈千夢的的刀出現了一個碩大的缺口,而對方的刀卻是絲絲毫無損。
沈千夢心中震驚,不顧胳膊痠痛,再次飛身撲上。自己身形比對方要嬌小得多,只有依靠靈活取勝。
讓她失望的是,朮赤雖然身材高大,身體靈活性卻比她絲毫不遜色,將周身防守的密不透風。連續幾招過去,朮赤基本摸清了沈千夢的底細:這個姑娘功夫的花哨程度遠遠大於實戰能力。
力不如人,刀不如人,技不如人,這仗還怎麼打!沈千夢根本就不是這種正面對決的料!
已經沒有退路了,沈千夢咬緊牙關,一招“力劈華山”,對著朮赤斜斜砍下去。
朮赤輕蔑地笑了一聲,不避不閃,同時也揮刀向沈千夢的胸口砍過來。自己的刀更長,力氣更大,速度也更快,可
以在沈千夢的刀砍在自己身上之前,將對方劈成兩半。現在沈千夢要麼撤刀回防,要麼直接被砍死。
這麼漂亮的姑娘就這麼被殺掉有些可惜,不過讓她親自死在自己的刀是,是對她勇氣最好的褒獎,也是對幾個罹難的兄弟最好的慰藉!
沈千夢對於襲來的長刀置若罔聞,自己的刀依舊執著地向前移動。
“撲——”的一聲悶響,朮赤的長刀率先砍在了沈千夢的胸口上,一股大力傳過來,讓沈千夢呼吸猛地一滯,幾聲清晰的脆響傳過來,讓她知道肋骨至少斷了三根。
朮赤的臉上呈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這姑娘的身到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砍都砍不斷?他可不知道沈千夢的身上穿著楚風的金絲寶甲,除非神兵利器,否則刀槍不入。他手裡那把所謂的寶刀,還不夠看。
事實上,這件寶甲是沈千夢勇於與他一對一戰鬥最大的底氣。之前那一番交手,都是爲了讓敵人產生輕敵人的思想,爲這一下在做鋪墊。
雖然這件寶甲沒有經過實戰,不知道能不能擋住對方的這一擊,但沈千夢別無選擇,只能賭一下了。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朮赤的刀砍不死沈千夢,沈千夢的刀卻不會客氣。長刀從他的右肩一直劃到左胯,雖然不至於直接將他砍成兩截,但已經足夠致命。
大動脈被劃開,鮮血沿著被傷口噴涌而出,在身前形成一片沈鬱的血霧,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彌散開來。或許是錯覺,圍觀的士兵們甚至在血霧中看到了彩虹。
沈千夢一擊之下,再也沒有力氣,長刀柱地勉強保持不跌倒,劇烈地喘著氣。朮赤的血悉數噴在了她的身上,讓她渾身浴紅,在夕陽人映照之下,有一種惡魔的即視感。
尤其是在她的身側,朮赤瞬間流乾鮮血的身體慢慢傾倒,讓倖存的幾名士兵變得驚慌失措。他們可是親眼看到,武功高強的百夫長與這個叫沈千夢的姑娘硬碰硬對砍,然後朮赤被她活活砍死了。
百夫長尚且如此,自己再上的話會如何?眼前這名女子看起來搖搖欲墜,但還是沒有人敢上前。剛纔這個女子已經施展了一系列的詭計,更有直面朮赤的勇氣,誰知道她是真的受傷,還是裝成這個樣子再伺機下手!
實際上,剛剛朮赤的刀雖然沒有破開金絲寶甲,但強大的衝撞力還是給沈千夢造成了極重的內傷。除了肋骨斷開的痛疼外,五臟六腑也彷彿移了位,腹中翻江倒海,喉嚨發甜,此刻沈千夢正咬牙堅持著不讓自己吐出血來。
雙方就這麼對峙著,沈千夢忽然擡起頭,目光直視剩餘的幾個士兵,眼神凌厲無比。正是這一道目光,擊潰了幾個人心理防線,他們齊刷刷地做出了相同的選擇:落荒而逃。
沈千夢不知道,她的這個形象將成爲這些士兵一生的噩夢;她更不知道,從此沈千夢這個名字在北朝軍隊中流傳開來,
她只知道,自己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身體彷彿被抽空了一般,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