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靈狐帶著一羣狐半妖東奔西走了許多天,很多狐妖都被扶陽山出山的法師獵殺了,她們這一族不得已才四處躲藏,如今終於得到了阿蠻的首肯,能夠留在鼓殼山內(nèi)避難,幾十個小妖包括九靈狐和她的兄長都分外感激阿蠻,她們十分安靜地排成一溜靜悄悄地從扶聖焰的身邊走過去,路過幾個人身邊時,還很有規(guī)矩地朝著他們鞠躬致謝。
扶聖焰聽阿蠻說自己不是妖,心中的疑惑仍然不減,但是——她說出來的話又是千真萬確的,那些事情只有阿蠻和他才知道,別人是不會曉得的。
扶聖焰懷疑阿蠻,但幻祥、伯勞和淺幸都不懷疑,他們只以爲(wèi)阿蠻是個道術(shù)很高的人,不但能將自己的多年道行隱藏得滴水不漏,還能在緊急的時刻隨時喚出,解救他們於危難之中,這樣高深莫測的人,實在太適合做掌門了。
到現(xiàn)在,連淺幸也已經(jīng)不質(zhì)疑阿蠻的能力了,除了扶聖焰仍然心懷忐忑,不知該如何證明阿蠻的身份。
鼓殼山去了番夙那一羣花妖們,又迎來了九靈狐這一族的倖存狐妖,還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扶聖焰心中悻悻的,他有些介意,因爲(wèi)剛纔他作爲(wèi)法師沒能打敗九靈狐,卻是讓阿蠻解救了自己,這使他覺得十分不得意,
折騰了這麼半天之後,就已經(jīng)快到四更天了,因爲(wèi)剛纔精神高度緊張,五個人誰也沒有睡意,再回寢室躺著也沒意思,索性就都不睡了。
阿蠻擡頭看看,疏朗的幾顆星很是明亮,黑色的夜幕已經(jīng)拉開了一角微曦,“你們幾個速去收拾好行囊,我對淺幸還有事交代。”
幻祥和伯勞昨日就已經(jīng)收拾好了東西,準(zhǔn)備一早就上路,只有扶聖焰因爲(wèi)對阿蠻的指令不滿,還沒有打包裹。直到此刻,知道自己也拗不過阿蠻的命令,而方纔看她那一身的功力,再加上自己,去嵐冥脈也能對付得了滅嵐、滅筱,扶聖焰才平息下自己的心緒,回到房間整理衣物了。
淺幸跟在阿蠻身後,這時候的她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了。
悄無聲息地進(jìn)了大殿,兩扇門在淺幸的身後杳然無聲地閉緊。阿蠻站定,回過神來對著淺幸莫測地笑了笑,“方纔我救了你一命!”
“我——多謝阿蠻掌門,淺幸知恩。”淺幸低頭,有些惶恐,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十分難,料到阿蠻定是又要將她攆出鼓殼山的,阿蠻不想讓她跟隨在扶聖焰的身邊,這是肯定的,她也是女子,她怎能不懂這些。可是,讓她離開鼓殼山,她又有哪裡可去呢?天下之大,沒有地方能容下一個習(xí)練道法的女術(shù)士。想到這裡,淺幸不由得感到悲傷了,原來,沒有不屑師傅的鼓殼山已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師傅,我該怎麼辦呢?我不能違抗新掌門的命令,可我又實在沒處安身哪——淺幸想著想著,不由得又記起之前和不屑師徒情分的種種,更是難以抑制,還未再說話,眼淚已在眼窩裡蓄滿了,一滴、兩滴、三滴……晶瑩的淚水簌簌落下,淺幸哽咽的嗓音已然說不出話。
“你哭什麼?”阿蠻驚奇地看著淺幸,“我還沒說什麼,你怎麼就哭了?”
話到這裡,淺幸也不顧惜自己了,她忽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低著頭央求道:“淺幸知道掌門要和我說什麼,淺幸求你不要說,讓我留在鼓殼山吧。阿蠻,掌門——”
淚眼朦朧的淺幸擡起頭,梨花帶雨的容顏再加上不假掩飾的本真,這個時候的淺幸已現(xiàn)出真切的女兒本分。
“怎麼?你就這麼想留在鼓殼山嗎?”
“是!只要掌門讓我留下,以後淺幸做什麼都可以!”淺幸重重點頭。
“那,你就先跪著吧,我不叫起來你就別起來,也許,我心一軟就答應(yīng)了!”阿蠻說著,伸長胳膊舒了個懶腰,淡然地拉了一把木椅坐下了。
扶聖焰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雖然來鼓殼山時間這麼久了,可實際上,他什麼東西也沒有,只簡單包裹了幾件衣裳。
在屋內(nèi)轉(zhuǎn)悠了兩圈,發(fā)現(xiàn)再無什麼遺漏了,又等了一會兒,天色又亮了些許,可阿蠻還沒有出來,她叫了淺幸去大殿,不知道有什麼話說?
扶聖焰信步出了自己的寢室,擡頭往正北位置、離著幾十步遠(yuǎn)的那處道觀正中的大殿看,裡面點著兩盞燭燈,殿門關(guān)著,不知道兩個女人在裡面做什麼。
站在房門前看了半天,扶聖焰心中略有些著急,於是來到了大殿外,遲遲疑疑地擡起手拍了兩下殿門,提高了嗓音向裡面問:“阿蠻,淺幸,我們何時出發(fā)呀?”
“你慌什麼,天還早得很!”阿蠻在門裡回答。
“你和淺幸說什麼事情啊?怎麼這麼久?”扶聖焰?zhèn)戎洌N在鏤空雕著花格子的門板上用心聽,裡面一點聲音也沒有,安靜的很。
“沒說什麼,淺幸她自己做錯了事,正在跪著給我請罪!”阿蠻的聲音很高,帶著揚揚的得意。
扶聖焰一著急,用力推了一下門,門板很輕地被推開了。果然,一眼就看見淺幸跪在阿蠻的面前,一動不動的,彷彿真在誠心悔過。
“阿蠻,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淺幸?她犯什麼錯了?”扶聖焰看見淺幸筆直地跪著,本來就對阿蠻心存疑惑,一大堆的疑團未解的扶聖焰又見阿蠻處罰淺幸,不由得生了氣。
“犯什麼錯?你讓她自己說!是她自己要跪的,可不是我命令她下跪的!”阿蠻瞪著扶聖焰說道。
扶聖焰彎腰伸手去拉淺幸,“淺幸,你先起來,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呀!”
淺幸擡起眼,側(cè)著臉看著扶聖焰,方纔哭紅的眼還帶著朦朧的淚痕,一望便知是在阿蠻的面前哭泣過。“聖焰師兄,你別管了,是我不好,方纔頂撞掌門,所以才自請受罰的!”
淺幸在阿蠻面前盡力地委曲求全,又不想讓扶聖焰幫襯自己,怕被阿蠻見了更生氣,於是便用力扭身,躲避扶聖焰的攙扶。
“阿蠻,大敵當(dāng)前,你若要嚴(yán)明規(guī)矩也該另挑個時候,不要胡亂耍威風(fēng)、要氣派!”扶聖焰頂著阿蠻的眼光,立場分明地站在淺幸這邊。
“果然是佳人垂淚惹人憐呢!”阿蠻拍著手,目光逐漸變得森冷,“扶聖焰,你若要救她就不要再攙和。”
“你……”扶聖焰被阿蠻的威脅震攝了一下,忽然咬著牙,低聲言道:“你既變得如此無情義,我扶聖焰也不再與你爲(wèi)伍。從現(xiàn)在起,我就脫離鼓殼山,嵐冥脈之行也不必同往了!”
“你敢?”阿蠻見扶聖焰突然變了臉,似乎也有些意外,不過她很快就找到了武器,“你若踏出大殿一步,我便結(jié)果了她的性命!”
驚悚之下,扶聖焰急忙轉(zhuǎn)過身,阿蠻已將一把明亮的匕首貼在了淺幸的脖頸處。
“你不信就試試看?”
阿蠻與扶聖焰的目光在空中接軌,火花四濺,各有著誓不退讓的絕決。
“我早該知道,你已不是我認(rèn)識的阿蠻了!”
扶聖焰瞬間低頭,從喉中發(fā)出一聲喃喃細(x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