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聖焰在夢裡先是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的美麗,那似乎是他很久之前就做過的一個夢的開始。
一個嫺靜、美好、安然的情景。
他著一身瀟灑的白衣坐在庭院中,丁香的撲鼻香味盈滿一院。生機蓬勃的草木先後展出角角的新綠,陽光溫和,空氣清新。
他的膝上攤開一卷泛黃的書頁,埋頭在那書中尋了許久,這會子他感覺累了,靜靜地坐著,慢慢揉了揉自己用力過緊的脖子。
“葙妹——”他聲音略微提高,朝另一處喊了一聲。
遠處的花叢中擡起一個俏麗的女子的臉,她朝著他揮手,問道:“師兄,你找到辦法了嗎?”
他搖搖頭,將膝上的書輕輕闔上了。
“那就罷了,你辛苦這麼多日,救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已是難得。況且,她妖氣未除,心有鬼祟,對你根本不存感激?!?
“話是如此,可我既然碰上她在修煉時被惡獸襲擊,焉有不救之禮。都隨她吧,兩百多年的修行道行,若是枉費了豈不可惜?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葙妹,竟然就是滅筱了。
他休息了一會兒,站起來走進了內室的一間房間,一個陌生的女子躺在牀上,因修煉時受驚致使元神損耗的是一隻女妖。
確切地說,這是一隻畫妖。它的原身是一本畫卷,畫卷內無數的人物、山川、河流、村莊,它是一副花費了作畫人無數心血的巨幅畫作。
“聖湘師兄,你怎麼如此癡迷地看著她?”
在院中侍弄丁香的女子叫阮葙,是白聖湘的師妹。
“師傅說,讓我和你下山歷練,你中途救了這隻妖就耽擱了許多天,到底還教不教我法術了?”阮葙不滿地嘟囔。
“葙妹別急,等我救活了她再教你不遲!”
果然,過了十幾天,白聖湘親自調製出一種藥羹,餵了那女妖喝下,沒過幾天,她竟然能說話、能走路了。
“我叫百知,多謝公子搭救!”女妖百知十分恭謹地給白聖湘行了禮,同時也對旁邊的阮葙福了福身。
“是我師哥好心救你,若是我,才懶得救一隻妖呢!喂,你叫百知是嗎?你如今身體好了,快離開吧,師哥還要教我法術呢!”阮葙對著百知撇撇嘴。
白聖湘拉住阮葙,隨和地對百知笑了笑,說道:“你雖已恢復神智,但身體尚未復原,還是在此多修養幾日吧。”
於是,百知就留了下來。
百知留下來不是幾日,而是一年半的時間一直跟著白聖湘和阮葙。
直到——
一年之後,扶陽山所有的弟子都已陸續回到了山上,只有白聖湘和阮葙遲遲未歸。
這一天是五月初一,草長鶯飛、春光明媚的好時節,白聖湘終於帶著阮葙和百知回到了扶陽山。
扶陽山的掌門,白聖湘的師傅——就是人間仙道的始祖慕陽真人。
慕陽真人沒想到,白聖湘和阮籍的人間修煉之路中間出了不小的差錯,而這個差錯斷送了他最器重的弟子。
這個差錯就是百知——一隻畫妖。
扶陽山已經歸來了十六名弟子,再加上白聖湘和阮葙共有十八人,各個都有一身絕塵的道術。
白聖湘把百知帶進了扶陽山,十六名師兄弟都不知道這位平素裡不愛說話、時常與師傅鑽研道法的白聖湘怎麼敢把一隻妖帶上山!
“師傅,聖湘有罪!”白聖湘筆直地跪在慕陽真人的面前,第一句話就是這一句。
慕陽真人捋著自己的鬍鬚,定睛看著面前的弟子,“你何罪之有???”
“師傅,我請求師傅準許我和百知成婚!”白聖湘說。
這句話毫無徵兆地說出來,驚得所有在場的師兄弟目瞪口呆。
“那隻畫妖?”慕陽真人也是一驚,但他的面上卻不露分毫?!澳阆肴⑺??可是真心實意?”
“若有半點虛假,聖湘願意被天雷轟頂!”白聖湘以頭拄地、斬釘截鐵。
“這麼說,你下定決心了?”慕陽真人再問。
白聖湘重重地點頭。
“好!人各有志,爲師不勉強你!但,爲師初到人間傳播仙道,不能收了第一批弟子就破了此例。你若想與百知成婚,必須脫離我扶陽山,從此不再是我徒弟!”
白聖湘聽完慕陽真人的話,用力地咬著脣角,沉默了很久之後,終於回道:“請師傅寫下休書!”
所有的師兄弟都爲白聖湘惋惜,他是慕陽真人最爲看中的弟子,從最初拜師學藝開始,慕陽真人就一直對他們稱讚白聖湘,說他的體質最爲奇特,將來的修爲成就將不在自己之下??墒牵褪沁@樣的一名弟子,如今卻提出要脫離扶陽山。
“八師兄,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師傅可是一直對你寄予厚望??!”最小的師弟叫啓歸陽,他和白聖湘同住一間寢廳,在所有的師兄弟中,兩個人的關係最爲密切。
可,啓歸陽勸不動這個八師兄,因爲白聖湘已經鐵了心。
“小師弟,以後你一個人睡,可要裹好了被子,若是再蹬了被子、露了身子,可沒人半夜起來給你撿了!”白聖湘親暱地拍拍啓歸陽的肩,仍如往常一樣親暱。
啓歸陽別過臉,滿面的不捨。
慕陽真人寫下了一紙休書給白聖湘,但是,扶陽山通天道,收徒和休徒都不是簡單的事情,白聖湘脫離扶陽山,慕陽真人還要通報天庭。
因此,白聖湘就和百知在扶陽山逗留了一夜。
可就是這一夜之後,事情卻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