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逃之夭夭了,扶聖焰也沒有窮追不捨,他奔到阿蠻身旁,前後地仔細審視,發現她並沒有被狐妖傷害,這才放心。
五個人沒想到,在荊安縣這裡居然遇到了一隻如此道行高深的妖,想著她這次受了驚嚇,一時半會兒不會再出來了。
再次找到荊安縣令董其昌,他還木呆呆地坐在董夫人臥室裡,對著那個牀板下面的深洞出神。扶聖焰領著阿蠻和幻祥他們幾個走進來,董其昌看見他們,就像看見了救星似的,立刻從牀邊跳起來,腳步踉蹌著急急抓住扶聖焰的手腕問:
“我夫人她,怎麼樣了?”
“你夫人是狐妖,你不知道嗎?你作爲一縣的父母官,怎麼能幫助妖精爲害治下百姓呢?”扶聖焰見這縣令還是如此癡迷於狐妖,有些惱了。
“我夫人是妖精,我也知道!可是,她嫁給我了,我多麼喜歡她呀,你們知道嗎?沒有她,我怎麼活得下去呀?”董縣令說著,撒開了抓著扶聖焰的手,用力將頭望一側的牆壁上撞。“咚咚”,他額角上很快就滲出一片血紅。
“喂!你別這樣啊——”扶聖焰在背後抓住董縣令,又和淺幸、幻祥一起用力將他拖拽到外面的雅廳裡。
董縣令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五個人本想向他求助,化些銀錢的話也一直沒有說出口。
“你們說,她還會回來嗎?”董其昌問扶聖焰他們幾個。
“回來幹嘛?繼續害人啊!”伯勞哼哼著駁斥道。
“她沒有害人啊?”董其昌聽伯勞對狐妖的態度很是敵視,便解釋說:“那些揭榜來醫病的人都是自願的,我將銀子交與他們,他們就答應獻出自己三分之一的鮮血作償。夫人說,這麼多血不會致命,只要修養上一年半載就好了!”
“那也不行!你在家中豢養妖精,還與她夫妻相稱,這本就有悖天理!”扶聖焰接口說了一句。
“什麼是天理啊?”
旁邊的阿蠻忽然插話,問了一句在場的人聽來十分不合時宜的話。
扶聖焰拽了一下阿蠻,示意她不要在這個時候挑撥董其昌的心,可阿蠻卻接著說道:“我看你們這些法師們說的天理也不是無懈可擊。人家夫妻相稱,管對方是不是妖精,只要人家自己願意就好。天理管那麼多做什麼?再說,妖精也不都是害人吃人的,天上還有作惡的神仙呢,妖精就都是壞的嗎?”
“你說什麼呀?阿蠻!”扶聖焰趕緊制止阿蠻說話。
“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嘍!”阿蠻低聲嘀咕,看董縣令一臉愁悶,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見扶聖焰五個人一直大眼瞪小眼地圍著他,並沒有立刻離開的打算,董縣令終於緩了緩情緒,料到這幾人必定是有事。
“你們幾位還有事嗎?”董其昌發話,終於安定了心緒,他對這五名捉妖的法師也沒了剛纔的熱情,語氣中透出冷淡。
“正是有事相求!”扶聖焰趕緊拱手彎腰回話,有求於人必先禮下於人,這會子可不是剛纔那會子了,剛纔他還義正言辭地教訓人家,現在換了個了。
“何事?公事還是私事?”董其昌正了正自己的衣襟,此刻他端出了在公堂上坐堂的威儀,立刻就有了父母官的架子。
“可以算公事,但需私下辦理!”扶聖焰斟酌著說道,“我們幾個都是鼓殼山道觀的法師,今次下山是想購置些過冬的棉衣禦寒,但因道觀中向無存銀,需要向董縣令化些銀錢用!”
“跟我要銀子?”董其昌這才曉得,原來是鼓殼山道觀的法師找他要銀子。這件事的確是他分內的事。朝廷有令,扶陽山、鼓殼山兩處道觀的所需用度都是由各地輪番供給的,雖說今年沒輪上荊安縣拿銀糧,可人家找上門來,他是不能推辭的。
荊安縣令對於求到他門上的鼓殼山不能推拒,又聽他們索要的銀兩並不多,便命管家去取了五十兩銀子交給了扶聖焰。
“這些足夠了吧?”
“夠了。多謝董縣令相助,也替不屑師傅感謝今上。”
拿到了銀子,幾個人此次出門的差事就可圓滿完成了。
董縣令親自送他們出了縣衙,臨走時還不忘告誡扶聖焰說:“若是你們遇到我家夫人,千萬莫要傷她性命。讓她速速回本縣這裡來!”
扶聖焰和三名師弟分派了任務,由他和阿蠻帶著二十兩銀去買布,而幻祥、伯勞和淺幸則拿著餘下的三十兩銀去到縣城外面離得最近的村莊去買今年的新棉。買完之後,他們就各自回道觀。
扶聖焰領著阿蠻尋到了大旺鋪街,拿著銀子到櫃上買布,又遇到了那個與阿蠻打架的小夥計。見又是他們倆,也懶得招呼,直到扶聖焰掏出懷中的兩錠銀子他才雙眼冒光,臉上的笑容立刻就盪開了。
“呦,兩位客官真是貴客。這位姐姐,您大人大量不與小的計較,我給您賠罪了!”小夥計的臉變得極快,彎腰打仟地給阿蠻賠禮,雖不算誠懇,卻也卸掉了阿蠻見他的一肚子怒氣了。
拿了銀子,哪一家店鋪都是能買到布的,不過,扶聖焰特地帶著阿蠻來到恆泰布莊,便是想著能掙了剛纔的面子,也省得阿蠻一路上都與那夥計計較。出門在外,最忌的就是窩著火、憋著氣,那可就幹什麼都不順利了。
扛著幾匹布出了恆泰布莊,此番下山的任務也就順利完成了。可扶聖焰始終覺得,從他手上跑了那個九尾狐妖是太可惜了。若是依照董縣令的說法,那狐妖不算罪大惡極,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放縱她留在世間,最好是讓她回到妖界裡,別再在人間出現。
幽冥界的界門一般時候都是緊閉的,妖魔鬼靈們在界內通行和生活完全沒問題。不過,遇到特殊的開關界門的日子,總有不安分的分子偷溜出來,到人間到處作亂。
這個特殊的日子就是每年的總界主梏幽巡查的那天,這一天界門打開,不再杜絕妖魔鬼靈們進出界門。
扶聖焰覺得,這隻九尾狐妖就是從幽冥三界跑出來的,所以功力才如此深厚,而且因爲久居幽冥界,她體內的嗜血因子已經逐漸淡化了,所以,他纔沒有第一眼就看出她是妖。
“扶聖焰,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阿蠻忽然說話。
“我在想那隻狐妖,若再遇上她,我一定將她趕回幽冥界去。”
“扶聖焰,若是我也是隻妖。你會趕我走嗎?”阿蠻眨巴著眼,認真地問。
“胡說!你怎麼是妖?”
“我說的是假如我是妖,你怎麼辦啊?”
“沒有這種假如。”
“假如就是假的,假設是真的,你快說,你會趕我走嗎?”
“……”扶聖焰不再理會阿蠻提出的這個無聊的問題,快步走在前頭,催促道:“快些回去,莫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