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元年,陽春三月。
“王上,此事萬萬不可啊。”
她剛打開朱安殿的大門,便看到容墨端端正正的在臺階上磕了個頭,大聲疾呼。
“有何不可?”
史稱文陽祖帝的新燕王雙手閒閒的攏在寬袖中,鳳眸微微瞇起,不怒自威。
“那人辜負王上,還三番四次的傷害王上,其心必異。王上萬萬不可再相信他。”
記憶裡倒是少見容墨露出這麼鄭重其事的表情,更少見露出這種悲愴又譴責(zé)的眼神,這個表情和臺詞不應(yīng)該是鍾諾陵的麼?
“你還知道我是王上?”
新燕王只淡淡問了一句,可週圍站著的禁衛(wèi)登時就跪了一片。
新燕王是三月前登基,四月前逼宮,不過身份正統(tǒng)無可置疑。新王便是先前老王上和王后唯一的嫡長女,燕陽公主。
先前的老王上生有一女,可死了,後有一子,立爲(wèi)儲君。
誰知道,那儲君竟是個假貨,而當(dāng)初燕陽公主便是此人暗害重傷,不得不假死保全一命。後來這是誰的東西還該是誰的,邪不壓正,燕陽公主終於是挑個夜黑風(fēng)高的日子逼宮正名,奪回了自己的王位。
可接下來的事情是更離奇了。
公主登基繼位,王都周圍是被容家軍控制住,朝堂上則有老燕王的傳位聖旨,玉璽,一應(yīng)俱全,正統(tǒng)性無可置疑,讓百官閉了嘴。
可邊關(guān)卻傳來個消息,秋家反了,四大世家中世代駐守邊關(guān)的武將世家,手裡握著的是實打?qū)嵉谋鴻?quán),這一反,燕國的版圖就是被咬掉了一大塊。
雲(yún)國出兵助秋家一臂之力,關(guān)西局勢失去了控制,而云國的野心絕不止於此,雲(yún)國大軍壓境在秋家?guī)椭拢芍^是一路長驅(qū)直入。
季長軍離開了邊關(guān),這一時之間,竟是無人能與雲(yún)國抗衡。
不過兩月時間,燕國連丟十座城池,這是外憂。
而那個謀害公主的假儲君,燕安引,新王竟然不殺,不但不殺還要立爲(wèi)皇夫,此消息一出,朝堂譁然。
一把白鬍子的老頭子們跪在宮門前,準(zhǔn)備死諫,結(jié)果累昏了全給擡回去了。
其他的朝臣怎麼勸諫,水堯都能當(dāng)沒看見,不知道,反正她身邊的幾個近臣還正常就行。
今天,水堯丟出了一個更重磅的消息,她不但要納燕安引爲(wèi)皇夫,還此生就此一人,絕不開後宮。
幾位近臣也坐不住了,輪番親自上陣,這是內(nèi)患。
這不,人都追到了她的宮門口。
“臣不敢忘。”
容墨趴在石階上,恭恭敬敬的回答。
“行了,起來吧。明天我就去關(guān)西,你要真有心,就好好幫我打理好王都,等我回來。”
燕陽踢了踢他的胳膊,轉(zhuǎn)身直接把大門一關(guān)又回去看地圖了。
她登基之後,曾經(jīng)的重歌宮便成了帝王寢宮,而朱安殿則收拾出來成了她專門處理公務(wù)的一處宮殿。
關(guān)西的局勢挺亂,她剛登基,正是需要建立威望的時候。這一趟她走定了,鍾諾陵是她的御用軍師,是肯定要帶上的。沈刃是貼身侍衛(wèi),自然也要帶上,申安這個……萬能侍女什麼的,可以略過。
王都必須要留下一文一武信得過的人守著,容墨和青雉,再好不過。
武將方面,她只要帶上季長軍一個大頭便夠了。
秋家能和雲(yún)國狼狽爲(wèi)奸,就別怪她翻臉不留情面了。
冰原的十萬兵力可是從她逼宮前就集結(jié)好等著她的指令呢。
“皇夫,明日王上便要出征了。今天王上跟百官說,今生只娶皇夫一人。”
身邊侍候的人是燕王族的暗衛(wèi),暗衛(wèi)是一種很死心眼的東西,他們訓(xùn)練之初便被灌輸要一生奉燕安引爲(wèi)主。
而眼下,就算水堯纔是正統(tǒng)子嗣,這些已經(jīng)訓(xùn)練出來的暗衛(wèi)也不可能轉(zhuǎn)頭就效忠燕陽。
“是麼?等會我便去看看她。”
燕安引重傷未愈,肚子上還裹了好幾層紗布。逼宮那一夜,水堯把刀刺進他的腹部的時候是一點都沒有留手,他能活下來,除了天生命大之外,還要感謝安家的珍貴藥物。
“我這就去爲(wèi)皇夫準(zhǔn)備一下。”
暗衛(wèi)悄無聲息的退下。
“皇夫小心涼,您身體還未痊癒。”
又一位暗衛(wèi)小心爲(wèi)他披上衣服。
“我昏迷的時候,她來過麼?”
燕安引披著衣服倚在牀頭,這已經(jīng)四個月了,雖然他前三個月大多都在昏迷,很少清醒。但是這一個月來他清醒了,可水堯卻沒有來過一次。
烏黑長髮披在肩頭,美人淡淡含愁,細緻白皙皮膚因爲(wèi)長期未見陽光,變得更加玲瓏剔透,一襲素衣靠在牀頭,眉目如畫。
他原本都已經(jīng)不抱幻想,她那一刀根本沒有留手。
可他卻想不到,自己居然還會有醒來的時候,更不要說,現(xiàn)在她居然要立他爲(wèi)皇夫,甚至此生只有他一人。
身在帝王家,想要守住自己愛的人到底有多難,沒有比他更明白的。
一生一世一雙人,他相信自己能做到,他卻無法確定她也能做到,他愛她,超過一切。
可眼下,她的心中真的還有他?
此時他的心中實在是很亂,他一方面爲(wèi)她的手下留情和立皇夫而高興,一方面又因爲(wèi)她遲遲未來看他而感到難過。
縱使曾經(jīng)她深愛他,可如今,那份深愛到底還剩幾分?他自己都沒有把握。
皇夫,一生一世一雙人,帝王獨寵。這一切都像是一場虛幻的夢。
“王上在皇夫昏迷的時候經(jīng)常來看皇夫。”
暗衛(wèi)不會說什麼安慰的話,只能乾巴巴的跟燕安引彙報。
他說的的確是實話,不過眼下看來沒有什麼說服力罷了。
“嗯。她大概多久來一次?她有沒有說什麼?”
燕安引忍不住露出微笑,眉宇之間的愁緒變成了幸福的笑意,臉上有種甜蜜的獨屬於戀愛中的男人的神情。
“王上每天都會來看皇夫,她經(jīng)常詢問皇夫的病情,
並且囑咐我們好好照皇夫。”
暗衛(wèi)垂著頭恭敬的回答,事實上水堯的確是每天都會來看燕安引,而且經(jīng)常會在牀邊坐很久,可當(dāng)水堯坐在這裡的時候,大殿中的暗衛(wèi)便會被容家暗姬替代,暗衛(wèi)根本聽不到水堯坐在牀邊跟燕安引說了什麼。
他們聽到的也只有,水堯要跟他們說的,好好照顧皇夫之類的。
窗外飄了點小雨,眼看著天色一點點暗下去,燕安引拎了一盒暗衛(wèi)煲的湯出門往重歌宮走去。
說起來他住的這地方,先前不知道是那個妃嬪的宮殿和燕陽的重歌宮之間幾乎是阻隔了整個燕王宮的距離。
燕王族訓(xùn)練的出來的暗衛(wèi)簡直是全才,除了不能上朝堂出謀劃策之外,幾乎什麼都能做好。
昏暗的天光下,細語濛濛,他披了一件白色大衣,越發(fā)襯得他面容素白,氣質(zhì)高潔淡漠。
他並未帶其他人,只帶了一個暗衛(wèi)。
事實上,他的宮殿中除了暗衛(wèi)也只有常駐的太醫(yī),此外燕陽甚至沒有給他一個宮人侍女。
明天水堯要上戰(zhàn)場,暗衛(wèi)身在深宮,而他在宮外的勢力則一早被拔得乾淨(jìng),此時是全然搞不清楚關(guān)西的局勢。
能做的也只有此時這一罐湯水,他想跟她上戰(zhàn)場,即使知道她武功不弱,他也想盡量護住她。
到了重歌宮,他卻被守門的禁衛(wèi)攔住了。
“我是皇夫,爲(wèi)什麼不能進?”
“殿下慎言,公主有交代,任何人都要通報了才能進入。”
守門的禁衛(wèi)當(dāng)然識得這位大爺是誰,只是知道了他是誰便更不會有一點好感。眼下的燕安引在燕國人民的眼裡就跟臭水溝的老鼠差不多,人人得而誅之。
燕陽公主曾經(jīng)在燕國的名聲是兩極分化,恨她的人恨之入骨,愛她的人敬若神明,可不可否認,她在燕國的聲望。
敵國入侵,公主以女子之身異國和親,換來燕國百姓的安然。國內(nèi)叛亂,公主舉出大義平亂,江州水患,公主不顧安危前去賑災(zāi)。
縱使她狠辣,也無法否認她的聲望與能力。
燕安引能順利成爲(wèi)儲君,因爲(wèi)他是燕王僅存的子嗣,可若是他這個庶子對上真正的嫡長公主,絕對不能比。
更何況,他根本就不是燕國王族。
他欺騙愚弄了整個燕國百姓。自水堯登上王位,就從來不缺要斬殺燕安引的摺子,可她每次提起都是再議,任誰都看得出來其中的敷衍。
這一聲殿下,也不過是看著當(dāng)今王上的面子上罷了。禁衛(wèi)小哥的內(nèi)心活動無疑是,殿下,他也配?
“殿下稍等,我這就去通傳。”
另一個侍衛(wèi)溫和的對燕安引笑了笑,這宮中最不要緊的就是迎高踩低的人。在這裡,帝王的寵愛是要緊的。別管其他,就衝著這位爺能讓當(dāng)今王上說出一生一世一雙人,就絕對不是他們能輕慢的的起的。
燕安引安靜的笑笑,拎著食盒站在門前,擡頭看這重歌宮,這地方一點都沒變,一如多年前燕陽未出宮前的模樣,的確是不如他的東宮大氣雍容。
從這裡也能看出燕王的偏心了。
“燕安引?”
水堯此時正靠在牀榻上拿著一卷子地圖專研,不同於燕安引那冷宮一樣的冷清景象。
這朱安殿中配了十來個嬌俏可愛的少女,這有兩個正在磨墨,一個給她揉肩,一個給她抱著衣服,剩下的則站在旁邊侍候著,還有幾個身材提拔的俊俏侍衛(wèi)站在角落裡。
水堯身上只披了一件寬大的外袍,裡面單薄的套了一身黑色的貼身小褂和長褲,衣袖上有鳳凰祥雲(yún)的暗紋。
屋子裡有點暗,她的手邊擺了一盞小小的燈。
長髮披在肩頭,不施粉黛的一張素淨(jìng)臉蛋,偏生的美豔逼人幾乎靡麗,此時眉眼沉靜,那股子靡麗妖嬈都沉澱下來,只讓人想到國色天香之類沒有侵略性的詞語。
聽到稟報,她皺了皺眉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不見。”
水堯在吩咐完這句話之後,又開始專心致志的研究地圖,可她沒想到,不到十分鐘,那個她說了不見的人就堂而皇之的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燕安引撐著傘從雨中走來,怪只能怪她的軟榻正對著宮殿的門,而她的視力又太好。
他一襲白衣走來的時候,她有一種幾乎窒息的痛感,因爲(wèi)實在太像,像是記憶中的景綾。他永遠都明白自己到底什麼模樣最能打動人。
美貌不僅僅是女人的武器,同樣也是男人的。
“別進來會踩髒了我的地毯。”
她掀了掀眼簾,遞了一個冷淡的眼神,繼而眼神又落在了自己手中的地圖上。
所以她沒有看見,燕安引溫柔的笑了一笑,從容的脫了腳上的木屐,收了雨傘把鞋子和傘都擺在了門口,然後踩著軟軟的地毯向她走來。
這地毯是冰原送來慶賀水堯登基的禮物,色澤豔麗,花紋精細,踩著是十分柔軟的。
“今天下雨了,我?guī)Я藷釡纫稽c,不會著涼。”
燕安引跪坐在她軟榻旁,把食盒放在了軟榻旁的小桌子上,上面隨手擺著一些糕點和水果,看得出來都是她無聊時吃的。
笑容溫柔,姿態(tài)柔順,哪裡像是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儲君殿下。
就是曾經(jīng)的安錦君,即使溫柔,也有著一股子高貴勁。
“把暗衛(wèi)交出來。”
水堯皺了皺眉,嚥下一點血液,冷冷看他。
她真是想不到,燕安引竟然還有這種膽子,仗著燕王最後給他留下的一點保命暗衛(wèi)來強行進入她的宮殿?
外面那點守門的侍衛(wèi)當(dāng)然不夠看,而容家暗姬是不會主動攻擊無危險性的目標(biāo)的。
換句話說,燕安引在絕大多數(shù)的人眼中都是她水堯的真愛,沒有那個會不長眼去攻擊他。可燕安引難道還真把自己當(dāng)成了她的真愛?
“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哪怕是我自己。”
燕安引溫溫柔柔的笑,擡手想摸摸她的臉,深情凝視她。
“收好你的爪子。以後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我不想看見你。”
燕陽拍開他的手,對他深情的眼神則回以如刀一般冷厲的視線。
“既然既然如此,你爲(wèi)什麼還要留下我的性命?你還愛我對不對?你捨不得我死。讓我一直陪著你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
燕安引一隻手握住被拍出一大片紅印的手掌,笑容有些悲愴,看向水堯的眼神滿是傷情與懇切。雖然保持著笑臉,可怎麼看都有些委屈的味道。
“所有人都下去。”
燕陽掃了一眼四周鼻觀眼眼觀心的侍女和侍衛(wèi),慢慢的嚥下喉中不斷涌上來的腥味液體,觸及燕安引的眼神,她就像是被人狠狠紮了一下,可又硬著頭皮擺出一副冷硬的表情,死撐著自己的威儀。
等人都走光了,她才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的疼痛。
“你不覺得這話太可笑了麼?重新開始,我們之間怎麼還會有重新開始的可能。你對我舉起弓箭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我對你的愛?我給了你多少次機會,你從未對我坦白過。你愛我?你愛到跟別人大婚是麼?”
水堯一腳把伏在她膝上的人踹了出去,眉眼凌厲,如暖陽般沉靜的氣質(zhì)變得鋒利,一雙鳳眸閃動著冷沉嘲弄。
這一動氣,她便又想起曾經(jīng)被背叛時的傷情,心口越發(fā)的痛起來。
“我只是太過想念你了纔會找了一個替身,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麼?我會好好待你的。你也是愛我的,不然你怎麼會留下我的性命。給我一個機會,我再也不會辜負你了。”
燕安引穩(wěn)住身體好險是沒有被這充斥著內(nèi)力的一腳給踢出門外,才滾了兩米便穩(wěn)住了身體,坐了起來,這地上都鋪著地毯,一路滾著倒是沒有什麼疼痛的。
可那一腳含著的內(nèi)力即使沒有正正的踢上傷口,但還是把傷口撕裂了,這會兒鮮血又染紅了紗布。
燕安引疼的是吸了一口冷氣,但卻也是撐著身子,擺出一副可憐又後悔的樣子想說服水堯,只是這話說的自己都沒有多少底氣,只能拼命證明給自己看,水堯沒有殺了他,水堯要立他爲(wèi)皇夫,水堯還是愛著他的。
“給你一個彌補的機會?曾經(jīng)留下的傷口會長好,可你殺了宋遠歌,要拿什麼去彌補?你能讓他活過來麼?我不會殺你,我不但不會殺了你,我還會立你爲(wèi)皇夫,我會給你一生獨寵,我會讓全天下的人都羨慕你。可你此生都絕對不許出現(xiàn)在我眼前,你知道了麼?”
水堯聽著這話是真的差點氣笑出來,彌補?他居然讓她再給他一個機會,他到底是怎麼說得出口的。
是了,她恨他,恨得只想殺之而後快,可是她下不去手。
看著他昏迷氣息奄奄的時候,她又開始心痛的沒有辦法自己,她開始後悔自己刺出了那一刀。
她開始恨自己,恨她自己這樣恨他,可又這樣……愛他。
所以她跟自己說,她要救他,就試一試,他傷的太重了,沒有人能保證他能醒來。她便每日都坐在他的牀邊,僅僅是看他兩眼,都滿足的不得了。
可也心疼的不得了,這裡的心疼不是指精神上的而是指的是身體上的。
在所有御醫(yī)都開始搖頭的時候,她奔潰了。
她跟自己說,如果他能醒過來,她便不再殺他。
從她一時興起決定救他的時候,就不缺反對的聲音,而這種聲音在她決定立他爲(wèi)皇夫並且只他一人的時候達到了極致。
在他最危險的時候,她每天都會吐出很多血,身體迅速的虛弱了下去。即使有師父的功法和大碗的補藥也沒有任何用處。
當(dāng)他醒了的消息傳來,她便開始一點點清醒起來。
在他醒著的時候,她不敢去看他,她開始清醒了,隨著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她去看他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越來越短。
她終於想起來她是誰,她該做什麼……
她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著,不停的夢到宋遠歌。她心中被壓住的怨恨重新佔領(lǐng)高峰,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一個在她看來最好的決定,她要給他一切,她能給出的一切,而她早已把心給了宋遠歌,她能給他一切寵愛,卻不會給他一點感情。
她不願再去見他,她要把他阻隔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這是對他最好的懲罰,也是她能做到的極致。
“我不要別人的羨慕,我雖然無法彌補過去,可我能給你一個最好的未來。你忘了麼?除了那些不愉快的回憶之外,我們還有更多美好的回憶。”
燕安引捂著傷口,說話的聲音已經(jīng)越來越低,而眼中的光彩也越來越黯淡。
“你也知道那些都是回憶,都已經(jīng)過去了。”
水堯不帶任何感情的回答和冷淡陰鬱的目光像是一道光焰灼傷燕安引的眼睛,讓他突然失控起來。
他無法接受,他念念不忘,深深在意的一切,在她的心中原來只是一段不重要的過去麼?
“我不會離開你的視線的絕對。”
燕安引的失血速度讓他原本的就虛弱不堪的身體感覺到一陣陣的無力和眩暈,他撐著身體離開,臨走之際還不忘倔強的撂下一句話。
水堯確定燕安引已經(jīng)離開之後,閉上眼睛,強撐出的強勢與冷漠頹然而去,她支持不住噴出一大口鮮血。
努力運起武功消除身體上的疼痛,轉(zhuǎn)回倒流的血液,控制住身體中狂躁的力量。
如果每天都是這種程度,師父給的法門用處不大,她要不了多久就會因爲(wèi)星魄珠而死。看來她的決定是對的,她必須遠離那個人。
如何才能做到不痛?
不思,不念,不見,不願,自然不痛。
良久,她才睜眼盯著自己噴出的一大灘血跡,臉上稍微恢復(fù)了一點血色,揮手用紅色的衣袖一點點擦去,她擦得十分細緻認真。
新王剛剛登基,燕國正是內(nèi)憂外患風(fēng)雨飄搖之際,若是讓人看到這血跡又要興起一番無謂流言,必然引起朝局動盪。
現(xiàn)在的燕國,受不起。
抹去脣角的血液,她按了按額角。繼續(xù)轉(zhuǎn)回榻上研究地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