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驕陽高懸,釋放著奪目的光芒。
鑄劍臺上各路人馬齊聚一堂,他們稂莠不齊的兵器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鑄劍臺的中央筆直的插著一把高大的玉劍,劍身上刻著“神兵大會”四個大字,筆勢飛動,蒼勁有力。這柄巨劍歷經百年,亦是流劍閣的象徵之一。
穆珩站起身來,緩緩走到巨劍旁,道:“今日乃我流劍閣十年一次的神兵大會,在下很感謝各位英雄能夠抽身前來。各位英雄
可以趁此次盛會切磋兵器,爭奪兵器譜上的排名,雪皓老前輩也會進行新的排名。”
坐在上首的雪皓站起來,道:“不錯!絕世神兵只有遇到真正能夠馴服它的人,才能釋放其最大潛質。所以爭奪兵器譜上的排名不僅是兵器,也是兵器持有者能力的較量。”
“說這麼多有什麼用!”坐在左側的水悠夜突然吼道,“到底什麼時候開始!”臺下亦是一片叫喊聲。
玉清揚這才發現站在水悠夜身後的傲淺,心中甚是疑惑。偶爾與她的目光相遇,卻是那麼的冰冷與漠然,就像他們初次相遇時,那種無情而又冷血的殺手的眼神。這使他不禁擔心起來:難道淺淺真的受到了什麼傷害?
穆珩泰然自若,道:“大家不要著急,馬上便開始!”他轉頭對雪皓道:“前輩,請!”自己退回位子。
雪皓點點頭,望著鑄劍臺上下的衆江湖人士緩緩道:“大家都知道: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鐗錘抓,鏜棍槊棒,拐和流星錘爲十八般兵器。刀爲百兵之王,是十八般兵器之首,自然也是今日的主角。”
僕人將一個晶瑩透亮的琉璃玉匣捧了出來,雪皓打開玉匣,取出了躺在匣中的寶刀。臺下頓時沸騰起來,有人喊道:“是慍麟刀!是慍麟刀!”雪皓將慍麟刀拔出鞘,一束陽光打在刀身上,似在輕輕撫摸著它。刀身泛著幽藍色的寒光,散發著無盡的殺氣,臺下又是一片驚呼聲。
雪皓看著慍麟刀,似是在欣賞一件極美的器物,讚賞道:“慍麟刀出自流劍閣已仙逝的穆鍾閣主之手,爲雪茸閣姚宇飛的兵器。現已傳至姚遠晰,乃當今武林第一神兵!”
玉清揚輕蔑地笑笑,問道:“不知這刀的主人爲何未到?在下早就想會會這慍麟刀了!老前輩,你說是這慍麟刀厲害,還是我的惲霖劍更勝一籌?”
顏蕓悕湊近傲淺,在她耳邊輕聲道:“他就是玉清揚!”傲淺看著他,暗暗下定了決心。
宇文煊立即答道:“姚遠晰不便離開雪茸閣,所以由在下代替前來,煙玉公子若有時間可親自拜訪。”
雪皓看著玉清揚,嘆道:“真是後生可畏!小夥子,刀劍對決,勝負早已註定,只是你的力量還不夠。”寒汩在一旁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玉清揚的嘴角依舊掛著不可一世的笑容,道:“素聞田勇田壯士也是江湖中一流的刀客,難道不想爭奪兵器譜上的排名嗎?”
鑄劍臺下的人羣紛紛看著一個手拿長刀的壯漢,他知道玉清揚是故意要他出醜,卻也不得不躍上臺去。他握緊手中的長刀,站在離巨劍一丈遠的地方。他手中的長刀形如偃月,刀面刻有青龍紋,名曰“青龍偃月刀”,也算是名刀之一。
玉清揚笑笑,邊走邊道:“在下雖不是刀客,卻也學過一些基本刀法,不如便由在下陪田壯士試刀如何?”說完,接過雪皓手中的慍麟刀。
坐在下首的清婉知道玉清揚是在替自己出氣,心裡充滿了感激之情。但她並不知道這柄寶刀是他五歲時便已放棄了的玩具,竟爲他憂心起來。
玉清揚慢慢舉起慍麟刀,突然奔到田勇面前,一刀斬下,田勇下意識地舉起青龍偃月刀阻擋這強大的力量。兩刀相撞時,田勇猛地震了一下,向後退了數步,手中的刀斷成兩截,一節已深深地插入地中。
慍麟刀已經回到了雪皓手中,而玉清揚卻已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氣定神閒。
他用的確只是最普通的招式,但速度卻快得令人屏息,如在電光火石之間,在場的只怕沒有幾人能夠看清他的動作。
頃刻,臺下才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叫好聲。人們不僅驚歎慍麟刀的威力,更爲驚歎的卻是玉清揚的武功,就連水悠夜也沒想到玉清揚的武功和內力竟在半年內取得如此長進。
宇文煊倒了一杯熱茶放在他面前,溫柔的責備道:“今日神兵大會上的舉動實在是太魯莽了,忘了嗎?切忌鋒芒太露!”
“我只是想爲易夫人出口氣啊!”他辯解道,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讓愛他的人無可奈何。
月光穿過潔白的雲朵,茂密的樹葉灑落下來,也爲窗下那張美麗的面龐鍍上了一層皎潔的光芒。
玉清揚笑了笑,道:“宇文公子的輕功可謂冠絕武林,在下不才,卻想見識一下!”話音剛落,已有兩條人影飄了出來。
窗外的女子到了聲“可惡”也追了出去,那兩人的輕功果然卓絕,像兩道電光一樣肆意的穿梭於天地間,忽高忽低,忽上忽下。任她拼盡全力也追不上,卻又總在她想要放棄希望時突然的出現在她的眼眸中。但當她追至流劍閣山腳時,他們卻是真的消失了蹤影。
正當她茫然無措時,一條白影從天而降,“天色已經不早了,姑娘一人跑下山來就不怕有危險嗎?”又有一條影子落下來,他們一前一後正好封住了她的去路。
她慢慢擡起頭,看到他俊美的模樣,竟真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難道一切都是真的?
玉清揚看到女子的臉,驚喜地喚道:“淺淺,是你啊!”他走到她身旁,問道:“淺淺,你還好嗎?古月她沒有傷害你吧!你不知道,落暉都快急死了!”
“是,我很好。”她的語氣冰冷而堅決。
宇文煊見狀,默默退至數丈以外。
玉清揚扶住她的肩膀,關切地問道:“淺淺,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對!有一個任務我無法完成。”
“沒關係,我會幫你的!”
“真的嗎?”她擡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當然!”他的眼神中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那好!”她低下頭,輕聲道:“只有殺了你,我才能解脫。你答應會幫我的,不是嗎?”溫暖的血一滴滴流下,染紅了他的白衣。
他突然感到一陣劇痛,但與她這令人心痛的話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他看著她,眼神依舊是那麼溫柔,沒有責備,沒有怨恨,
只有絲絲縷縷的痛,卻還是爲了她。
她拔出插在他胸口的匕首,急忙向遠處奔去。她回頭看著他一點點墜落的樣子,他那似曾相識的眼神,突然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痛開始在心裡蔓延。爲什麼殺了他卻沒有報仇的快感,反而是那麼的痛。她不敢讓自己在想下去,決然離去。
宇文煊急忙抱住他快要落地的身子,又封住了他的中府、靈墟、神堂等幾個大穴防止流血過多。然後併攏雙指,點在他的眉心,一股溫和的內力緩緩而出,慢慢的進入他的體內。他無力的閉上眼睛,心在隱隱作痛。
夜幕下,繁星閃爍,白雲悠悠。
他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想要給她最大的溫暖,想要爲她遮擋一切風雨,這是他十歲起便有的理想,也是他堅持了十年的理想。
寒汩看著臉色蒼白,腳步虛浮的玉清揚緩慢地走出房門。一邊向他走去,一邊在心裡念道:沒想到這次竟傷得這麼重,但只怕這傷還不及他心傷的十一吧!
玉清揚看著急忙要趕過來扶他的寒汩,搖了搖手,勉強笑道:“我還沒有那麼虛弱吧!”
寒汩還是扶住了他的胳膊,邊走邊道:“匕首正中胸口還不算嚴重!刺得還很深呢!”他頓了頓,問道:“你知不知道傲淺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下這麼重的手?”
他慢慢低下頭,有氣無力地答道:“我不知道,即使是從前她刺傷我手臂的時候,我也不曾如此絕望。但是這一次,在她的眼睛裡,除了冷漠我什麼也看不到!”
寒汩點點頭,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會好好查一下的!”
“玉公子,你沒事吧!”後面傳來清婉悅耳的聲音。
“有勞夫人費心了,我沒事!”玉清揚微笑道。
“昨天的事,真的是謝謝你了!”清婉輕聲道。
“沒什麼!像他這種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只是今日,”他苦笑道:“我真的是什麼都做不了了,只怕連劍都拿不起來了!”
清婉看著他因受傷而愈發白皙的臉,默默擔心起來。
“神兵大會快開始了,我們走吧!”寒汩道,扶著玉清揚向前走。驀然擡起頭時,突然看到了一張俊美的臉一閃而過,難道是他……
玉清揚無力地癱坐在紅木椅上,神色茫然,蒼白的臉上有了幾絲血色,脖子上的崑崙之玉泛著多彩的光芒,兩側分別是宇文煊和清婉投來的關切目光。
站在水悠夜身後的傲淺看著玉清揚,心痛的感覺再次蔓延開來,一旁的顏蕓悕卻在竊笑,樣子是那麼嫵媚,但這一切都沒有逃過寒汩的眼睛。
雪皓站在巨劍旁,瞥了一眼右側氣若游絲的玉清揚,對臺下的衆人道:“劍爲百器之宗,也是各路江湖豪傑最常用的兵器,但真正能稱得上絕世神兵的卻沒有幾把。”他看了一眼穆珩。
穆珩點點頭,走到巨劍旁輕輕拉動垂下來的劍穗,一柄寶劍突然躍出地面落入雪皓手中。
雪皓鄭重地拔劍出鞘,劍身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璀璨的光芒。與之相比,所有的兵器都黯然失色,只怕鳳釵的光彩也不及它的十一。
臺下一片驚歎聲,甚至有人因這奪目的光芒而閉上了眼睛。
雪皓凝視著這把寶劍,彷彿手中的已不再是一柄利器,而是一個完美的生命。他緩緩道:“這柄稱得上天下第一劍的神兵,便是煙玉公子玉清揚的佩劍。”他沒有被臺下人們的聒噪聲所打斷,繼續道:“名曰‘惲霖劍’,出自流劍閣上一位閣主穆離之手。據說此劍有一奇特之處:中間者能夠在彌留之際看到心中最重要的人。”
“天下第一劍,口氣未免太大了吧!”突然有一人從臺下飛身躍上,他轉身向玉清揚走去。
寒汩看到他,心想:果然是他!
他看著玉清揚半死不活的樣子,突然覺得好笑,於是道:“在下靈劍子,想領教一下公子的惲霖劍!”
宇文煊見狀忙站起來,道:“不如由我代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