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淺敲了敲落暉的房門,見無人答應便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落暉正趴在桌子上,已然睡著。
傲淺看著他不禁笑笑,輕輕地將一件衣服蓋在他身上,自言自語道:“一定是這些日子忙著整頓雒山,累壞了吧!”她輕輕摸了摸他的臉,“落暉,你終於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只知道兒女情長的莽撞少年了。所以,即使我離開,你也會好好的,對吧!”
落暉仍在睡夢之中,但似是有什麼美夢,嘴角掛著甜甜的笑容。
傲淺輕輕關上房門,不捨的背起包袱向外走。
迎面走來的應天潯見她似要遠行的樣子,於是問道:“傲淺姐姐,你要下山嗎?”
傲淺衝他笑笑,一邊向前走一邊道:“對!”
“那你告訴師兄了嗎?”應天潯問道。
傲淺搖搖頭,道:“他難得能夠睡得這麼好,我不忍叫醒他,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那等他醒了再走也不遲啊!”
“你不明白的!天潯,若是他醒了找我,你就說我悶得無聊下山玩去了,好嗎?”傲淺摸摸他的頭。
“好吧!姐姐路上小心啊!”應天潯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喃喃道:“我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呢?”
“等你有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你就會明白了!”
應天潯轉過頭,驚訝的問道:“師兄,你聽到我們的話了!可是,爲什麼既然你已經醒了,卻不把她留下呢?”
落暉嘆了口氣,道:“她選擇在我睡熟的時候離開,就是怕與我當面道別會傷心。既是如此,倒不如遠遠的看著她離去。”
“可是這樣,她就不會傷心了嗎?”
“天潯,你還太小,很多事情越晚明白就越好!我們去練功吧!”落暉與應天潯向武院走去,他,果然成熟了不少。
傲淺一走出雒山便看到從樹叢走出來的顏蕓悕。
顏蕓悕一身紫紅色的衣服,裝扮妖嬈,臉上仍舊掛著得意的笑,道:“傲淺,我等你很久了!”
“是嗎?”她冷冷的問道,“你等我做什麼?”
“是師傅吩咐的,你不會,連師傅也不認了吧!”
“師傅!”傲淺的眼中泛著淚光,她低下頭,沉吟了許久才緩緩答道:“好!我跟你回去!”
“走吧!”顏蕓悕發出嫵媚的笑聲。
她並不知道,她這一去,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都將是那麼殘忍。
烈日當空,足可熔金,雲淡風輕。
玉清揚擡起頭,不禁用手去遮擋灼目的陽光。他露出淺淺的笑容,道:“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住了這麼久,公子還沒習慣嗎?”並肩騎在馬上的孫小蓴問道,“那你要找的那個女子怎麼辦?”
“無所謂了,我現在只想快點離開這裡!”他與吉光飛馳而去,一刻也不肯多待似的。
“駕……”孫小蓴騎著一匹良駒跟在玉清揚後面。
兩個時辰後,他們停在一個涼棚裡歇息。
一個小二打扮的人走過來,邊擦桌子邊低頭問道:“兩位客倌想要點什麼啊!”他用力的擦桌子,像是在與桌子較勁。
玉清揚看了看他,輕輕笑起來,道:“一壺雨前龍井,幾樣茶點,最好快一點,我們還要趕路!”
小二立刻答道:“好嘞!”然後轉頭對著竈臺喊道:“雨前龍井一壺,茶點幾樣,要快!”
不一會兒,小二就將茶和茶點一起送了上來。他一邊倒茶一邊問道:“兩位這是要去哪啊?”
“當然是去中原了!”孫小蓴搶著回答。
小二“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倒完茶便退了下去。
玉清揚輕品著香茶,聽到周圍人的談話。
“你聽說了沒有?昨晚迷霧森林裡又死人了!”
“當然了,這回已經是第五個了!”
“個個都是年輕俊美,一擲千金的公子哥。看來真如傳言所說,是女鬼索命。”
“什麼傳說啊!?”孫小蓴來了興趣,跑到人家的桌子上問起來。
“傳言曾經有一個妙齡女子被富家公子所拋棄,因已失冰清玉潔之體而被逐出村子,於是隻身前來大漠。路過迷霧森林時,喪命在流水澗,由於怨氣太重而不能投胎轉世,永生飄蕩在迷霧森林。從此,只要有富家公子夜晚路過迷霧森林,必定喪命。”
“原來是這樣!”孫小蓴坐回玉清揚身邊,她想了一會,才道:“今晚,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還是別去了!”玉清揚放下手中的杯子,“我們還要趕路呢。”他對這種故事向來不屑一顧。
“你怕了!你又不是富家子弟,更何況你的武功那麼好,到時候就遇佛**,遇神誅神!”
“小姑娘,武功再好也沒有用!那些富家公子哪個身邊不是高手如雲,最後還不是一樣!”旁人插話道。
“那我就更要去看看了!我纔不信有什麼女鬼!”孫小蓴露出詭異的表情。
玉清揚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卻在心裡默唸:沒想到這麼快你就找到了機會,看來,我也要謹慎行事才行。
皎月當空,繁星閃爍,卻無法穿過濃密的枝葉將光芒投射到地上。
玉清揚和孫小蓴走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中,浮雲遮望眼,雲深不知處。耳邊不斷傳來風的低吟,有如女鬼在林中啜泣,又若嬰兒的嗚咽之聲。
玉清揚的嘴角輕輕上揚,道:“看來這裡就是迷霧森林了!”
“你知道這裡爲什麼叫做迷霧森林嗎?”她的聲音變得異常低沉,完全不同於平常。“因爲只要一到夜晚,這裡便會瘴氣四起,而月光又根本照不進來。所以,即使有人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看得見。”
“真的嗎?”玉清揚回過頭去看孫小蓴,她果然已無蹤影。他沒有呼喊,也沒有四處尋找,而是靜靜地向前走著。
不遠處,一條小溪泛著粼粼的波光,鳥兒在低空盤旋。溪邊坐著一個白衣女子,烏雲散落在腰間,隨著風的節奏隨意的飛揚著。女子彷彿覺察到什麼,慢慢轉過頭,她的臉泛著血紅色的光,形容枯槁,如同鬼魅。
玉清揚一邊向前走一邊道:“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你,還會愛他嗎?”
“會!”女子的脣輕輕顫動著,“難道你不怕我嗎?”
“爲什麼要怕呢?傳言是鬼,可你分明是人。你臉上的紅光和傷口不過是誤食毒草所致!”說到這些時,他突然想起了刑天舞。
“你果然與他們不同!”她指了指左手邊的四具白骨,“他們都是被嚇死的!”
“那昨晚的人呢?”玉清揚問道。
“昨夜?我不知道啊!難道又有人死在這裡嗎?”她露出驚訝的表情,眼睛因瘦削而向外凸著,十分駭人。
“果然是她!”玉清揚想了想卻沒有說出口。他環顧四周,問道:“不知姑娘可否告訴在下,怎樣才能離開這裡?”
女子道:“沿著小溪一直走下去,便會到達迷霧森林的盡頭,不過那裡也是最黑暗最可怕的地方。如果你想離開,不如等到天
亮了以後再按原路回去。”
“多謝姑娘,不過我知道那裡有人在等我!”他轉身剛走了幾步又走回那女子身旁,從懷中拿出一個小藥瓶,道:“或許它能解你身上的毒。”
女子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接過藥瓶,低頭道了聲“謝謝!”
玉清揚轉過身沿著小溪向下走,他閉上眼睛默默唸道:“天舞……”隨即睜開眼睛繼續向前走。
女子望著玉清揚遠去的背影,緩緩坐在西邊,道:“愛是無法控制的。它沒有理智,讓人不能自己。只有在它來到身邊時,你纔會發現它根本無法拒絕,無法丟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樹葉不安的沙沙作響,鳥兒沖天而去,她閉上眼睛,默默唸道:“昊謙,我很快便會來找你了!”她的身子輕輕顫動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一根搜魂針深深的插入了她的眉心。
樹後站著一個女子,她輕輕笑了笑,道:“自作聰明!你很快便會知道這樣做的下場。”她走到那女子身邊,嘆了口氣,道:“或許,你是對的,愛便是不能自己!”
一束微弱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原本充盈著殺氣的臉開始慢慢轉晴,眼波里滿是柔情。她擡起頭,輕輕念道:“佳分,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