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揚騎著吉光繼續向前走,他離日落之城也越來越近。路上漸漸出現了衣著怪異的外族和商人。
炎日依舊向大地潑灑灼人的光芒,空氣越來越乾燥,迎面而來的風中夾雜著細小的沙礫。玉清揚漸漸適應了這裡的氣候,卻不得不以內力迫使沙礫以自己保持一尺的距離,他實在是討厭細沙在身邊狂舞,不斷向自己涌來的感覺。
眼看大路兩旁的胡楊林越來越多,人也越來越多,玉清揚不禁擡起頭,看到了“日落之城”四個大字。他舒了一口氣,緩緩騎馬入城。在路人的幫助下,玉清揚很快便來到了歐陽蒔的大宅外。
整座宅子約佔百里,紅磚碧瓦,在陽光下閃耀著奪目的光彩。圍牆較高,或許是爲了顯示自己的財富,抑或是防止賊盜入內。大門四寬八闊,門口蹲著兩隻石獅,口中各含一銅球,上方橫掛著一塊金匾,赫然寫著:歐陽府。
玉清揚縱身下馬,腳剛落地,門便“訇”的一聲大開,十幾個小廝跑了進來,分成兩列整齊的站在左右兩側。待他們站定,纔有一個衣著華麗,年過而立的男子走出來。
男子笑容可掬,道:“這位可是玉公子?”
玉清揚握拳道:“正是在下,想必閣下便是日落之城的首富歐陽先生吧!”
“哪裡,哪裡!”歐陽蒔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朔日兄弟派人告訴我他的義弟要來,不想公子竟如此年少。”
玉清揚禮貌的笑笑,客氣地道:“只怕這幾日要麻煩先生了!”
“你既是朔日的兄弟,便也是我的兄弟,不必拘緊。”歐陽蒔擡起手,道:“請!”
玉清揚牽著吉光走進這間大宅,宅裡的佈景擺設與中原之家毫無二致,反更突出了一股山水田園般的恬靜之氣,與外面相比真是不知好了幾十倍。
歐陽蒔帶著玉清揚七拐八彎的走進一個別苑,才道:“公子請先在此休息,若有招呼不周之處,還望公子見諒!”
玉清揚客氣道:“先生言重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默道:果然不愧爲身寬體胖的富商。
玉清揚在此住了幾天也不見歐陽蒔,心裡又急又惱。每次向僕人詢問,僕人也只是敷衍的答道:“老爺正忙著做生意,有時間他自會前來。”
這裡的衣食住用都極盡奢華,宇文煊雖不算富可敵國,卻已擁有傲視天下的財富,可與這裡相比,宇文煊尚不及一二。
玉清揚打開房門,正欲自己出去找歐陽蒔,便看到一隊小廝走過來,走在中間的正是歐陽蒔。玉清揚冷冷的看著他們走來,心想:又是這陣仗。
歐陽蒔的臉上堆滿了笑容,他道:“玉公子,真是對不住。這幾日生意紅火,實在抽不出身。若有怠慢之處,請多多見諒。”
玉清揚露出禮貌的笑容,道:“先生言重了,在此叨擾多日,是我該謝先生纔對。”
歐陽蒔笑笑,道:“哪裡,哪裡!”他伸出手,“請!”便與玉清揚一同坐在院中的玉凳上,一個僕人立即將一鑲滿玉石的錦盒放在玉桌上,並將它打開。
閃閃寒光射出,耀人眼目。華麗的錦盒中放著一塊精美奇絕的絲織品,質感輕柔,呈半透明狀,花卉鳥獸,皆如粟粒。正視,旁視,日中,影中,各爲一色。
歐陽蒔自豪的笑起來,道:“聽聞公子見多識廣,可知這是什麼?”
玉清揚盯著錦盒中的東西沉吟了一會,又故意站起來在玉桌前繞行,才緩緩答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是繚綾!”
歐陽蒔“哈哈”大笑起來,道:“公子真是好眼力,在下願聞其詳。”
玉清揚的嘴角輕輕上揚,道:“繚綾產于越地,出奇的精美,當然也是出奇的費工。白居易有詩云:‘應似天臺山上明月前,四十五尺瀑布泉。中有文章又奇絕,地鋪白煙花簇雪。’”
歐陽蒔笑笑,道:“好!好!不愧爲煙玉公子!”
“其實,”玉清揚終於忍不住,道:“我是想請先生幫我找一個人。”
“哦?什麼人?不妨直說。”
“是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叫做鬱皊。”
“好,來人!”歐陽蒔喊道。一個僕人立即來到他們面前,“你馬上去查剛纔玉公子說的人。”
“是!”僕人帶著幾個人匆忙離開。
“老爺!”又有一個僕人急忙趕來,低聲道:“飛虎將軍已經來了,正在前廳等著呢!”
“好。”歐陽蒔又轉頭對玉清揚道:“公子,那飛虎將軍驍勇善戰,屢建奇功,不如一起去見一見。”
“好。”玉清揚笑笑,便跟隨歐陽蒔一同前去,去見那個被他打得一敗塗地的將軍。他在心中默唸:千萬不要惹出什麼麻煩。
飛虎將軍看到與歐陽蒔同來的玉清揚,不但沒有惱火,反倒露出一臉的驚喜。
歐陽蒔笑著道:“將軍可是從戰場回來?”
“正是。”飛虎將軍也笑笑,他只是一名武將,不懂得文人那些繁文縟節。
歐陽蒔又笑道:“這位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煙玉公子,玉清揚。”又轉頭對玉清揚道:“這位便是飛虎將軍。”
將軍笑笑,道:“我們早已見過了!”
玉清揚也笑笑,道:“是不打不相識。”他沒想到這位將軍對自己的態度竟有如此轉變。
歐陽蒔笑容滿面,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便不必拘緊了!”他向外走,邊走邊道:“請!“
將軍與玉清揚一起向外走,道:“我十分敬佩公子的武功,不知公子可否指點一二?!”
玉清揚淡淡一笑,道:“指點不敢當,切磋一下倒是可以的。”當日張揚跋扈的將軍怎會變得如此謙虛?還是順著他的意吧!
玉清揚和飛虎將軍在花廳裡討論起武功來,歐陽蒔是生意人自然對這些不感興趣,卻又不好徑自離去,只好坐在一旁陪笑的聽著。
飛虎將軍道:“我至今仍記得上次公子說的話,我自幼在軍營長大,練過十八般兵器,可卻沒有一種是最擅長的。”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每次上陣殺敵前,最讓我頭疼的就是選兵器。”
玉清揚和歐陽蒔在一旁淡淡的笑起來,並無嘲諷之意。
飛虎將軍又道:“上次與公子過招,卻不想公子那麼容易便看出了我的弱點。不知公子認爲,我使用那種兵器最爲合適?”
玉清揚想了想,道:“你體壯如牛,力氣不凡,上陣殺敵又需乾脆利落。不如,便用雙手重劍吧!”
“雙手重劍?”飛虎將軍似乎有些遲疑,“這種兵器我倒是真的沒用過!”
“雙手重劍需雙手握持,素有‘三尺龍泉’之稱。劍有雙刃,不必反手出招,速度較刀更快。臨陣對敵時,便可直取敵人性命。”
“多謝公子!我馬上命人給我打一把雙手重劍。”
“玉公子不愧爲用劍的行家,聽聞公子的佩劍出自鑄劍名家流劍閣,不知可否讓我們見識一下?”歐陽蒔道,他對珍寶一向很感興趣,更何況惲霖劍是由水晶石所鑄。
“真的嗎?”飛虎將軍驚喜地問道,這本已是江湖中人人皆知的事情。
玉清揚淡定地笑笑,將左手中的惲霖拔出劍鞘,惲霖立即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一縷陽光從劍鋒向下輕撫劍身,使惲霖愈發奪目。
飛虎將軍和歐陽蒔凝望著惲霖劍,露出不可名狀的表情。驚歎,欣喜,錯愕,感慨……一起迸發出來。
此時,僕人衝了進來,低頭道:“老爺,小人已經查過了,整個城裡都沒有叫做鬱皊的人。”
“什麼?”玉清揚合劍回鞘,不可置信地問道。
歐陽蒔這纔回過神兒來,道:“玉公子,看來這裡真的沒有你要找的人。”他瞥了一眼玉清揚手中的惲霖劍,似有些不捨。
“是啊!就連歐陽老爺都找不到,恐怕是沒什麼希望了!不知公子要找的這個人是?”
“哦!她是我一個朋友失散多年的妹妹,我此次前來大漠,正是受朋友所託。”他急中生智,編了一個理由。
“不知這姑娘可有其他特點?”飛虎問道。
“我只知道她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大漠來了,如今只有十七八歲。不過,她應該學過武功。”
“如今大漠戎馬倥傯,對那位鬱皊姑娘我們又知之甚少,只怕找起來猶如大海撈針吶!”歐陽蒔感嘆道。
“我會幫你留意的!”飛虎將軍熱心的道。
“那多謝了!”玉清揚勉強擠出笑容,暗自思忖起來:不知這鬱皊是否已經隱姓埋名,但若果真如此,我又如何才能找到她。難道這次大漠之行只是白費功夫?他嘆了口氣,不讓自己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