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揚拿著惲霖劍和吉光離開了流劍閣。他們剛一下山,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打鬥聲。
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受傷倒地,顏蕓悕帶領數十名月派弟子站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顏蕓悕用手指著那女子道:“傲淺,你這個叛徒,私自放走師傅的囚犯,還偷了師傅的煉毒秘籍。今天我就要替師傅清理門戶?!?
那女子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劍,道:“我再也不會爲月派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了!”
顏蕓悕大怒,道:“好!那我就成全你!”說完,將手中的長鞭狠狠地甩向那女子。
眼看鞭子就要落到那女子身上,卻突然被擋了回去,原來是一柄寶劍從天而降,落在了顏蕓悕與傲淺之間,救了傲淺一命。隨後她們便看到一匹白馬上坐著一位英俊少年。顏蕓悕一眼便認出他就是玉清揚,傲淺也禁不住回頭看,只憑一眼,她便斷定那位少年就是顏蕓悕所說的玉清揚,氣質、風度果真不凡。
玉清揚收回寶劍,騎著吉光走到傲淺身邊,面無表情地對著顏蕓悕等月派弟子。此刻他並不想出手,所以未曾下馬,他相信顏蕓悕能夠明白這一點,知難而退。
顏蕓悕收回長鞭,道:“玉清揚,又是你來搗亂?!?
玉清揚笑笑,道:“我本並不想多管閒事,但你們以多欺少,實在有失公允。我玉清揚又怎能袖手旁觀,見死不救?”
顏蕓悕怨恨地看了看傲淺,又看看玉清揚,不甘心的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句話:“傲淺,總有一天我會除掉你的!”
玉清揚縱身下馬,他看著顏蕓悕離去的背影,對傲淺道:“你傷得不輕,儘快調息吧!”他沒有回頭看傲淺,自然也沒有察覺到傲淺看他時眼神的詭異。
傲淺靜靜地坐在地上運功調息,玉清揚站在離她一丈外的地方,斜倚在一顆樹下默默地注視著她。傲淺,江湖第四大美人,他不禁想起詩經中的句子: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玉清揚笑笑,這樣可愛的女孩子怎麼會成爲殺人如麻的殺手!我一定要將她引入正途。
傲淺整整調息了兩個時辰,身體才基本恢復。她站起來尋找玉清揚,卻只看見一匹白馬。
吉光站在原地靜靜等玉清揚回來。傲淺見它潔白無瑕,剛剛想要伸手去撫摸它,就聽到玉清揚站在不遠處喊:“不要碰它!”
她立刻伸回手,玉清揚卻已來到她身邊,玉清揚的輕功可真是瞬息萬變,出神入化,傲淺不禁在心中嘆道。
玉清揚一邊把手中的水袋遞給她,一邊道:“喝點水吧!”隨即又摸摸吉光的頭,解釋道:“我這匹馬野性難馴,姑娘千萬不要觸怒了它。”
傲淺喝了幾口水,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名叫傲淺。”
玉清揚笑笑,道:“救命之恩到談不上,不知姑娘有何打算?”
傲淺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我……打不過顏蕓悕,而且,星月夜遍佈江湖,我只怕……只怕,”她立即跪在玉清揚面前,懇求道:“公子,求求你收留我吧!我知道只有你才能救我,你要我做什麼都行!求求你,公子!”
玉清揚猶豫了一下,將她扶起來,道:“那好吧,你就先跟著我吧!”
傲淺急忙道:“多謝公子!多謝┈┈”眼神是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兩天後,玉清揚帶著傲淺回到了依園鎮。他將傲淺安頓在昕宇客棧,便獨自一人去找柳若煙。這兩天傲淺一直在暗暗觀察玉清揚,她發現玉清揚真的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儀表堂堂,武功高強,對人關懷體貼,無微不至……總之他身上的優點很多,傲淺也開始漸漸改變對他的看法。
玉清揚帶著惲霖劍去了凌煙閣,他身上的殺氣明顯有所減弱。柳若煙像往常一樣靜靜地彈琴。他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像第一次來的時候情景相同。
曲罷,柳若煙爲他沏了一壺茶,欣然道:“清揚,你已經拿到劍了嗎?”
玉清揚點點頭,慢慢地將惲霖拔出劍鞘,然後輕輕的遞給她,以免她被劍氣所傷。
柳若煙慎重地接過劍,仔細的觀察,突然她驚喜地叫道:“清揚,你快看??!這把劍上雕刻的花紋不就是無憂草尚未開放的花蕾嗎?!”
玉清揚點點頭,但他並不知道穆離這樣做的意圖。
玉清揚走出凌煙閣時,夜色深沉,然燈火通明。
他遇到了寒汩,或者說寒汩是因爲傲淺特意而來的。他們坐在一條小河邊,玉清揚無聊的往河裡扔一些小石子。
寒汩表情嚴肅,開始介紹傲淺,此刻,他的聲音就像是沉入水底的石頭一般,他幽幽地道:“傲淺,月派中最強的殺手,師承古月,善毒,手執飛魚雙劍,劍法奇特,年齡雖小,如今只有十七歲,江湖閱歷卻異常豐富,從小就接受各種艱苦的訓練,是古月最疼愛亦是最得意的弟子?!?
玉清揚十分嚴肅,道:“其實我早就知道,她沒有背叛古月。在流劍閣山下時,我發現她的內傷很重,但卻不是在打鬥中受得傷,而且她身上的傷口,也不是被顏蕓悕用長鞭打傷的?!?
寒汩想了一會,道:“古月用毒的工夫很高,傲淺吃了某種藥,來製造自己受傷的假相也是可以的?!?
玉清揚點點頭,道:“只是不知道她有什麼陰謀?不過,這樣也好。我現在一點線索也沒有,說不定她可以幫我的忙!”
寒汩笑笑,“我就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不過你還是要小心?!?
玉清揚的表情變得很凝重,道:“我相信她可以走回正道的!”說完,擡起頭望著天空中的月亮。
寒汩擡起頭,嘆氣道:“但願吧!”
玉清揚回到客棧時,傲淺屋裡的燈已經熄滅,他不想吵醒她,便悄悄的回房。
今晚的月亮很圓很亮,月派在東郊樹林裡集會,以涼亭爲中心,圍繞呈圓形。各弟子分別交待幫內事務。
傲淺對古月道:“我已經成功地留在他身邊,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夠得到他的信任?!?
古月笑笑,道:“很好!我會讓所有弟子協助你?!膘妒敲钊康茏訌拿魅掌鹑ψ凡栋翜\,以換取玉清揚的信任,又對傲淺道:“淺淺,你一定要小心,這個玉清揚武功遠在你之上。早些回去吧,免得他起疑!”
傲淺點點頭,向師傅告別,飛速趕回客棧。
玉清揚一大早就帶傲淺去了凌煙閣,柳若煙依舊在彈琴,她很開心玉清揚帶朋友來,並仔細觀察這位女子:眉目清秀可人,衣著服飾豔麗,足見其活潑好動的品性,但周身散發著一股濃重的殺氣。
玉清揚把她們互相介紹給對方。這是傲淺第一次見到柳若煙,卻不知何故由心底生出一種厭惡之感,她不想看到她,更不希望玉清揚再見她。
她心不在焉地陪在他們身邊,聽他們聊天,偶爾也隨變地附和幾句。每當他聽到玉清揚和柳若煙親密的稱呼對方時,心裡就會燃燒起一股無名之火,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與不滿。
幾天後,他們離開了依園鎮,前往朔日山莊。玉清揚要如約回去見依朔日。對於日後的計劃,玉清揚實在是毫無頭緒,他只希望傲淺和月派能夠儘早對他有所行動,所以他一直在等,如此以逸待勞,也不失爲一個好方法。
玉清揚牽著吉光和傲淺一起向前走,頓時,殺機四伏,他們停下腳步,一羣手執短劍的人從前面衝了出來。
傲淺站在玉清揚身後,道:“他們是夜派的,精於劍法?!?
玉清揚笑笑,對那羣人道:“沒想到我玉清揚初行江湖,竟如此聲名大噪,星月夜中只有星派還沒對我出手。”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人道:“玉清揚,只要你交出傲淺我們就可以放過你!”
玉清揚不屑地哈哈大笑,道:“誰放過誰還不知道呢!”隨即示意傲淺和吉光退後。
那羣人迅速將玉清揚圍起來,圍繞呈圓形,將玉清揚困在中心,以爲這樣玉清揚就插翅難飛。然而玉清揚卻凌空躍起,同時拔劍出鞘,迅速施展輕功羽落術旋轉起來,惲霖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璀璨的光芒,在半空中劃出優美的曲線。玉清揚如羽毛般輕盈落地,惲霖回鞘,殺手們應聲倒地,皆是封喉而死。這些動作幾乎是同時完成,速度之快非常人能及。
他們繼續上路,傲淺卻一直心事重重,她看著走在前面的玉清揚,不禁有些擔心:沒想到玉清揚的劍術如此高深,水悠夜訓練多年的殺手在他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這還是她第一次爲能否完成任務而擔心。
他們這一路上經常遇到埋伏,但都被玉清揚一一化解。似乎敵人也發現這樣做徒勞無功,只好暫停行動,他們也就如期地趕到了朔日山莊。
依朔日接到消息,一大早就在山莊外迎接。
他招待他們在客廳用餐,豐盛的晚宴只有他們三個人,玉清揚和依朔日只顧談天,桌子上擺的山珍海味只有傲淺一個在慢慢品嚐。她從小就吃盡了苦頭,長這麼大,她幾乎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反正玉清揚和依朔日他們二人兄弟相見迫不及待的互抒情志,根本顧不了傲淺。傲淺也就正好在一旁靜靜的品嚐佳餚,同時認真聽著他們的談話,無論什麼時候,她都不會忘記自己的任務。
依朔日舉起酒杯,道:“來,爲我們兄弟重逢乾一杯!”
玉清揚也舉起酒杯,他們一飲而盡。玉清揚拿出一個木製鑲銀的小盒子,遞給依朔日,道:“大哥,這是鑄劍剩下的水晶石,現在物歸原主?!?
依朔日哈哈大笑,心想果然沒有看錯人,把盒子又推給了玉清揚道:“兄弟,你這又何必?我既已將它贈與你,即使鑄劍沒有用完,剩下的這些也該由你處置。”
玉清揚見爭不過他,只好乖乖收下,這時他纔想起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他轉頭對傲淺道;“淺淺,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去休息吧!不必在這裡陪我!”
“是??!”依朔日馬上吩咐下人爲傲淺準備廂房。
傲淺乖乖跟著下人去她的房間,她回頭看了看正在飲酒的玉清揚和依朔日,暗想:真沒想到依朔日竟如此富有,他能與玉清揚稱兄道弟,這對我來說很不利,看來只有等離開這裡報告師傅再想對策了。
傲淺走後,依朔日把玉清揚帶到了書房。依朔日十分嚴肅,他板著臉道:“賢弟,你可知道那傲淺是什麼人?”
玉清揚點點頭回答:“月派裡最強的殺手,江湖五大美人之一。”
依朔日表情放輕鬆了些,道:“你知道就好,可你爲什麼會和她在一起?”
玉清揚向依朔日講述了遇到傲淺的經過,讓玉清揚吃驚的是,依朔日聽完後卻哈哈大笑,他笑道:“兄弟,你可要小心啊!這傲淺可能想一輩子跟著你!”
玉清揚吃驚地問:“不會吧?!”
依朔日仍然在笑,道:“我看她對你有意思?!?
玉清揚立即解釋道:“可我只把她當做妹妹?。〈蟾缜f不要誤會!”
依朔日拍拍玉清揚的肩膀,道:“我誤會倒沒有什麼!你可千萬不要讓她有所誤會!”
玉清揚點點頭,道:“大哥,你放心吧!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他們聊到很晚,才各自回房休息。能夠無憂無慮的煮酒論英雄是多少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玉清楊開始漸漸瞭解江湖之道的真正含義。
第二天一大早,依朔日便帶著玉清揚和傲淺去參觀他的集古齋。其實依朔日的山莊很大,上一次玉清揚急著鑄劍,依朔日還沒來得及帶玉清揚到處看看,他就走了。這次好不容易來了,他怎能不讓自己的兄弟見識一下呢!
他們繞過了好幾個小花園纔來到集古齋。集古齋是一個三層的小閣樓,裡面放滿了依朔日這些年在外闖蕩所獲得的珍寶奇物。只是如此重要的地方竟無任何人看守,讓人匪夷所思。
傲淺不禁道出了心中的疑惑,依朔日一邊向前走,一邊解釋道:“這裡的樹木、花草都是按照五行八卦所排列的,一般人是進不來的。況且我的好友莫飛霜在這裡設置了精密的機關,這麼多年來,集古齋從未丟失過一樣東西。”
玉清揚又聽到了“莫飛霜”這個名字,他不知道這個人爲何可以和那麼多事物扯上關係。先是柳葉飛刀,再是無優谷內的機關,現在是集古齋,他對這個人並不瞭解,但他總覺得這個人會給他帶來什麼,他一定要見他一面。
他們三個都沒有再說話,直接進入了集古齋。集古齋裡面珍奇異寶無數,讓玉清揚和傲淺大開眼界。
玉清揚讚歎道:“怪不得人稱此地爲‘藏寶樓’,果真是名不虛傳??!”傲淺也插話道:“這裡的每一件寶物都價值連城吧!”
依朔日邊笑邊帶他們向前走,並不時地向他們家少者這裡擺放的物品:紅釉留白龍紋盒蓋,五彩雙耳扁瓶,天藍釉瓜棱瓶,白玉香爐,白玉竹帶壺……和二樓的比起來,這些也不過是等閒之物。
依朔日把他們帶上了二樓,傲淺一上樓就跑向了一個玉質的白瓶,傲淺輕輕地問:“我可以拿起來看看它嗎?”
依朔日笑笑點點頭。
傲淺輕輕的捧起它,像是捧著一個脆弱的小生命。
依朔日和玉清揚走到她身邊,依朔日道:“這個是糖玉吊鏈瓶?!?
玉清揚仔細看了看,道:“是和田玉吧?”
依朔日像是遇到了知己,笑道:“賢弟原來對玉器也有研究?”
玉清揚謙虛地笑道;“和田玉,色澤溫雅,質感柔潤,形質高貴,彷彿一翩翩君子,乃玉中之極品。”
傲淺突然擡起頭凝視著玉清揚,這和田玉不就是玉清揚的化身嗎?良久,她纔不捨得將糖玉吊鏈瓶放回原處,跟著依朔日上了三樓。
三樓所擺放的大都是珍貴兵器。依朔日雖武功平平,從不用兵器,但所收藏的卻皆爲珍品,更讓玉清揚驚奇的是,這層樓的正中央擺放的正是名劍干將和莫邪。
依朔日看出了玉清揚表情的變化,解釋道:“任何人得到這兩柄劍都只想要用他們稱霸武林。可這劍是有靈性的,二十年前,我無意找到了這兩柄劍,便將他們安放於此,從此,他們便爲我鎮守著這集古齋?!?
玉清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這裡存放了這麼多兵器,我卻感覺不到一點戾氣,想必都是這兩柄劍的功勞?!?
依朔日點點頭,傲淺卻跑到了一個角落裡,他們二人跟過去,原來是一件素衣吸引了傲淺的目光。這件素衣看上去很薄很輕,似乎一陣風就能將它吹走,傲淺回頭問依朔日:“爲什麼要把這件素衣襬在這裡?。俊?
依朔日道:“這是漢代素衣,總共不足一兩,薄如蟬翼,輕若煙,是我從一位盜墓人的手中買來的。後來我把它交給了莫飛霜,莫飛霜給他加了一種特殊的物質使它刀槍不入?!?
玉清揚重複道:“薄如蟬翼,輕若煙!”
傲淺知道他想起了柳若煙,頓時有些不高興了。依朔日看看外面,豔陽高照,已是午時,便又帶著玉清揚傲淺走出了集古齋。
吃過午飯後,傲淺便一聲不響的回房了,像是在和誰賭氣。玉清揚拿著依朔日給他的精緻小銀盒去找傲淺。他輕輕的敲了敲門,道:“淺淺,我要進去了?!彼崎_房門,傲淺坐在桌邊扭頭不看他。玉清揚坐到她旁邊,笑笑道:“是誰惹你不開心了,啊?”他知道傲淺不會回答,從懷中掏出那個小盒子`,放在傲淺面前,道:“大哥知道你喜歡那和田玉,但是我們行走江湖,居無定所,把一個價值連城的玉瓶放在身邊實在有所不便?!庇袂鍝P打開那個小盒子,道:“這個是龍腰釦,可以隨身攜帶,它也是和田玉!”
傲淺看了看,果然與集古齋裡的糖玉吊鏈瓶一樣。她拿起龍腰釦,馬上笑逐顏開,剛纔的不愉快已然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轉頭笑著問玉清揚:“清揚,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玉清揚不假思索答道:“再過三天吧!”
“那我們還要回依園鎮嗎?”傲淺試探著問道。但很快她就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我們要去碧泉鎮?!?
“噢!”她開心的玩弄著手中的龍腰釦。
三天後,他們離開了朔日山莊。依朔日依依不捨的送他們離開,他知道,玉清揚有重要的事要辦,他也知道此行兇險萬分,至於他們兄弟下一次見面會在何時,能否再見面,他實在是沒有底,也不敢想,他只希望玉清揚能夠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