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就到了星期三,日子一天天過得飛快,當她手機的約會提醒響起來的時候方如夢初醒。
禾穗是個很能忍聲吞氣的人,那日和傅朗吵過了,夜奔過了,翌日下班她回到家,看到傅朗乖乖的在廚房洗米,她重重嘆了口氣,用手狠狠拍著自己乏累沉悶的腦袋,灌了一杯冰水下肚,就什麼氣都消了。
她漸漸變得這樣幾近於沒心沒肺的動物,與其說是忍讓,不如說已經成爲習慣。
她一再強調過自己,想耍彆扭散戾氣,在對著傅朗的時候,就等於拿一顆核桃艱難地往自己的喉嚨裡塞。
而傅朗又帶著內疚地過來摟摟她,或在她額頭上啄兩下,她便覺得是上天偏要折磨她一下才吝嗇地給她溫柔的恩賜,尤其像她這種急需溫暖的動物,冬冰也迅速化做春水,暖暖地開始流暢了。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特別窩囊,像一個沒有傅朗就不能活的封建女子,愚昧得很並在作踐自己。但她願意,心也甘了,這是不是愛,還是一種隨遇而安?
傅朗吃過晚飯後就坐在廳裡埋頭對著電腦做報告,而禾穗卻什麼都沒吃,她把傅朗扔下的餐具洗乾淨後就馬上洗澡,洗完了又在房間折騰了好久都不出來,出來一下就變個樣子,都是往浴室跑。
最後她不知怎的換上一對高跟鞋來回走得“噔噔噔”的發響,滿屋子的迴音,傅朗終是不耐煩地擡起頭,看著屋裡被人影晃得有閃爍不定的檯燈白熾的燈光,開口問道。
“你在做什麼?晃了近一個小時了。”
禾穗在房間裡磨蹭了幾秒鐘,突然跳出來,做驚喜狀:“親愛的,你看看我這身怎麼樣?”
傅朗摘下他的防輻射眼睛,微微有點驚愕,她穿著一套乳白色的棉布長袖連衣中裙,外面搭著一件淺棕色的短西裝,腳下一對斑點紋的魚口高跟鞋,燙了微卷的長髮隨意地披在肩膀上,化了個稍是比平時濃一點的妝容。
這身的打扮把她整個人顯得修長成熟,還帶著幾分不適應的羞澀,娉婷儀表巧然玉立,配上春光明媚的笑靨真能楚楚動人。
他鮮少見過她穿正裝或正式打扮的模樣,這一次是受教了。但他的眼光只在她身上逗留了3秒就裝作興趣索然的移回電腦上,簡的來說就是瞟了她一眼。
“你要去哪裡?”他一手握著鼠標滑來滑去,淡淡地問,並不讚歎。
禾穗有自我娛樂精神,她根本沒想能從他嘴裡摳出什麼美化的詞語,一手揀拾著額前的劉海:“高中同學聚會,我前幾天不是和你說過了嗎?”
“哦。”其實傅朗不記得她有說過。
禾穗又轉進房間,翻出她一個小巧的手提包把該帶的東西都帶起了,又“噔噔噔”走到傅朗旁邊找鑰匙。
“今晚幾點回來?”他問。
“不知道,聚會的事誰都說不準。”
“別太晚就是。”
“嗯。”禾穗突然湊過去,棒起傅朗的臉猛地吻上他的脣,醞釀中對方正要索取,她卻放手直起身子,狡黠地笑道:“今晚你就試下寂寞春閨的感覺吧。”
說罷,她瀟灑地Say了個Bye,施施然地出了門。
傅朗窘在那,門輕輕“喀嚓”一聲鎖上時,才驀地回過神來,對著門板露出一抹微笑,且溫柔且無奈。
其實他不知禾穗也是有意的,她早想有角色調換的那一天,把傅朗扔在家裡,自己不用工作去好好地逍遙一回,如此這次,從她臉上蔓延的得意笑容上可以看到,她成功了。
上了地鐵她很快就到了站,從出站臺到怡福國際這一段路她開始忐忑不安,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又滿懷期待。雖然高中時她屬不溫不火的一個人,瘋得來又靜得去,人緣還不錯,無論是怎麼完美的人都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會喜歡你。
但她想,這五年裡只匆匆見過幾個人,其他的更甚在五年內全然未見。她懷念那段青蔥的歲月懵懂的時光,但她亦知道,必會是物是人非的一番景象。
站在怡福國際的大堂內,華麗高貴的裝修一派金黃典雅,讓她有些被閃到的感覺,因爲是頭次來,她並不清楚上二十層該乘哪邊的電梯。
在尋看過一遍提示牌後她便站在一處電梯門下靜立等候,約莫過了5分鐘,面前的電梯門叮的一下就開了,有幾個人魚貫而出,禾穗很有素質地站在一邊,讓裡面的人先出來。
等最後一個男子走出電梯,禾穗轉身進去,正和那男子隔了二十公分的距離,她看見他的臉男子亦在看著她,卻很快地擦肩而過。
禾穗有片刻的怔忪,他長得太想記憶中的一個人,如此熟悉,幾乎確認就是他卻一時記不起名字。再轉過身,電梯門已闔上,她開始一邊思尋一邊看著電梯層數一樓一樓的上升。
電梯一路停停升升了幾次,她出來是感覺有點暈眩了。她在樓層的大廳裡給餘欣撥了個電話,餘欣便歡天喜地一臉笑意地跑出來。她並沒有即刻認出禾穗,而是禾穗在背後拍了她一下,於是餘欣興高采烈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不容禾穗說什麼,餘欣拉著她就往包廂裡走。來到包廂門口禾穗止住腳步,推搪說等等等等,但餘欣兩個手上來拖她,並說有什麼進去再說。
可她一進去就幾乎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門一開她的臉剛出現,所有人的眼光像璀璨的燈光一樣齊刷刷地掃過來,大概有20來人的樣子,她立即就氳紅了臉,好象有把火在叱叱地燒著,靦腆地傻笑。
“餘欣,這位是?”坐在最靠窗的一個女子問到,她看了半天都沒看出來。
餘欣神秘地笑笑,反問禾穗:“你認得她是誰麼?”
“陳潔涵,當時咱們組小組長呢。”禾穗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陳潔涵滿意地點點頭。
於是另外一個女子又問:“你……該不會是……”
“樑禾穗??”一個男生突然插了進來。
餘欣彈了個響指:“Bingo,正確!”
“啊?”全席發出一個難以置信的感嘆,驚訝的目光積齊在她的身上。
禾穗的臉燒得越來越厲害了,她絞著手指窘迫笑道:“拜託,我真有變到你們都認不出來麼”
“真的啊,我真是認不出你來咧,最起碼我咋都沒變你還一下就認出我來。”陳潔涵跑上來拉著禾穗到她身變坐下。
“那我咧?”剛剛喊出禾穗名字的男子湊上來問。
禾穗糾著眉頭想了下:“林儺?”
“哈哈哈哈,對!算你有良心。”林儺起身個她倒了杯可樂。
禾穗道了聲謝亦笑道:“我哪能不記得你,你坐我隔組,就隔著一條通道,上課老經過我的面前給徐慧傳紙條。”
“哪有?”餐桌那邊馬上響起一個囊中羞澀並嬌嗔的聲音。
所有人頓時又鬨然,把矛頭對準了林儺和徐慧,其中又有人叫道:“我就說嘛,我當時就看出來這兩個有貓膩了。”
林儺攤攤手,作了個無奈的表情:“可惜啊,徐慧她一直不答應,這會變別人的女朋友了。”
徐慧遠遠甩了一包紙斤過來,正好砸在詰笑著的林儺的腦門上。
“禾穗你還認得我嘛?”又有人從中發問,於是衆人的眼光又移回禾穗的身上。好不容易把大家都認了個遍,其實很多人都變化許多,畢竟青春年華繼續讀書的讀書,步入了社會的更是脫胎換骨,不復從前懵懂的模樣。
當大家都各自聊開的時候,餘欣突然說:“這庾方慎怎麼下去那麼久?”
禾穗纔看見她的對面,林儺的旁邊有個空位子。庾方慎這三個字突然在她的記憶中像鎢絲將要燒盡的燈泡一樣一閃一閃的,怪不得方纔在電梯下面時,那個迎面而出的男子如此熟悉,她現在可以清晰的記得,他便是庾方慎。
“他去接美女了可能想趁多點虛子再上來吧。”林儺嘻嘻調笑著,卻被人狠狠錘了一下肩膀,他吃痛跳起來卻對上庾方慎黠笑的臉。
“你說誰趁什麼虛子呢。”
禾穗也是注意到庾方慎的其中一個,她細細看了他一眼,時間果然是磨化人的東西,他的變化也很大,比高中時似乎又高了許多但卻是越漸穩重,有著成熟男人的魅力和魄力。
林儺揉著肩膀連連哀叫,突然看見庾方慎身後的美女時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喲,這位是?”
美女被他嚇得有些怯了,很不適時機地說出她的名字:“莫穎籽。”
這回全席又像方纔禾穗進來的時候喧譁開了。
“銀子,是你啊,天啊。”
“真是女大十八變。”
“現在小有名氣了啊。”
“很快就是明星了。”
“快給咱們一人一個簽名,存幾年好賺點外快!”
同學之間打趣道,衆說紛壇,都用羨慕讚賞的眼光看著她。
莫穎籽,禾穗禮貌地對她望過來的目光微笑地點點頭。她是她們班唯一一個考上影視大學的人,因爲有良好的天賦、家庭背景和傲人的容貌,她大二的時候就開始擠身娛樂圈拍攝電影,現在已經是小有名氣的一線女明星了,自然叫人羨慕不已。
大家平靜過後莫穎籽在庾方慎的身邊坐下,林儺就開始吩咐服務員上菜。
“這一連來了兩個人我們都差點認不出”正班長符琳琳侃聊道。
林儺馬上附和,捅了捅身邊的庾方慎:“嗯?你認不認得她?”林儺指的是禾穗。
禾穗對著庾方慎探視的眼光臉又紅了一把。
庾方慎呵呵地笑道:“咱們剛剛在電梯裡先見過了吧?禾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