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過後,兩人各自斟著一點紅酒搖晃,舒服地仰著椅背透過玻璃瞭望繁華光芒下的江景,遊船亮著五彩斑斕的霓虹燈,緩緩駛來又過去,被黑暗酌色的落地玻璃像鏡子一樣映著禾穗的身影,她那麼看著,漸漸地有點出神了。
她沒注意,玻璃裡映著她的時候,有個身影走過,又轉了回來。
“樑小姐?!?
禾穗回頭,看見路潞朗心舒眉對著她笑。
“路小姐?”禾穗有點意外地看著她,放下手中的杯趕緊站起來。
“這麼巧?!甭仿盒Φ?。
“是啊,這麼巧?!焙趟胫∶澜榻B道:“小美,我的同事。”
路潞亦禮貌地向小美打過招呼。
“路小姐自己來嗎?”
“哦,不是,我朋友去洗手間了?!甭仿赫f著便看了看洗手間的方向。
禾穗的臉有點發燙,才喝了些許,竟糊里糊塗地問:“呵呵,路小姐笑得這樣甜,莫非是男朋友?”
小美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腳,她驀地發現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她和路潞才認識幾個小時,還沒有熟到探究別人私人問題這一步。
但路潞並沒有在意,反爾變得有點羞澀,禾穗這才稍稍注意她一身雅典式的V領的暗綠色綢質連衣裙,襯著她白皙的皮膚,頸間搭配著一顆耀眼的鑽石吊墜,一言一顰,眉目如畫。和今日第一次相見,她現在是刻意打扮了一回。
路潞杏眸一亮,侷促地解釋:“不……不是,還不是?!奔t暈在昏黃的燭光下迅速攀上她翠麗的臉頰,羞顏如玉,楚楚動人。
禾穗和小美訝異地對望一眼,均舒了口氣。遂安慰道:“快了,路小姐這樣漂亮,美人配賢淑,蘭心惠質,哪個男人不心動???”
“謝謝?!甭仿汉哐灾x手機在手包裡響起來,她拿出來看下就摁掉,歉意地對禾穗說:“對不起,我得先走了?!?
禾穗點點頭:“再見?!?
“再見?!甭仿鹤咂饋砗艽颐Γ⑽⑦€帶著小跑,裙襬輕盈地搖擺,像只招搖的綠蝶。
路潞離開後,小美不滿地瞥了禾穗一眼:“沒想到你挺會拍馬屁的嘛?!?
禾穗嗤了一聲:“我也是實話,也不缺少馬屁的成分,她這樣天生的美人胚子,家裡有錢有勢,你敢說你不羨慕,我瞧她那吊墜把你晃得晃到太平洋去了。”
小美翻了個白眼。
禾穗繼續說:“做我們這行的,不學會拍馬屁點頭哈腰地對著業主,還能做什麼?”
“她是業主?”
“嗯,還是新盤區的緹湖別墅,孫主任讓我特殊照顧的對象。”禾穗擡眼看向前方的時候,無意瞟見路潞挽著一個高大的男子轉身沒入拐角,她臉上洋溢的笑容,那樣羞怯那樣甜。
“天吶?!毙∶荔@訝地合不攏嘴?!肮植坏?,我看她那身Chanel最新款,抵咱倆兩三個月的工資的加數了。”
“所以啊?!焙趟霐傊?,抿抿嘴脣:“羨慕不來的,她那樣的身段,含著金勺子出生的千金小姐。”
小美哎了聲,一口氣喝完剩下的酒,彈指弄響召了服務生:“誰讓咱們上輩子沒積什麼德投胎到有錢人家?!?
禾穗噗嗤笑出來,拿著皮夾準備結帳。
從餐廳走出來,小美兩指捏著一包包裝精巧印著店名的紙巾不屑地說:“消費了三百來,就送這破玩意?!膘妒侨咏o禾穗。
禾穗拿著在手裡看:“倒是挺別緻的,你不要我拿了?!?
“要吧要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孩子?!?
禾穗哂著小美一把。
“誒,穗啊,你看,那不是剛纔那業主嘛?”小美用手肘頂了禾穗一下。
禾穗擡頭看過去,果然是路潞,她坐她的Z4的副駕上,禾穗看見她的同時她亦看見了禾穗,朝她點點頭,突然喚道。
“樑小姐?!?
禾穗應著朝她是走過去,路潞的車停在路邊旁邊隔著酒店的一道人工流水池,禾穗不能靠過去,只能就近站在石階上。
“明天要不我去接你?”路潞好意地問。
禾穗趕緊擺擺手:“謝謝您,明天我要早去上班,到時在鳳凰鑾見。”
“那好,明天見。”路潞也不再勸,笑著和她揮手告別。
車窗緩緩關閉的時候,禾穗不經意瞥見駕駛座的男子,黑暗遮掩了他大半邊臉,模糊不清,他好象扭頭看了她一下,又迅速地撇開眼去,禾穗皺著眉頭,極其熟悉,卻又好象不認識。她一眨眼,車子已沒了正道的車流中,很快就不見。
她陪著小美走了一大段路才各自搭公交回家。今日月光是十六的大圓月,灑下的月華銀光照耀,比沿路的街燈更澄亮。
她輕輕哼著調子踏著自己的影子愉快地躍走,一下就到了房子樓下,擡頭看見三樓沒有亮燈,傅朗是睡了還是沒回來。她正念叨,就看見樓梯口右側大步走進一個人影,她斂著眼狡黠低笑,鬼鬼祟祟悄然地靠上去,當他正要上樓梯時,禾穗猛地撲過去從後面摟著他。
“哼哼,捉到了?!?
傅朗被嚇了一跳,皺著眉頭看她:“你怎麼像個賊似的。”
禾穗仰著腦袋努著嘴:“你纔像賊,平時都嚇不著你,老實招來,做什麼虧心事去了?!彼鹱鲊烂C,用力勒住他的腰。
傅朗怔了怔,沒有答她,依然冷著副臉去掰她的手:“別鬧了?!?
“不行,你要揹我上去?!彼龐舌恋乜粗?
“不。”
“要!”
“禾穗?!彼⑽旱土寺暫?,有些不耐。
“你吼也沒用,反正你就地揹我上去。”
“你……”
禾穗在後面跳跳:“快點,你不是沒這點力,現在沒人,要不等等有人看見,不滿的是你,總之你背定了。”
傅朗無奈她的執拗,極不情願地彎下腰禾穗趕緊爬著上來,湊到他耳邊笑嘻嘻地說:“快走馬兒。”
他笑出來,雙手穩穩地環牽著她的雙腿:“你別得意,扶不好摔了就別怪我?!?
“不會的,我摔了也要拉著你?!闭f罷對著他的耳朵吹氣。
“禾穗!你在做什麼。我真把你扔下來?!彼麧q紅了耳朵,當真是有些惱了,她抓住了他敏感的死穴,那麼一鼓擾他開始變得緊繃,語氣似乎是極力忍耐迸出來的。
禾穗狡猾地大笑,就不再逗他,反而在他頸背吻了一記。
“快,快,快,快到我們的小窩嘍?!彼蝗幌肫鸾裉斓氖?,於是趴在他背上說道:“我今天被調去銷售部上班了,遇見了一別墅的主兒,主任說她可是大戶人家的千金,還是剛剛留洋回來的,年紀輕輕長得可漂亮了?!?
傅朗一步步上著樓階默不作聲,禾穗也不管他有沒在聽,繼續說:“家庭背景好得不得了,那別墅少則都要千來萬,可憐咱們的小窩窩。”她做作地大聲嘆氣,但傅朗還是無動於衷。
“對了,我記得孫主任說過她的母親是什麼省稅務局長,父親姓路,也不知道是□□還是白道上的,誒,你有沒聽過?!彼龘u著他的肩膀。
“不知道,你快下來開門?!彼淅涞卣f。
禾穗開了門進去接著說:“說起來真巧,我剛去吃飯還看見她了?!?
傅朗沉著臉一直走進房間,禾穗覺得他怪怪的,以爲他是累的,因爲他一向不愛聽她的八卦的事情。
她跟著他後面進去,一邊收拾衣服一邊問他:“有沒什麼衣服要洗。
“有。”他開始在她面前解鈕釦。
“你洗澡的時候扔到洗衣籃裡。”她看著他脫下外套,突然叫了起來,傅朗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你叫什麼?”
禾穗睜著眼睛倍大:“我忘記把你衣服拿回來了,還在洗衣店裡吶,我現在去拿?!?
她轉身要跑,傅朗伸手拉住她:“現在都幾點了,人家早關門了,我也不急,明天再拿吧?!?
她只好答應,返身問道:“你還不去洗澡?”
傅朗拿著換洗的衣物:“你急什麼,是不是要一起來?”
禾穗騰的一下臉火辣辣地燒著,瞄了一眼他不懷好意的陰陽怪笑,推開他轉身走到陽臺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