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的外面的世界,是一座座的墳墓,佔據到了看不見的地平線……黑漆漆的一片寒鴉啄食著腐屍,停落在被綠藤包圍的墓地上,發出死亡的喧騰……
“怎麼,害怕了嗎?”聲音從蘇蓉的背後傳來……
蘇蓉轉身,一隻寒鴉從地上直撲想蘇蓉,蘇蓉用手抵擋,襲擊自己的黑影,頓時像沙塵般吹散了……蘇蓉在慌亂的呼吸聲中,猶豫的放下手臂,而亮於她眼前的城市另一邊的場景也讓她再次身陷恐懼的陰影中……
她來時的路,已經坍塌,整塊整塊被從地底伸出的巨藤牢牢拿捏著,昏暗的鐵皮路燈再也發出一絲溫暖寒蟬的光芒,折斷破裂,將生鏽的自己緊緊的埋向地面的那刻,也被綠葉作爲養分般,牢牢攀附。而坍塌的不僅僅是那條凹凸不平的路,還有高聳的大廈、精緻的公寓、前幾日記憶中依然還充斥著朗朗讀書聲的,自己工作過的學校,那還豎立不倒的紅色旗幟,破殘在風中飄蕩,那是象徵著什麼,還是在呼救……呼救有人可以看見……爲什麼自己可以將一切都看的如此清晰,爲什麼著一切看起來都不清晰,不清晰的於記憶之中,還鮮活著的昨天。它,看起來荒廢了很久,與這座醫院一樣,他們是如此的破舊不堪,灰色的霧氣卷席在這座叫東城的城市,只是在幾年前被一種叫做‘食人花毒’的病毒感染,此刻在蘇蓉的眼中,東城就像被惡魔抽取完它最後的生命般,無情的將它拋棄在這片被食人花粘液塗滿的骯髒土地上……
“終於看到了嗎?”剛纔的聲音再次響起……
“什麼?”蘇蓉四處尋望,也不見聲音的來源,“你是誰?出來!!!”
“呵呵。你看的見的,因爲你已經死了……”幽靈般的笑聲飄至在蘇蓉耳邊,陰冷的寒氣抹上了她發抖的脖頸,下滑,延至心臟處……
“啊……”蘇蓉按著心臟的手慢慢的移開,佈滿的紅綠色血液,令她再一次瘋狂,胸腔內淌露出來的空蕩,缺少了心與皮肉的包裹,悲鳴的寒風竟然可以貫穿自己……
“咯咯……咯咯……”臉色蒼白的蘇蓉低下頭望著環抱中嗷嗷待哺的嬰兒……帶血的指尖,輕輕的撫上孩子的細嫩的額頭,明亮的眼角,娟秀的鼻樑,緩緩而下,拇指輕輕抹去,它嘴角沾染的熱血……襁褓中的小手已經全部化成了食人花的鋸齒葉子,捧著一顆仍舊鮮紅跳動的心臟,血盆大嘴一張一閉,一口一口……全部都涌入了它佈滿尖齒,卷著長舌的口腔中……進食完畢,食人花嬰兒的眼中依舊留出出貪婪的目光,可怕的血脣中發出嬰兒稚嫩的聲音:“媽咪……媽咪……”
“她,是你的孩子嗎?”黑影從樓底騰起,在蘇蓉頭頂盤旋。
蘇蓉一臉溫柔的微笑,目光始終沒有移開恐怖的食人花嬰兒:“她,是……我的孩子,我不會認錯的。”
“哦,是嗎?爲了自己的孩子,可以殘害別人的孩子是嗎?爲了自己的孩子可以對別的孩子見死不救嗎?”黑影再次落地,化爲人形,一雙血瞳審視著蘇蓉。
“呵呵。”蘇蓉大笑,面部猙獰的她,衝著自己的眼前的‘死神’,理直氣壯的說:“你不懂什麼是母親,更不懂,什麼是母愛?”
“哦,不懂嗎?”血瞳女子輕蔑一笑,黑衣身後,出現了一襲帶血的白衣。蒼白的臉色,哀怨眼神,嘴角與血瞳女子一樣,掛著死神般的微笑。
“你不是……”蘇蓉明明親眼看見啞女跳了下去,葬身食人花海中,怎麼會出現在‘死神’的背後。
“怎麼,還未清醒嗎?誰纔是你的孩子……哦,我差點忘了,你跟當初是一樣的……呵呵!”血瞳中充滿了對對方執迷不悟的諷刺……
蘇蓉笑了,猙獰的面孔恢復了平靜,眼角的淚沒有了任何的滋味:“我知道,從孩子出生的那刻起,我就知道,她與他父親一樣都遺傳了食人花的病毒,唯獨依靠著與它同齡孩子的新鮮血髒纔可以讓它像正常孩子一樣長大,於是一個一個,一個又一個我抱過的孩子都成了我孩子最好的養料……直到……”
蘇蓉擡頭,充溺的望著啞女,流血的脣畔勾起微笑的弧度:“遇到你……”,蘇蓉一步一步後退,抱起了懷中的孩子,貼近自己的臉,悲泣:“你知道嗎?母愛是自私的啊……”
一個後仰,蘇蓉與懷中的食人花嬰兒一同掉進了樓下的食人花海中,被咀嚼,被吞噬……帶著血腥的風中,懸隔了女子幸福的悲泣……
“看到了吧,不管是否重生,你還是改變不了這份得不到的愛的……”黑衣下的手指點住啞女的喉部,一個透明的銀針被她活生生的抽了出來。
沙啞乾裂的聲音,從顫動的聲帶中發出:“即使痛了不能哭,即使哭了,也不能出聲;即使看見了也要忘記,即使忘記了,也不能說……”
“愛嘛?呵呵。”血瞳中流露出一絲悲憫,稍縱即逝:“我已經幫你完成心願了,你可以將巍依留下的‘東西’交給我了吧。”
“跟我來吧……”啞女走到天臺門口,對著背後的黑衣說道。
室內一片漆黑,而習慣與在黑夜中穿梭的兩人,卻沒有迷失去二樓那片不見天日的樓層。
“它,就在這裡……”啞女按下室內的開關……
白光乍現的一刻,室內的龐然大物,一下子閃現在血瞳中,‘死神’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充滿鮮紅血液的巨大玻璃容器中,一團花苞一樣的肉球,一鼓一鼓,吸食延伸進濾料管中綠色的粘液……
“哦,巍依的孩子果真還活著……”黑衣中的手指,貼附在玻璃壁外,驚喜的看著容器中的肉團……
啞女乾澀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憂傷:“當初,她讓我離開崔璧,說崔璧身上有和她一樣當年在實驗室中注射過的一半抗毒劑,可是這種抗毒劑要通過基因遺傳。於是巍依讓我在這裡等待解藥的出生,可是沒想到,父親爲了報復中食人花毒的仇,將崔璧和巍依害死了。那天巍依,彷彿早有預料,已經提早在這裡將‘它’取了出來……”
“吱吱……”無色的指甲輕輕的劃破透明的玻璃,“呯嗙……”血紅的漿液帶著破碎的的玻璃衝出,淋溼的黑衣被拽下,及時裹住了掉落的肉球。
“你要帶她去哪?”啞女擋在了脫下黑衣的‘死神’面前。
“你想一起來嗎?反正這座城也已經毀了……”淋上血液的瞳孔更加的灼熱耀眼……
“不了,與花一樣,我的根動不了了,這裡便是我的墓地……”啞女空蕩的哀嘆,讓出了路,在死神即將離開這裡前,抱著一絲希望問道:“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
血瞳散漫出神秘的微笑:“我叫段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