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女無聲的笑著,眼神陰冷,抱著懷中冰冷的孩子,一步一步逼近蘇蓉……
“不,不……”那絕對不是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手中的纔是……蘇蓉不敢再看啞女懷中的死去的孩子,慌亂的搖頭,而啞女沒走進一步,自己的罪惡感卻無故的增長一寸。但是即使不去看,也無法忘記啞女憎惡自己的凌厲眼神。現在自己像是站在了萬丈深淵的懸崖邊,向前一步眼前是猛獸會把自己撕個粉碎,而退後一步,自己將要粉身碎骨……
“你不要過來……不要……”蘇蓉已無路可退,背後的白牆貼著背脊,每一寸皮膚都粘實了……而她還在前進。無奈,蘇蓉握緊手中的銀針,一把刺向白衣的胸口……
“啊……”蘇蓉握著銀針的手觸電似的放開,全身的痙攣抽搐起來,她沿著牆壁縮成一團,害怕的不停發抖……銀針直直的插進了啞女的同時也將她胸前懷抱中嬰兒的喉嚨插穿了……
紅腥血液漂染在白衣上,一點一滴,慢慢侵蝕,顏色越加濃厚以至於讓人產生了錯覺,它,發綠了……綠的粘稠,綠的像是那個怪物身上的血液……
啞女朝刺傷她的蘇蓉無聲的怒吼,紅色的血淚,墨綠色的血液混溶……
蘇蓉將嬰兒放置於雙腿之上,雙手捂著了耳朵,將腦袋深埋,她好像聽到了……聽到了,她瘋狂的咆哮,聽到她對自己的責備……她好恨自己,恨自己錯殺了無辜的孩子……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外產來一聲巨響。處於自我催眠中的蘇蓉,立刻清醒,她將手緩緩放開,略微擡高了眼神,側望眼前,愕然擡頭,啞女和那個死嬰已經不見了……
蘇蓉一隻手扶著牆起來,不確信的回顧四周,確定自己是真的安全後,準備逃離,剛一踏步,被腳下的東西粘住了腳,蘇蓉低下頭,墨綠色的血液淋漓在地,從自己的腳跟延伸到門外……蘇蓉移開腳步,踮著腳尖,逃離門外……
走出房間的那刻,眼前一片黑暗,原本打開攝入室內的光線一下子消失了,蘇蓉想要逃回嬰兒室,背後‘呯’的一聲,嬰兒室的門卻從內被反鎖關上了,任憑蘇蓉怎麼轉動手把,都打不開……
除了黑暗,蘇蓉看不見任何東西,本想移動,但是……當腳步觸碰到粘液發出的‘刺啦’聲,她拽緊的心臟,決絕了前進的慾望……
“哐當哐當……”是鏈條鎖的聲音,蘇蓉循聲望去,一陣白光穿透黑暗,折射進室內,照亮了通往天臺的階梯……蘇蓉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不顧一切,急急的抱著孩子衝了過去……蘇蓉擡起一隻手,遮住刺眼的強光……一步一步踏上鋼架的樓梯……發出咚咚的聲響……
數十步樓梯,炫白的光亮,讓蘇蓉感覺自己已步入了天堂般……直到扶門出出口的那一瞬間,蘇蓉看到了站在‘天堂’裡等待她的人……
那根銀針還插在啞女與死嬰身上,啞女見到她到來,嘴角微啓,蒼白乾裂的脣瓣一張一閉,依舊沒有聲音從口中傳出……
寒風激烈,將原本的晴空上的白雲吹散,不知哪來的寒鴉悽粟的叫了幾聲,天色一下子竟然暗了下去……烏雲密佈……
一時間悶熱的空氣被陰冷的寒風侵佔,野蠻的力道,瘋狂的捲住,想要逃離的蘇蓉。蘇蓉被大風侵襲,緊緊拽住門框,勉強的撐開眼睛,突然間,瞳孔中一襲白衣,縱然一躍,消失在天臺……雨水淅瀝而下,凌亂的頭髮懸掛在自己驚恐的快要凸出來的紅血絲眼前……
蘇蓉衝進雨簾,來到啞女剛剛站著的地方,探出身子,現在只要自己的腳稍微跨出一步,她的下場就跟啞女一樣……
“她……”蘇蓉望著樓底的那刻,整個頭皮開始發麻,頓時頭昏目眩……她沒有看到啞女的屍體。可是自己明明親眼看見她……不經猶豫,蘇蓉又一次陷入了綠色植物的恐慌……
“食人花……”自己正站在醫院的背面的天臺處,而望見的那片永遠也到不了邊的野草叢,竟然是耷拉著嘴,伸著鋸齒般葉子的怪物——食人花。它們此刻都顯得很興奮,每一隻都在高興的扭動,望著天臺的自己,紅色的血舌不斷的衝著自己‘打招呼’……
蘇蓉後怕的一屁股坐倒在地,她不敢回自己曾經走過那裡,而且……而且,她立刻檢查著自己的手臂……天哪,原本的紅色血痕,此刻卻變成了墨綠色,難道……難道,自己也被感染了嗎?她也要快變成丈夫那樣的怪物了嗎?不,不……不是那樣的,這是幻覺,這是幻覺。蘇蓉將嬰兒放在一旁,長長的指尖中刮落了新結的痂,一層層直到,指尖已裝不下她的皮肉,手臂上的抓痕越加的恐怖……皮與肉剝落,劃開,紅色血液與墨綠粘液相間……蘇蓉擡起滿是骯髒血液的雙手,恐懼的吼叫,站起來……
忽然悲滄的視線觸及到某物,喉嚨底部的聲音,被活生生嚥了回去……圍牆之外,她看見了……她終於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