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就像一把承影劍,有影無形,傷人於無聲。
又是大雨傾盆,嘩嘩的雨勢沒有要停的跡象,空氣間滿布著怪異的氣味,幸福低頭,一條蛇從她的褲腳慢慢往上爬,冰涼粘溼的觸感漸漸從四肢滿布到全身各處,她試著蜷縮起身體,可是就連腳趾都是**的,她的全身緊繃著,顫慄著,淚水在眼裡打轉,可是卻沒時間哭泣,她只想儘快擺脫掉它的糾纏。
再次深吸一口氣,她看見一絲光亮。
然後恍然記起,她昏迷前發生了什麼事。
鄭永的下巴就擱在她的肩膀上,他一點點往下蹭,來到她的胸前,鼻尖貼著她的胸口。幸福倒吸一口氣,拼命地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她沒有尖叫,甚至不吵不鬧的,只是驚恐的看著他,像是看一隻令人噁心的怪物一樣。
“幸福,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那麼乖,那麼安靜….你不要這樣,我不會傷害你….哦….”鄭永試著去撫摸她的頭髮,幸福發狠咬住他的虎口,直到嘴間嚐到一絲血腥味,她才猛然鬆口,往車門的地方退去。
鄭永本來雙眼緊閉,陶醉的說“好爽,再使勁點!”察覺她的到退後又像蛇一樣纏上去,掐住她的脖子,猛烈搖晃“你要跳車是不是?跳啊!你跳啊!像那晚那樣,你跳啊!”
“四層樓你都不怕,這個更沒問題!”
“來,跳下去!跳啊!”
他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幸福幾乎被他掐的窒息,她倔強的看著他,眼裡盡是不屑。鄭永被她的目光激怒,雙手猛然撕開她的衣服,像頭餓狼一樣看著她。幸福顫抖著,所有的她刻意想要遺忘的屈辱就像她身上的衣服被人無情的撕裂,毫無顧忌的攤開在她的面前。
她小時候聽說過很多個這樣的故事。她家不遠處開小超市的董阿姨很熱心別人的八卦,幸福很小的時候,她總是拉她到一邊說“誰誰家的小姑娘又被人那個了!”
“所以幸福你要小心!”
那時幸福只是靦腆的一笑,她從想過自己會遭受那種情況。爸爸去世後,她沒錢交學校的住宿費,只好暫住在蕭十一的小公寓裡。那裡身處大學城,吃穿都極爲的便宜,也方便她課餘時間找些零活來幹。生活平淡安定,她雖然並不覺得活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好的,可是還是要繼續生活下去,因爲那是她對爸爸的承諾。
然後發生了那件事。
半夜她被冷風吹醒,看到緊緊和自己纏繞在一起的蕭十一,忽然覺得經歷過的一切像極了一個冷笑話。她覺得厭倦,厭倦自己,更厭倦那種生存狀態。
她悄悄收拾行李,連夜搬了出去。
晚上和劉墨擠在一張小牀上,劉墨本來就胖,天氣越來越熱,所以倆人都不好受。幸好有人介紹了份工作給她——給一個要考託福的同齡人做英文輔導。包吃包住,一月八百。那個人就是鄭永。
她沒有多想,那份工作對於那時的趙幸福來說就像是雪中送炭。雖然電視裡演過做家教的女學生遭遇色狼老闆的迫害,她卻沒把眼前的男孩和電視上的禿頭大叔聯繫在一起。雖然他有些輕浮,可是也只是像她一樣大的男生罷了。
她安心地躲在鄭永的家裡,這樣就見不到蕭十一,就不會總讓她想起自己做過的荒唐事。
平平安安過了兩個月,複習就要結束的那天,鄭永死活要和她慶祝一番,她被灌了不少的酒,隱約覺得不對,還醉醺醺的給劉墨發了短信。
就像現在一樣,他伏在她的身上,胡亂撕著她的衣服,幸福覺得噁心,操起茶幾上的酒瓶對著他砸下去。鄭永摸著流血的頭,邪惡地對著她笑。她的反抗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幸福無路可退,最後打開陽臺的門,扶住欄桿發抖。鄭永只是笑,四樓,他不相信這女人連命都不要就敢下跳。
幸福看著一步步逼近的身影,雙眼一閉,伴著鄭永驚恐的叫聲,狠心地跳下去。
觸手是軟綿綿的青草。原來是白天工人修剪花園,沒來得及運出去的青草。那些青春堆在一起,有幾丈厚,卻恰恰救了她一命。
她跑出別墅區,像個乞丐一樣蹲在路邊。過往的行人車輛好奇的看著她,也像是這樣的夜晚,霓虹燈折射出城市的繁華熱鬧,卻沒有屬於她的安靜的一角。
她的身體已經麻木,睜著大眼看著進進出出的醫生護士,只是一些皮外傷而已。她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蕭十一安靜的站在角落裡抽菸,一會兒張倉進來,扯住蕭十一的胳膊“十一,我去!揍死姓鄭的那孫子!我不怕,我連牢都作過,我怕什麼!”
蕭十一默認似的跟著他出去,留下劉墨獨自在病房裡看著她。不知什麼時候天開始下雨,且越下越大。她望著窗外的雨勢說不出一句話來。後來蕭十一回來,只是安靜地站在她身後,不知過了多久他出去接了個電話。劉墨偷偷告訴她,蕭十一把鄭永揍了個半死,正躺在ICU裡急救。
她只覺得惶恐,卻不知該說什麼。蕭十一站在門口,溫柔的笑,他說“幸福,你不是在等你和他之間那個萬分之一的可能嗎?好,我給你時間。等有一天,我覺得你們徹底的沒戲了,我會回來,到時候,你就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他那樣的從容不迫,完全不像是個將要亡命天涯的人。就在那樣的大雨夜,他和張倉兩個人駕車離開D城,一走就是五年。
而在半夜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肚子痛,伸手一摸,竟然全是血。她匆忙的叫起劉墨,找來醫生。那個說話有些大舌頭的醫生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說“流產了,手術吧。”
刮宮手術。
聽起來都讓人覺得可怕,可是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就連痛也變得麻木。
反倒是劉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跑到蕭十一父母家門前蹲了整整一宿,馬六四一直陪在她身邊,等幸福出院後他們倆就走在了一起。
劉墨說“什麼愛情啊,幻想啊,都是虛的。親愛的,親愛的,不如一張十塊的。”
“我只要有個人在我最無助的時候能陪在我身邊,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其實在醫院的日子並不那麼難過,蕭家的人爲她打點好一切,她只是默默接受,最後用一個承諾向蕭十一的母親換回了念生。
人生這才重新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