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閣樓是不能回去了,幸??蓱z巴巴的瞅著劉墨,希望她能發(fā)發(fā)善心。馬六四異常痛快地說“好啊!反正……??!”他瞪劉墨“你幹什麼?!”
劉墨收回自己的三根手指,溫柔的看著他“親愛的,我們不方便,你忘了?”馬六四最先想到的是他下半場那檔子事兒,一顆頭點地跟和尚的鼓槌似的。
念生說“幸福,我覺得我們可以去蕭十一家?!?
幸福看看笑的一臉奸詐的衆(zhòng)人“我不想去?!彼灿衅猓^對不是柔柔若若得Hellow Kitty 。蕭十一也不願意了,他哼了一聲,“我陪孟夢住七哥家,去嗎?”尾音揚的那叫一個狂傲,他抖了抖手上的鑰匙,拿眼斜她。
孟夢?小十一嫂?
幸福還是不願意。她知道蕭十一的住處,是幾年前H大附近新開發(fā)的一個樓盤,環(huán)境很好。那些樓最高的也只有五層,最上面的一層內部又帶著一個閣樓,閣樓外面是寬大的陽臺,陽臺上不能種薔薇,他們就擺滿了梔子花,盆栽的,有指頭粗細的,也有手腕那麼粗的;陽臺的一角架著一把遮陽傘,傘面是幸福喜歡的淺綠色;遮陽傘下面擺著白色的桌椅……
她曾經(jīng)在那住過好長時間,到底有多長不記得了,只是離開的時候很想念那些白色的桌椅和梔子花。
但她還是不願回去,那個陽臺上有她不願想起,竭力想抹去的東西。她和商海雨分手後的第361天,就像現(xiàn)在的夜晚一樣,涼風呼呼地吹著,一不小心就會著涼。陽臺上鋪著羊毛地毯,他們坐在上面喝酒,聊天,大笑,然後…….她忘記了,她最喜歡說“我記不得了?!笨墒钦娴氖怯洸坏昧藛幔侩y道那時她的心裡沒有一絲類似於報復的快感?難道在沉淪的前一刻她沒有疑惑在她身邊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她後來在心裡把那稱爲“葡萄酒和毛細血管的陰謀”,可是葡萄酒不會哭不會笑不會怨恨,而毛細血管的興奮則來源於中樞神經(jīng),說到底,犯錯的還是人。
念生賴在蕭十一的車上不走,“幸福我想去……..幸福幸福幸?!毙腋?粗?,這是周念生第一次和她撒嬌,她有些驚恐,大腦一哆嗦說“好……”
然後就是下面的情況。
周念生在屋子裡跑來跑去,一會兒興奮地拉著她說“幸福,這也有個閣樓!”
一會兒說“啊!陽臺上的花好香!”
“幸福,閣樓上的沙發(fā)套和咱家一樣的!”
“還有藤椅,竹子編的!”
“花籃也是!”
她最後一次跑下來,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她扶著樓梯的扶手說“以後上面就是我的地盤了,誰也不許動!”然後蹬蹬的往上跑,最後伸出一個腦袋“我很累,什麼都聽不到,你們隨便吧!”
幸福討好地對著蕭十一笑了一下,“小孩…..瞎說…..別在意…..”
蕭十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讓幸福覺得自己纔是那個想多了的人。她扶著牆壁慢慢地往臥室挪,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左腳上,右腳控在半空中,石膏往下墜著,真不是什麼好滋味。
她只顧低頭看路,同時自怨自艾了,身子騰空一下“??!幹….幹什麼?”
“當然是幫你了!”蕭十一不客氣地瞪著她,好像她敢說其他無聊的話就會把她摔地上一樣。
深夜,臥室,雙人牀,單身男女…..
結果當然就是——什麼都沒發(fā)生!
幸福想了想,蕭十一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呀,自己在他眼裡不算什麼吧?或許他也和她一樣,只是受到了葡萄酒和毛細血管的蠱惑,她安慰自己,沒事沒事,是你想多了…..完全忘記了某人曾咬牙切齒說過的狠話。
第二天,幸福和章一曼請假,才知道蕭十一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章一曼還嘆息,幸福要是真打一個半月的石膏就不能做她的伴娘了。
幸福也覺得可惜,除了劉墨她沒有其他的朋友,親人更是一無所有。劉墨還沒結婚,她從來沒做過別人的伴娘,也無從知道站在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身邊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她看著自己的腿狠狠的說“我命令你快點好起來!”
幸福痛痛快快地把自己幾年來的年假都休了。整天吃了睡,睡醒了看碟,一邊看一邊吃,吃完了再睡….結果也沒長幾斤肉,看得劉墨都恨不得殺了她。
蕭十一倒是遵守約定,一天回來轉三次,晚上留得再晚也要回姜飛家過夜。後來,這支腐敗的吃睡大軍又加上了念生嚴燕劉墨和姜大寶。馬六四一晚上要打三通電話劉墨才肯回家;嚴燕更是過分,她把自己的行頭搬到幸福隔壁,晚上就賴在幸福牀上看娛樂八卦。而大寶同學完全成了念生的小嘍羅,五人一狗吃喝玩樂,胡作非爲,就差門口打一面大旗,寫個“水泊梁山”了。
蕭十一一開始還嘲笑幸福“你是養(yǎng)病呢還是佔山爲王呢?”幸福嘿嘿傻笑。半個月後他終於在看到姜大寶把他珍貴的瑞士軍刀別在褲腰上扮日本鬼子,嚴燕拿他家的窗簾擦腳之後徹底爆發(fā)。他把嚴燕和姜大寶的東西連同他倆一起打包扔進出租車裡,然後回身警告劉墨,晚上十點之後拒不接客,又把自己的東西悉數(shù)的歸置好,他搬回來了,幸福躲在主臥裡不敢出來,她終於知道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
暑假已過,幸福的腳也好的差不多了,念生每天不情不願地去上學,她說她之所以還呆在學校就是因爲蕭十一每天去接她時讓她感到倍兒有面子,虛榮心大大的滿足。
幸福拆除石膏的那天嚴燕就差在樓道門口放鞭炮了。幾個人看到醫(yī)生拿著那把類似於休剪樹木的大剪刀時不約而同地興奮,他們一開始鼓動幸福用電動的剪刀把石膏鋸開,幸福多怕死呀!她使勁拽著蕭十一的胳膊,連連搖頭“還是用人工的吧,我比較相信人!”
一羣人本來說好要去姜飛家慶祝一下,蕭十一說幸福的腿剛好,應該好好休息。結果大家就把他倆拋棄,一羣人跟烏鴉似的“譁”的從他家消失。幸福這才知道,這羣人只是在找一個可以大吃大喝的理由,而有沒有她這個主角都是無所謂的。
幸福呆在房間裡打包,聽到客廳裡蕭十一不知在和誰講話。她好奇地把頭探出去,看到一個女孩子站在蕭十一的對面。
她背對著她,幸福看不清她的樣子,只看到她一頭長髮披在身後,背影纖細。幸福大概猜得到她是誰,只是不知道她在本市呆了快一個月,爲什麼現(xiàn)在纔出現(xiàn)在這裡?
那女孩說“十一哥,我也想住這裡……”
蕭十一說“不行?!?
“我住那個閣樓上,保證不打擾你!”
“那更不行,別鬧了,呆會兒帶你去吃飯?!?
“爲什麼她住這就可以,我就不行?!”
幸福聽她的語氣,就知道這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她覺得自己惹不起,還是乖乖的躲起來吧。她往後一退,腿磕在身後的大皮箱上,“??!”剛拆了石膏的腳又酸又疼的,她忍不住地叫了一聲。擡頭的時候看到蕭十一站在門口,他說“怎麼了?”那女孩站在他身後,一臉不善的看著她。
幸福扯了一個笑容,“沒事,碰了一下。”
蕭十一看了看她腳邊的皮箱,沒說話,打橫把她抱起來放在牀上。那女孩生氣地指著幸福說“爲什麼?她沒我漂亮,沒我年輕,學習也不如我,爲什麼對她那麼好?”
蕭十一看看她,頗有些無奈“因爲她是趙幸福,你是孟夢,就這麼簡單?!?
“她哪兒好了,你說?”
“那那兒都好!快出去!”蕭十一把她往外推,孟夢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她指著幸福說“就因爲她爲你生過孩子?”
蕭十一的臉‘吧’的掉下來,“出去!”
“我也可以!”小女孩還不知天高地厚的朝她喊,蕭十一回過頭來看幸福的表情,她低著頭,什麼都看不見。
蕭十一坐到牀邊,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沒理由再裝下去。他問她“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幸福搖頭,她就知道好夢不能做的太長久,看,一下被人推醒,多難堪!
“你能出去一下嗎?”幸福問他。
“爲什麼?這是我的房間,我的牀,你告訴我爲什麼我要出去?”
幸福不理他,砸門聲如雷灌耳,她試著從牀的另一面下來,卻被蕭十一一把抓住,他的頭低在她的胸口,“趙幸福,你不能欺人太甚!”
“你…..”幸福的話沒說完就被他吻淹沒,他急切地探求著她身上的味道,從嘴脣到脖頸,到胸口……沿路是蜿蜒的起伏的旖旎的風景。他捨不得放開,雙手探進她的衣服裡輕輕一挑,幸福只覺得胸前一鬆,她抓住他的手,另一隻手吃力的支撐在牀上“不要!”
蕭十一眼神渙散,眼裡那片海洋波濤洶涌卻不得不漸漸趨於平靜“爲什麼不要?是我不好嗎?”他輕輕地問,去吻她的眼,那裡的淚水卻越來越多。
“對不起。”蕭十一飛快地起身鑽進主臥的衛(wèi)生間裡,一會兒裡面?zhèn)鞒鰢W嘩的水流聲。幸福蜷著腿,把毛毯拉高。門外的砸門聲不知什麼時候早已停止,是不是她也覺得絕望,覺得再呆下去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幸福不知道。
她內心裡一直把自己當作小女孩,她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她做了媽媽會是什麼樣子。像念生說到那樣三萬顆精子中只有一顆能穿過重重的阻礙和每月僅有的一顆卵子結合,然後產生受精卵。它著陸在宮房內膜上慢慢分裂成幾百個細胞,十個月後,這幾百個細胞呱呱墜地,變成一個皺著臉的小東西。
她沒有經(jīng)歷過這些,它在她的體內只待了幾個星期而已,只是胚芽,還沒來得及長出自己該有的輪廓。在她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這一切發(fā)生了。可是除了一次異常疼痛的手術外,她並沒有爲她留下別的記憶,如果不是有人提醒,她幾乎已經(jīng)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