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亮了,兩人想著明日還要執勤,也就沒有繼續交談下去。洛六趁天色還未大亮,悄悄摸回自己的房間,暗忖要趕緊將消息遞給洛歸黎,告訴他慶豐帝已經有了猜疑,讓他早作準備。
第二天,慶豐帝讓張宏去宣佈罷朝一日。他將乾清宮中的下人都遣出去,只留下了張宏一人,他問道:“讓你去辦的事可有結果了?”
“有。”張宏掙扎在說與不說之間。
“說吧!”慶豐帝靠在椅背上,半閉著眼睛命令道。
“皇上,您聽老奴說完之後一定要息怒啊!爲了江山社稷,您一定要保重身體!”
這句話已經在無形中告訴了慶豐帝答案,可是他拒絕相信這個事實,堅持讓張宏將查到的結果說出來。
“別廢話,快說!”
張宏道:“老奴昨夜派人去查看,青柳衚衕那裡壓根兒就沒有人!而且看上去像是人去樓空許久了。”
“什麼?”慶豐帝站起來,由於起得太急,他只覺得腦袋裡一片暈眩,險險的扶住桌子纔沒有讓自己往後倒去。
“皇上!”張宏大驚失色,往前踏了幾步想來扶著慶豐帝,不過被慶豐帝擺手拒絕了。
“你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皇上。”張宏爲難,同樣的話何苦要聽兩遍?
“說!”
“青柳衚衕早已人去樓空,老奴派去的人根本沒有在那裡見到楓公子。”張宏深吸一口氣,纔將這句話說出口。
“慶豐帝彷彿失了魂一般,怔怔的看著前方。
“皇上?”張宏上前,“皇上?”
“朕沒事。”慶豐帝用手撐著額頭,聲音充滿了疲憊,“讓朕冷靜一下。”
“張宏靜靜的站在一邊,雙眼充滿擔憂的看著他。
“張宏,你說,他是如何得知的?”大概過了一刻鐘,張宏突然聽到慶豐帝開口問。
“這……”張宏想了一下才回答,“老奴也不知道!”
“呵,看來朕還是小瞧了這個兒子。”慶豐帝諷刺一笑,“竟不知他有如此大的本事!”
要是以往,張宏肯定會說兩句湊趣的話,可是現在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本來最開始張宏對慶豐帝的做法就不是很贊同。雖然瑾王不是正兒八經的皇子,可畢竟也養過這麼多年,說利用就利用了,皇家果然都是無情之人。
不過作這個決定的是他從年輕時一直伺候的主子,即使不贊同,張宏也說不出否定的話來。不僅因爲他這麼做的原因是爲了自己的兒子,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是皇帝。
九五之尊,是這片土地上最有權勢的人,說一不二,更加容不得人反駁。
“張宏,你讓去暗中去查查,現在楓兒是不是在洛歸黎手上,如果是的話就想辦法將他救出來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慶豐帝又想了半晌才說道。
張宏應了一聲“是”,然後又問道:“萬一……”
他想說萬一沐正楓已經被殺了,應該怎麼辦?
可是慶豐帝明顯不想
聽到這種話,張宏纔剛說了兩個字就被慶豐帝非常粗暴的趕了出去。
張宏站在乾清宮外面,看著緊閉的房門又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吩咐兩邊的侍衛好好看顧慶豐帝的安危後才轉身離開。
洛六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瑾王府。洛歸黎看完之後將紙條揉成一團,最後被他變成了碎屑灑在地上。
“這麼快就認出來了?看來昨夜我還是有些大意了。”洛歸黎話裡透著一些遺憾,不過表情卻十分興奮,像是期盼已久的玩具終於要落到自己手中一般。
“什麼事這麼開心?”
雲曦從外面進來,她出去看新培育的草藥苗,整日在王府中無所事事,她想起之前從京郊回來的時候在路上看到那些草藥,讓人去將挖了一些回來種在院子裡。
“昨夜我扮成沐正楓進宮去見父皇,結果被他發現了。”洛歸黎說。
雲曦一驚:“怎麼會?難道他查到沐正楓已經被我們抓了?”
“不。昨夜我喝了不少玉雪白,玉雪白是宮廷酒,只有皇親國戚才能喝,我猜是因爲我身上的酒味露出了破綻。”
雲曦嗔了他一眼:“那你不小心一些?現在皇上知道了,會不會對你不利啊?”
洛歸黎捏了捏雲曦柔若無骨的手,發現上面沾了一些泥土。他將雲曦牽到備好熱水的銅盆前,一點點將那些泥土洗去後又慢慢的拿去幹淨的帕子將雲曦手上的水擦乾。
“無妨,現在他還不會動我。”洛歸黎說,他的動作很慢,在不經意間透出幾分溫柔,“你夫君可不是一般的王爺。”
雲曦聽懂了洛歸黎話裡的意思,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是,你最了不起了。”
洛歸黎年少上戰場,戰無不勝,現在的他可以說是大胤的軍魂,一旦慶豐帝動了他,而且還連一個像樣的理由的給不出來,那大胤的將士們估計會十分憤怒。
這樣自毀長城的事,慶豐帝自然不會做。
洛歸黎摸了摸雲曦的臉,仔細感受上面的光滑細嫩,心裡的話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雲曦。
雖然慶豐帝不會動他,可是難保慶豐帝也不會動雲曦。如果雲曦有什麼閃失或者出了什麼意外,那洛歸黎自然會方寸打亂,到時候如果再有戰爭掀起的話,上了戰場,隨便一個疏忽都能讓洛歸黎永遠的留在那裡。
但是雲曦臉上的憔悴又讓洛歸黎不忍心,如果告訴了她的話雲曦豈不是要日日生活在擔驚受怕當中?本來身體就不好,如果這樣下去,極容易拖垮雲曦的身體。
“最近如果沒事的話就不要亂走了,我派去尋找聖火蓮的人應該快要傳消息回來了,如果找到了,我們就可以去請你師父爲你治療你體內的寒氣了。”
“嗯……”雲曦點頭,“其實,如果實在找不到就算了吧!用這麼多人的命換我一個人的命……”
“你不要多想。”洛歸黎阻止雲曦再說下去,“一切有我。我答應過,要治好你的。”
雲曦眼眶一熱,最近她好像越來越情緒化,一句話不對就開始流淚。
“好,我知道了。”
洛歸黎摸摸她的頭,讚賞道:“乖。”
雲曦拍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對於慶豐帝毫無徵招的罷朝一日這件事,朝野反應不一。
慶豐帝登基近三十年,從無哪一日懈怠過,突然有一天不上朝了,讓朝臣們猜測紛紛。
“皇上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罷朝的?”撫安伯這一日本來跟往常一樣起牀早朝,可是還沒等出門就接到消息說皇上不上朝,等兒子們過來請安的時候不由得跟大兒子唸叨。
傅以杉道:“許是皇上龍體不安吧!這段時間宮中的太醫不是經常出入乾清宮嗎?”
“昨日上朝的時候爲父觀皇上的臉色,可不想是重病之人。”
“爹,這病跟您又不是親戚,難不成來之前還要跟您打個招呼不成?”傅以鬆坐在一旁閒閒的道。
撫安伯沒好氣的說道:“閉嘴!什麼話都往外說,早晚有一天你會因爲你這張嘴吃虧。”
傅以鬆頗有些自傲的說:“京城這地界,暫時還沒有我擺不平的事!”
傅以杉看了他一眼,道:“我們家現在不比以前,行事還是低調些好。”
“哥,你就是太小心了。你現在娶了宜安郡主,宜安郡主又是安王爺的嫡長女,現在誰敢給我們臉子瞧?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二弟,話不能這麼說!宜安是宜安,安王是安王,我們不能因爲這姻親關係就橫行無忌。”傅以杉對這個弟弟十分無奈。自從上一次他私帶了青樓女子去唐國公府退親,最近又聽到唐悅辛被指婚給十六皇子後就開始越發無所顧忌了。
傅以鬆一點都不耐煩的說:“怕什麼?我們只是藉藉他的名頭罷了,又不是真的要去幹壞事!而且他把這麼個病秧子嫁給你,以後伯府有沒有後都還說不好。”
“住口!”傅以杉勃然大怒,“二弟,我不管你在背地裡怎麼說宜安,當著我的面兒,我不許你說她一點不好!況且有後沒後,這是我們自己的事,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傅以鬆別過臉,不去看盛怒的兄長,“本來就是。不僅是個病秧子,還是一個惦記自己堂兄的病秧子,都指著別人是瞎子看不出來呢?”
傅以鬆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有重物有落地的聲音,傅以杉幾乎是立刻就跑到了屋外,只見宜安郡主臉色蒼白的站在院子裡。
傅以鬆暗道一聲不好,他走過去輕輕扶住宜安郡主,問道:“宜安,你來多久了?”
宜安郡主抿了抿脣,說:“剛來。”
傅以鬆聽到宜安郡主的回答後緊繃的心放鬆了一半,最起碼她沒有甩手而去,還能回答自己的話,那就說明問題不是很嚴重。
“丫鬟說你身體不舒服,怎麼不在屋裡好好休息呢?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天氣轉涼,出來也不多加件衣服。”
“沒關係,”宜安郡主將臉上的神色收起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傅以杉道,“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