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安伯夫人是一個典型的大家閨秀,因爲家中只有她一個閨女,性格被養得有些天真,再加上撫安伯愛重,刻意不讓她接觸那些骯髒的後宅之事,這個性子一直保留到了如今。
撫安伯看了一眼天真的妻子,對她說道:“夫人,你去廚房吩咐他們多做幾個杉兒喜歡的菜色,今天中午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頓飯吧!”
“好啊,”撫安伯府人欣喜應道,也不管丈夫怎麼突然這樣要求,“我這就去。”
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傅以杉跟父親對視了一眼,道:“爹,我們去書房說吧。”
撫安伯捋了捋鬍子,當先往書房走去。
“說吧,皇上讓你幹什麼?”到了書房,撫安伯摒退了伺候的下人,書房裡只留了父子兩人。
傅以杉先是長長的嘆口氣,卻再無下文。
撫安伯沒有催促,只是隨著傅以杉沉默的時間越長,他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大。
“皇上讓我去刺殺瑾王妃。”過了好一會兒,傅以杉纔開口說道。
原本以爲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撫安伯在聽到兒子的話時還是被嚇了一跳,“你說什麼?”
“爹,你沒聽錯!”傅以杉有些疲憊的按了按鼻樑,“皇上讓兒子去刺殺瑾王妃。”
撫安伯壓低了聲音道:“皇上他是……”瘋了嗎?只是這句話太過大逆不道,撫安伯及時將之收了回來。
傅以杉說:“兒子也想不明白,瑾王不是皇上最寵愛的兒子嗎?爲什麼皇上要讓我去刺殺瑾王妃?”
撫安伯道:“天家無情。當年宮變的時候連自己的親生兄弟都能下得去手,更何況只是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兒媳婦。”
“可是,”傅以杉還是不解,“不都說愛屋及烏,就算皇上很不滿意這個兒媳婦,看在瑾王的面子上也應該包容一二吧?更何況,如果真的非常不滿意,那當初就不應該賜這門婚啊?”
“爲帝者,心思向來藏得深,我們做臣子的,猜不透,卻不能不猜,免得最後是怎麼死都不知道。”
“爹,那我們……”
“杉兒,你要知道,刺殺親王妃這件事,如果成功可能是死罪一條,但如果失敗了,就肯定是死罪一條!”撫安伯食指輕輕敲擊著扶手,面色十分嚴肅。
“爹您的意思是,我們只能用瑾王妃的死去拼一把皇上的憐憫之心?”
撫安伯讚賞的看了一眼傅以杉,“對,當下我們能做的,就只有殺了瑾王妃。”
“如果事發,那瑾王那邊該怎麼交代?”
“瑾王麼……”撫安伯低頭沉吟了一下,“瑾王最後走得最長遠也不過是個大將軍王,只要他不是登基爲帝,就總有些人是他不能動的。”
“瑾王深得帝心,兒子看太子殿下才能平平又喜好美色,不會是一個明君,爹爲何說瑾王不可能登上大寶?”
撫安伯道:“雖然瑾王戰功赫赫,可是你看在無戰事的時候可曾見到過瑾王在朝堂上活躍?”
傅以杉想了想,搖頭。瑾王的威名從來都是在戰場上傳回來的,每次他得勝回朝之後極少能在金
鑾殿上見到他,更別說結識朝臣了。
難道是擔心因爲軍功過盛,怕惹上位者猜忌,故意爲之?
“這便是了,如果他有意至尊之位,怎麼會放過這大好的優勢?先不說那些武將,只要他稍微透露一點點的想法,就有數不清的人願意爲他鞍前馬後。”撫安伯說道。
“所以這也是當初皇上會給靖王和鎮北侯府賜婚的原因?他根本不擔心瑾王會兵變。”
“依爲父看來,這個理由雖然不是全部,恐怕也相差不遠了。”
不得不說,撫安伯府雖然式微,可是撫安伯畢竟遍觀世事,對慶豐帝的心思也能猜度幾分,這個猜測對慶豐帝當時賜婚的初衷雖不中亦不遠矣。
“爹,不若我們向瑾王投誠如何?”傅以杉想了一下,對撫安伯說道。
而撫安伯則十分震驚的看著他,他沒想到傅以杉居然會有這種想法。他想了一下,搖頭道:“不行。”
“爲什麼?爹,瑾王的能力出衆,如果將來太子……他是極有可能登上那個位置的,我們現在賣他一個好,換來府中富貴,何樂而不爲?”傅以杉對父親的拒絕十分不解。
撫安伯說:“杉兒啊,你怎麼還不明白?從皇上選中你的那一刻,就註定撫安伯府只能跟皇上站在一條線上。我們向瑾王投誠,將來會不會富貴爲父不知道,可是一旦被皇上發現,那我們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
“總之,你先回去準備準備吧。”撫安伯嘆道,“中午別忘了帶你妻子過來真剛吃飯。”
“是,兒子知道了。”
傅以杉面色沉重的走出書房,一路滿懷心事的往自己的青杉院走。
不過在路過花園的時候見到妻子正在湖邊餵魚。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還是提步朝她走去。
宜安郡主坐在亭中,早在傅以杉走進花園的時候就有丫鬟提醒她,可是她依舊懶懶的,沒有如丫鬟預想中的那般興高采烈的迎上去。
“宜安。”傅以杉停在宜安郡主的跟前,看著妻子冷淡的表情,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宜安郡主只是擡頭隨意的瞟了一眼傅以杉,應了一聲。
“湖邊風大,你身子弱,怎麼出來也不多穿件衣服?”傅以杉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披到她身上。
宜安郡主說:“有什麼關係?”
傅以杉道:“你可是還在生氣?”
“怎會?”宜安郡主的嘴角勾出一個清淺的笑容,“世子也說了,二弟只是有口無心,宜安不是那等心胸狹隘之人,聽過就算了。”
傅以杉聞言放下心來,“那就好。”
宜安郡主將手中的魚餌全都灑到湖裡,引起湖中魚兒們的爭搶。
本來宜安郡主是沒心思關注其他的,可是今日丈夫不同尋常的沉默讓她察覺出幾分不對,她想起早上皇宮中來人宣傅以杉進宮的事。
“世子可是有什麼事?”
傅以杉有些受寵若驚,以往宜安郡主對所有的事情都漠不關心,從不會主動問起。
現在宜安郡主主動開口問了,又怎能不讓
他欣喜?不過開心歸開心,傅以杉說:“無事,就是回來的時候父親叫我們今日中午去正院中一同用膳。”
宜安郡主雖然有些詫異,這種事情不至於讓傅以杉如此愁眉不展,不過她覺得,或許是因爲慶豐帝交代的事情不方便透露,於是她點頭,“我知道了。”
傅以杉在妻子的旁邊坐下來,看著她素白的手執起茶壺往杯中注入茶水,然後遞了一杯給自己。
忙不迭的接了,傅以杉喝了一口,只覺得這茶醇香無比。
“這茶真香。”
宜安郡主道:“這是我母妃派人送過來的,是才獻上來的烏龍茶。”
“聽說安王世子前些日子病了,現在可大好了?”畢竟是妻子的孃家人,傅以杉對於安王府的事情還是會多留心幾分。
聽人提到那個異母弟弟,宜安郡主冷哼一聲,道:“他好得很,父王的心頭寶,哪裡會不好?”
傅以杉說:“宜安,雖然岳母已經不在,可是安王府畢竟還是你的孃家,你不能總這麼跟安王置氣。”
“怎麼?怕我跟孃家關係不好,擋了你的仕途嗎?”宜安郡主最不能聽別人勸她跟安王府的那些人和好!
這些人什麼都不瞭解,憑什麼對她指手畫腳?
“我何嘗有過這樣的心思?”似乎是被宜安郡主的語氣弄得火氣上涌,“我只是……只是……”
我只是怕以後事發,你還有一個庇護,不至於跟著我們丟了性命。
只是這樣的話,他又怎麼說得出口呢?
宜安郡主卻對傅以杉未盡的話沒興趣,她說:“世子不必多說,方纔宜安只是一時口快,還望世子不要介懷。”
傅以杉放下心來,可依舊覺得十分無奈。
成親兩載,宜安郡主對他,始終這麼冷淡客氣。
以前他可能還會覺得悲哀,可是現在在撫安伯府前途未明時,他覺得這樣或許也好。
絲毫不知危機將近的雲曦正在瑾王府中接見客人。
自從唐悅辛被賜婚給洛歸臨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她了,正巧這一日福安郡主也來了瑾王府,所以雲曦就下帖子請唐悅辛過府一敘。
“唐家姐姐,好久不見了。”福安郡主依舊不改初衷,手中端著一盤糕點在啃。
唐悅辛進得門來,見到福安郡主的樣子不由得失笑:“郡主,你這喜歡吃的愛好還是一如既往啊。”
福安郡主吃得腮幫子鼓鼓的:“我喜歡吃又沒錯,那些爲了保持身材只能看著美食不能吃纔是傻呢。”
“噗嗤……”唐悅辛顯然心情極好,她說:“對,那些人才是真傻。”
獲得認同的福安郡主十分得意,“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雲曦聽著她們的對話不由得莞爾一笑。
這時福安郡主嚥下嘴裡的糕點對雲曦道:“美人兒姐姐,你上次不是說蟬衣被你放出去嫁人麼?我前兩天還在京城裡見過她呢。”
唐悅辛也有些不解的看著雲曦,“蟬衣被你放出去了?我不久前也曾見到過她,當時她跟著雲苓一起的,我還以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