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接著說：“以前王爺也是一個天真活潑的孩子，可是從他十五歲之後出了京城遊歷再回來，雖然他的臉上笑容不變，卻給人距離感，一般人輕易靠近不得。”
這話說得雲曦越發好奇了，“爲什麼皇后娘娘會捨得讓王爺一個孩子去外面，王爺不都應該是錦衣玉食的嗎？”
那婆子笑道：“奴婢們哪裡知道原因？可能皇后娘娘有她自己的考量吧！不過老奴想著，或許王爺出去也不全是壞事，王爺現在這個樣子比起京中那些紈絝子弟要好得多。”
雲曦想了想，笑道：“說得也是。”
飯做好之後自有僕人們送到洛歸黎和雲曦經常用飯的側室去，這時候洛歸黎已經洗漱完畢等在哪裡。
“我很少下廚，也不知道手藝怎樣，王爺先嚐嘗。”
“曦兒做的，當然是最好的。”洛歸黎十分捧場。
這句話讓周圍伺候的下人們聞言都偷偷笑起來，大概她們也覺得這樣的洛歸黎很平易近人，讓她們在無意之間放鬆了許多。
洛歸黎也不在意，他對雲曦的感情向來不加遮掩，這些人見到自己對待雲曦的樣子就更加不會輕視於她。不過在快要用完飯之後突然說道：“以後就不要再做這些了，你的身子不好，應當多休息纔是。”
雲曦道：“我知道，只是在家顯得有些無聊。”
“無聊嗎？”洛歸黎握著雲曦的手，感受上面不同尋常的冰涼，“等改日天氣沒那麼熱了，我帶你到郊外莊子裡去。”
雲曦有些遲疑：“會不會耽誤你的事？”
“無妨，”洛歸黎笑了起來，“現在不是戰時，我比較清閒。”
不知道爲什麼，雲曦聽著這句話突然覺得有些心酸，在周圍還有這麼多人在，有些話她也不能問不能說。所以等到晚上兩人躺在牀上的時候雲曦纔開口問：“皇后是爲了保護你才讓你出京的，對吧？”
洛歸黎有些意外雲曦居然會提起這個，他說：“其實當年我也不能理解，爲什麼其他的皇子都不用，偏偏是我。而且當時我還沒得選擇。”
雲曦道：“那她知道你的身份？”
“嗯。”
雲曦聽他的聲音有點低，便識趣的不再接著問。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洛歸黎突然嘆了口氣。
“做什麼嘆氣？”
“我只是在想，這麼做到底對不對。今日我進宮，麗妃派宮女過來跟我說，皇上的病情不止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洛歸黎對慶豐帝的稱呼，已經從“父皇”十分自然的換成了“皇上”。
突然窗外開始電閃雷鳴，這種天氣在夏夜裡是最常見的。雲曦往洛歸黎懷中貼了貼，說：“太醫不是說，皇上是因爲勞累過度嗎？”
洛歸黎用力將雲曦抱緊，貼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讓雲曦驚得擡起頭來，藉著窗外的閃電，正好對上了洛歸黎的眼睛。
洛歸黎生得一雙桃花眼，平日裡被他看著的時候很難不臉紅心跳，可是現在看著洛歸黎的眼睛，雲曦竟然從裡面看出來了類似於
悲傷的情緒。
她在黑暗中撫上他的臉，沒有說話。
“曦兒，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那個男人畢竟養了疼了我這麼多年，現在我居然想要他死！”
“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麼做。”雲曦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不同於她一貫的清冷，而是帶著一種安撫的溫柔。
“爲什麼？”
洛歸黎有些不理解，他以爲按照雲曦的性子，應該會選個合適的時機自動消失。
“我什麼都能讓，什麼都能忍，只是不能 容忍別人欺騙。這麼多年來，他明明知道真相，卻選擇了利用，那說明他根本不是真的寵愛你，這樣我們也沒好歉疚的。”
洛歸黎突然輕笑了一聲，道：“曦兒，果然還是你理解我。你說的沒錯，如果不是他對我心存利用，或許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明日……我進宮去看一下皇上吧。”
“將死之人，有什麼值得看的？”洛歸黎的語氣不是很好，他現在巴不得雲曦天天在牀上躺著，不要去操心那些俗事，好好的養身體。
雲曦捏了捏他的腮幫子，問：“你們給皇上下的藥是從哪裡拿的？”
“暗衛中有人擅長這一塊。”
“明日你帶我去看看，萬一留下了什麼線索就不好了。而且，皇上現在還不能死。”
“爲什麼？”
“你想要十六弟登上皇位，最名正言順的莫過於讓皇上下旨禪位。可是前面還有其他皇子的，甚至是太子的話，很難，所以我們需要時間。”
雲曦說的這些按照往常的情況洛歸黎早就已經想到了，可是此時的他被仇恨和背叛矇住了眼睛，一心只想爲自己討個公道，至於往後怎麼把洛歸臨推上皇位，那以後再來說。
雲曦又道：“我知道你現在想要他死，可是如果我們有一條最便捷的路，那爲什麼不選？再說，皇上的身體一直不錯，突然暴斃的話，那豈不是很惹人懷疑？”
洛歸黎嘴角勾起一個笑容：“我在想，今日下午麗妃的宮女說出來的那番話，想必麗妃也在此事上插了一腳。”
“她就不擔心皇上死了讓她陪葬？”
“麗妃是個聰明的女人，如果她自己一個人，肯定不會用這種方式，肯定還有同謀。”洛歸黎說道。
雲曦想了想，說：“你的意思是，她和皇子有勾結？”
“太子、三皇兄……這些已經年長的皇子每一個都有嫌疑。”
大雨終於下下來了，幸好吃過飯之後蟬衣她們已經將窗戶關好，外面的溼氣進不來，所以雲曦並沒有感覺到不適。她接著說：“我覺得太子不大可能。”
“哦？”洛歸黎的手在雲曦的背後輕輕拍著，像是在哄嬰兒入睡、
“一旦皇上駕崩，太子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大寶的人，他沒必要冒這個險。倒是三皇子，一直跟著太子，但是他的性格並不像是一個會屈居人下的人。”雲曦把自己的猜測緩緩說出來。
洛歸黎說：“那也不一定。萬一他等不及了呢？”
“這
個……應該不會吧？”在雲曦看來，想要當皇帝的人都是傻瓜，天天晚睡早起，還要勞心勞力，還沒自由。
雲曦終究只是個女人，不能理解男人對於站在權力之巔的那種嚮往還有生殺予奪的那種快意。但是這些洛歸黎並沒有打算告訴雲曦，免得她又東想西想。
他將雲曦的頭往自己懷裡一壓，道：“睡吧。”
雲曦聽著洛歸黎的心跳慢慢的睡了，而洛歸黎卻一直沒有閉上眼睛。
快天亮的時候，洛歸黎終於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可是很快外面就響起了有節奏的敲門聲，洛歸黎幾乎是一瞬間就睜開了眼睛，因爲洛歸黎不喜歡外面有人守夜，所以將丫環們都打發到隔壁去，他開口問：“誰？”
管家在外面輕聲說：“王爺，剛纔宮裡來了消息，說是皇上又犯病了。”
洛歸黎皺眉，看來麗妃他們下手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他想起入睡前雲曦說的話，朝外面應了一聲，並讓管家去套了車。
現在宮裡的形式不明，洛歸黎也知道太醫是靠不住了。如果太醫有用的話那他們就不會說出慶豐帝只是勞累過度這種話了。
他看著在自己懷中皺著眉頭睡覺的雲曦，終於還是狠狠心，將她叫醒。
“曦兒，醒醒！”
“唔……”其實雲曦睡得並不踏實，她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只是因爲身體虛弱，一時之間醒不過來，現在被洛歸黎輕輕一拍，自然就醒了，“怎麼？”
洛歸黎將人扶起來，然後給她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風，說：“剛纔宮裡來了消息，父皇又病了，所以我們現在需要進宮。”
雲曦被人從睡夢中叫醒，其實精神不是太好，但是聽洛歸黎這麼說她還是強打起精神道：“我知道了。”
洛歸黎看著雲曦這麼蔫頭蔫腦的模樣實在心疼，便說道：“要不你繼續睡，我先進宮去看看情況？”
“不用了，我們一起去吧，這樣還能節約一些時間。”
“可是你……”
“我沒事的。”
儘管心裡擔心，洛歸黎最後還是選擇了讓雲曦跟他一起去，同時也在心裡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加快尋找聖火蓮下落的腳步。
等雲曦穿戴好，她的精神恢復了一些，但還是懨懨的，洛歸黎將人打橫抱上了馬車，然後將人靠在自己懷裡說：“你先睡一會，到了我再叫你。”
“嗯。”雲曦應了一聲，果真靠著洛歸黎沉沉的睡去。
一個時辰以後，天已經亮了一些，只是大雨還沒有停下，洛歸黎依然將雲曦抱起，有宮中的太監看見了，在心裡暗道一聲瑾王夫妻真是伉儷情深，心中雖然這麼想，但手腳一點都不緩慢的撐開一把打傘遮在洛歸黎頭頂，將人迎到了乾清宮。
剛到廊下，洛歸黎就將雲曦放下，在外面無所謂，可是現在在殿內想必有很多人在，爲了不給雲曦惹上太多的麻煩，所以洛歸黎選擇了在外面將人叫醒。
等雲曦清醒後，洛歸黎才拉著她的手進了殿內。
果然，這個時候該在的人都已經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