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雪雖不是練武的奇才,卻很是聰慧,又有著年少人的專注與執著,是以鍾離雲將輕功心法告知她後,她只稍加運行調息,便已融會貫通,只是真要在腳下施展,卻還頗有難處。
安陵雪又一次瞬移失敗,轉頭一望,卻見鍾離雲撐著腦袋半臥在她先前躺的乾草堆上,竟沒有看她,不由得有些不舒服,便走了過去,準備去騷擾她,哪有徒弟在努力練習而師父卻在偷懶的道理。
待及近了,才發現這人居然閉著眼睡著了,難爲她還保持了這個姿勢,想必是困得很了。她們遇襲是在頭一天的午後,而現在都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中間一晚,鍾離云爲了照顧她的傷勢也是一直沒睡,熬到現在,難怪撐不住了。
安陵雪想到剛纔的打算,心中有些不滿,她怎麼變得如此無理取鬧了?鍾離雲這是爲了自己療傷,爲了教習她輕功,這才累著了,怎麼還要過去逗她?不該不該……
安陵雪搖了搖頭,想了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背過身去,取了鑰匙出來。她對安陵風說,鑰匙放在一個絕對不會被她碰到的地方,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放在她的褻衣內層罷了,此處私密,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一處‘好地方’了。
取了鑰匙,打開鎖鏈,安陵雪將自己的外衣褪了下來,她一直在練功,穿的多了,反而不便,倒不如給她穿上,免得著涼,這便解了外衣,又把鎖鏈重新扣好,鑰匙放好,安陵雪這才轉過身來,爲她蓋衣。
這人睡覺怎麼還撐著腦袋?
安陵雪見她幾乎搖搖欲墜的模樣,心中無奈,礙於傷勢,便右手攬了她的肩,慢慢將她放倒,讓她平躺在乾草上,再將衣服好生給她蓋好了。
待安陵雪捏著鏈子,再起身,看著她,心裡突然有了一種安定感,無論後事如何,這一刻,當是十分暢意舒適的了。
安陵雪又蹲了下去,小聲道:“你且先睡一會,說不定等你醒了,我就把你的輕功步法練成了呢,師父……?”
安陵雪淺笑,又使勁搓了搓臉,爲自己打了氣,小心地捏了鏈子讓它別發出太大的響動,以免吵醒了她,又再回到原來的場地,離她不遠,剛好是一條鏈子的距離,再次斂息沉思,繼續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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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雲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睡過去了,還好縣尉大人在她身邊,不然如此大意,怕是無意間丟了小命還尚且不知。
微微動了動,便發覺了身上那個的衣物,自然,她看出來了,這是阿雪的外衣。鍾離雲放棄了起身的打算,又躺了回去,也沒叫阿雪過來,而是一個人想了許多。
衣服上有淡淡的香味散發出來,縈繞在她的鼻尖,阿雪說這是皁角的香味,又說她的衣服上也有,鍾離雲便仔細辯了辯,終究……還是覺得不同。
至少有一點,這裡有阿雪的溫度,在她身上暖暖地灼燒開來,意識到的時候,已成燎原之勢,難以疏解。
許是,是時候了,否則,阿雪該要怪她了。
慢慢抓著衣服起了身,再看那邊,阿雪果然聰慧,已經練得有模有樣了,雖然還是生澀,但應付外面的那羣人,該是足夠了。
“阿雪。”鍾離雲出言喚她。
“嗯?”安陵雪轉身,見她醒了,腳下施展,瞬息便到了她的身旁,胡亂抹了把汗,臉上笑盈盈的,“你醒啦。”
鍾離雲猶豫了一瞬,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了下來,讓她坐好,問:“學得怎麼樣了?”
“你沒看見?”安陵雪高興,起身便要施展給她看,卻被鍾離雲擡手阻了。
“我看見了,”鍾離雲見她累得氣喘吁吁,臉色有些微紅,便執起袖子爲她擦了擦,一點一點,極盡細緻,一邊道:“我覺得還不錯,這樣,至少我們出去就不成問題了。”
“是啊是啊,”安陵雪乾脆閉了眼,湊了臉過去,讓她好好擦,“我是不是很厲害?”
鍾離雲聞言頓了頓,彷彿苦惱了許久的樣子,故作爲難道:“很厲害……麼?我記得我當初剛學完心法,大概就有這種程度了吧……”
“你……”安陵雪睜開眼,看見她衝著自己笑,便知她是故意這麼說的了,真是的!
安陵雪還是生氣,便出手打了她一下,“你好好說話會死啊!”
鍾離雲笑意斂去,沉聲道:“會。”
安陵雪警覺,向她傾身,四目相對,“怎麼了?”
鍾離雲的表情很認真,一瞬間,安陵雪腦中想過無數種可能,連她命不久矣這種都想到了,但卻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來。
她說:“阿雪,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