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蕭瑟,小月匆匆趕至放逐流民的走馬坡。
起先,小月問,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叫柳殘風的人。
三天,他掛在嘴邊的總是那麼幾句。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這麼高的人?穿綠色的衣服,束著頭髮,很愛笑的一個人?
別人的回答總是;“這裡穿綠衣服的人多去了啊。你要找的人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似乎……沒有。
小月被對方的話一怔。
柳殘風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整天一副書生樣,除了笑起來分外清明,走的時候穿的是碧衣,真的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這叫他怎麼去尋……
他一直以爲柳殘風是個不同的人,他有著別人沒有的淡然和胸懷,可是現在他發現,除了笑,柳殘風似乎沒什麼過人之處,完完全全是個一走入人羣就分辨不出的傢伙。
頓了頓他腦子裡嗡地一聲,斷了弦,“都怪那破笑!”
每次,一笑,他就覺得口乾腦急全身不適。倒不是因爲厭惡,而是因爲笑容太燦爛太溫暖,一旦看到了那笑容,他就會忽略其它。
忽略柳殘風的聲音,外貌,還有自己的痛苦。
柳殘風的笑容是種惑的東西。無形中魅惑了他的心。
以至於,他現在無處可尋。
小月茫然地眺望四方,所見之處皆是難民成羣,走石飛沙好不荒涼。
他不敢相信,柳殘風就真的這麼消失了。
一定是這裡的人沒有人認識柳殘風。
他一定在前面。
或許他在最前面。
又或許,他已經死了……
他的步子忽然一頓。
風過雲清,空寂寥。
天地空闊,故人遙。
原來人到傷心處,看什麼都悲悲慼慼,異常枯燥。
柳殘風——
讓他第一個明白悲切的人,是柳殘風——
小月踢著石子有一步,沒一步的找。石子順著下坡,砸到一隻腳。
一隻穿著黑色龍紋緞靴的腳,腳藏在墨蘭色長衫裡,長衫穿在直眉細目的人身上。
此人一雙手生的骨節分明,十指修長,小月的目光掠過手,瞧著他的臉,脫口的還是那句,“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叫柳殘風的人?”
說完,看著對方僵直的身體,他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走。
走了幾步。後面帶著細碎的腳步聲。
他走,腳步聲也走。
幾番下來,小月不耐地別過頭去,看著那個本應離自己有足足半里地的人,瞪眼,“我說,你又不認識我要找的人,幹嘛總跟著我!”
腳步聲,一頓,停了。接著是那人蒼涼的聲音,
“你真的想找他?”
小月面上僵硬,努力地瞪大雙眼,過了許久,抿脣苦笑。
可笑,這雙眼,看得清他。看得飛沙,識得碎石,卻瞧不清自己的心。
其實——
他早已放棄找柳殘風。只是沒想到,會被一個外人點破。
如果,今天在這裡找人的是個女子,也許會在一路上哭哭啼啼,梨花帶雨。可現在來的是他。是冷小月。他雖然脆弱,膽小,但終究不是女子。
他沒有女子的柔情,他不會死尋。他若尋不到。
他會傷心,也會——放棄。
現在,他只是沒有合適的理由。
爲什麼——
會讓眼前的這個人看出來——
小月怒道,“你怎麼知道我想尋他!我在這裡找了三天三夜!”
“對,”那人話鋒一冷,竟讓小月一個哆嗦,“你只想著找他,可曾用心去想過,他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