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罷。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立刻猛地把對方甩開，臉上吃驚的程度不亞於雷霆。

小月震驚地盯著突然出現的人，“你是誰？”

少年別過頭，似乎也還沒從剛纔的驚嚇中回過神來。有如柔薏的纖纖細指緊握著，如蝤蠐白生生的頸子微微抖動，一雙眼黑白分明，那眼波里充滿對小月的敵意，半響，他嗤笑道，“你問我？”

“對。我問你。”小月毫不質疑的反將他一軍。

“哼。”少年飛快地上下打量他一遍，待瞧清他身上的翠色如玉的長衫，分明是柳殘風的衣物，眉宇頓時沉了下來，擺出主人的架勢，“這話該我問你。你，是誰？”

聽少年的口氣，應該是這裡的人，只是他的打扮既不像僕人，也不像少爺公子。按年齡也不可能是柳殘風的兩位哥哥纔對。

“我叫冷小月，你呢？”

沉吟了一會兒，少年驀地拍了下脖子，一手指著小月，瞪著眼說，“你是日沉閣的那個小倌！！”他剛叫完，隔著牆傳來一聲喝。

“和風！不得無禮！”

柳殘風冷著臉踏進門。若不是盛怒，溫和如他，聲音是不會有如此穿透力的。他會生氣，是因爲聽到有人這麼說小月。針刺般的不能容忍。叫和風的少年只被他看了一眼，便含著委屈，乖乖地低下頭去，哪裡還有方纔的氣勢。

許是第一次見到柳殘風發怒，並用如此冰冷的語調說話。小月也噤了聲。

柳殘風偏頭望向少年，語調應就冷冰冰的，“小月現在是府上的客人。和風你也大了，如何待客不用我來教你吧。”

和風眼中掙扎著，明明是那個人先穿了他的衣服的在這裡的。偏偏，唉，他自知理虧，悶聲道，“孩兒……，謹尊爹爹教誨。”

“好了。”見他難得聽話，柳殘風未多指責他。嘆了一口氣，說，“入夜了，回去歇著吧。”

和風駐在那裡不懂。他不懂。

就算家裡真的被他多帶回來一個人，他不管了。

那個人還穿著他的衣服，他也不管。

可是爲什麼他纔剛回來，就攆他走。

他委屈道：“爹爹？！”

這聲叫卻是重聲。一聲自然是出自他的口。另一聲，卻是來自小月。

和風看了柳殘風一眼，柳殘風的目光早全到了小月身上，看來沒他插話的份了。他乖乖轉身，關門。

小月聽到“啪”的合門聲，一呆，愣地跌坐回椅子上。

他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對了。剛纔的少年好象叫和風。

他叫，柳殘風爹爹——

“我記得你說過，你沒有妻室。”

他一擡眼對上柳殘風嘴邊淡淡地苦笑。抓住椅子，惱道，“他真的是你兒子？”

柳殘風苦笑不語。好個柳殘風——好個柳殘風——

“你這算是默認麼！那我算什麼！！”

我冷小月——在你眼裡——是不是就是一個好欺負的傻子——

如果不是——

那你反駁啊——

小月盯著那雙清亮的眼睛，冷冷一笑，不信地追問，“你別不說話！你今年纔多大？哪會有這麼大的兒子！”他內心是期望柳殘風否認的，只要他再否認那麼一次，哪怕明知是欺騙，他也會再相信一次。

可柳殘風沒說話。他只是看著小月，用那雙清亮的眼睛這麼靜靜地望著他。

一直望著，直到小月一顆心冷了下來。他不說話，那麼——和風的確是他的兒子。

心口，冰冷徹骨。

他給了柳殘風一個笑容。

就是第一次見到柳殘風時對陌生人的不冷不熱的笑容。

柳殘風你說的對，你的確不是個好人。

你是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