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遇
柳殘風(fēng)安頓好他,就去包紮傷口了。
小月從袖裡掏出帶血的珠簪用茶水淋了,抖掉上面晶瑩的紅色水珠,拿過緞子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然後繼續(xù)坐回窗口發(fā)呆。他有些累,可是並不困,手指不住地隔布摸索珠簪。
其實(shí)剛纔在柳殘風(fēng)懷裡,他一直就握著這珠簪。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wèi)什麼會握的那麼緊。
小月微微一笑,望向窗外,落日垂於湖面,波光粼粼,彩雲(yún)孤鶩與落霞齊飛。滿池蓮花遠(yuǎn)近高低各不同。
他喜歡夕陽若餘弦混顫,乎轉(zhuǎn)平浮。落日時,夕陽光華散天下,各自回家訴閒事。他,是沒有家的。也不是真的沒有,只是姨母那裡能算是家麼?
印象裡,自己的家在一個靠湖的地方,茅草屋,小池塘,見白鳥,紅蕖香。
他努力地回想,等到感到四周昏暗下來,再擡頭,已是映天暗紫,日沉湖心。
有道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可,最是夕陽留不住。
如此美。卻如,英雄白髮淚滿襟,美人已老顏遲暮,都是歲月之變,最最留不住的是瞬間。
彈指一揮稍縱既逝。
他可能從不知道什麼是幸福。因而,不知道自己感覺到的這種陌生的情緒是什麼的時候,他只能靠發(fā)呆來維持平靜。幸福真的是種很奇怪的感覺,彷彿只要念頭一轉(zhuǎn),就不知道該看向何方,不知道手腳該放在哪裡,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呼吸。
等到夕陽終於不見,天也不再紅滾泛暗。他才擡頭望向不知何時變暗的天空,隨後,繼續(xù)低下頭去沉思。
過了一會兒。小月稍稍平靜了一點(diǎn),展下眉毛。
一串急促的聲音傳到了他耳裡。
腳步聲,由遠(yuǎn)漸近,唐亂無章,傳入耳中,卻有如鐘鼓相擊般鏘鏘作響。會是他麼?他不是去包紮了麼?怎麼這會兒就急著來了……難道是擔(dān)心自己麼?
想到這裡,小月頭低向一邊,臉驀地灼熱起來。腳步聲到了身後,頓著。他猶豫著該不該轉(zhuǎn)過頭去,不回過去吧,不於理;可回過去,總也得等自己平靜一下再說,不然就這麼冒冒失失地轉(zhuǎn)過去,才更會讓人懷疑。
小月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可是,不但連紅更加厲害,連手,連身體都熱躁起來。一雙手,纏上了他的腰,緊摟著,讓他絲毫沒有掙扎的餘地。
再下去,他肯定就會被熱死。
這種感覺很不好,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又說不出來。感覺到他身上的灼熱身後的人居然過分的把頭也靠了過來。
他才驚覺不對!
柳殘風(fēng)沒理由無緣無故跑來,再一句話也不說,就靠在他肩膀上,摟住他不放的,想到這一層,他別過頭。
然後兩聲大叫,同時刺破了寧靜的夜晚。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