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蕭夢見顯然是無法承受這麼血腥的一幕的,這樣的情況,對孩子來說太過恐怖殘酷,而且還是那樣的近在咫尺。
而一具死人的屍體,顯然是無法阻擋妖魔的,緊接著妖魔的攻擊再起,墨零御沒辦法,只能在一次用相同的辦法去保護蕭夢見,不過這一次他選擇控制的不是一具屍體,而是受了終生的人類。
蕭夢見還沒有從驚嚇從回過神,眼前的那隻妖魔再次揮起利刃,而手起刀落的瞬間,又一具屍體擋在了蕭夢見的面前,胸口被利刃刺穿,本就被鮮血染紅的身體,瞬間變得更加鮮血淋淋。
接二連三的錯愕驚恐,令蕭夢見的臉上全無表情,眼神空洞呆滯,無辜人的血濺了她一身,聽著慘叫的聲音,看著鮮血的顏色,顯然年幼已經失去了反應能力。
“救……救救我……”那人在倒下時顫顫巍巍的向蕭夢見伸出手,手指好巧不巧的碰到了蕭夢見的臉頰。
那種觸感是非常刺骨的,直接導致蕭夢見全身一僵一抖,隨著那人倒在血泊中,她的眼睛也恢復了清明,但卻充滿不知所措的淚光。
“啊!”這一刻,蕭夢見只能用單純的呼喊來發泄,來宣泄心中的恐懼和疼痛。
在蕭夢見的立場上來看,前後的兩人都是因她而死,爲她而死,她雖然是小孩子,但卻是心智成熟的小孩子,她很清楚這裡此時此刻發生的事情,也清楚自己沒有無聊的同情心,但也一樣不想讓其他人因自己而死,更何況那還是和她毫無關係的人。
“啊——墨麟哥哥……”蕭夢見仰頭哭著,哭到一半時突然開始無意識的呼喚墨零御,在她的潛意識中,是堅信只要是墨零御,就一定可以解決這種情況的。
“夢見……”墨零御皺著眉,眼中透著濃濃的心疼,被蓬暗壓制著雖然沒有感覺到任何壓力,但聽到蕭夢見的哭聲,看到她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卻令他壓力倍升。
墨零御從來沒有質疑過自己,但是現在他在想,他一定是做錯了,蕭夢見看到自己的另一面會不會害怕嫌棄,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蕭夢見看到這麼血腥殘酷的一幕,她還是孩子,那麼純真無邪的孩子。
“真夠麻煩的。”妖魔不耐煩的拔出化爲利刃,然甩甩利刃的血,準備要第三次奪取蕭夢見的命。
“夢見!”在呼喊著蕭夢見的一瞬間,墨零御用力將蓬暗等人震開,不顧一切的衝向蕭夢見。
這一次墨零御已經無法再利用其他人來保護蕭夢見,必須親自親身去保護纔有意義。
只是墨零御趕過去的點稍稍遲了一些,錯過了阻擋和反擊的時間,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身體去保護蕭夢見。
衝過去的墨零御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化身爲盾牌,將蕭夢見牢牢的保護在身後,正對的妖魔的攻擊,硬生生用身體接下妖魔一刀。
一刀揮下,伴隨著鮮血的迸濺,隨著傷口的加大而越加血流不止。
在做夢的蕭夢見,看著小小的蕭夢見,她想,這一定是她們看到的最觸目驚心,最永生難忘的一幕。
化爲盾牌的墨零御一動不動的接下一刀,傷口從左肩一直延伸至右側小腹部,傷口很深,體內的臟器顯然已經受到重創,不過墨零御卻始終都是面不改色的,甚至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就好像受此重傷的人不是他。
這一次,蕭夢見突然不哭了,冷冷的、驚恐的望著眼前的墨零御,突然間什麼都聽不到了,什麼都看不到了,除了墨零御外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她張張嘴,想要呼喊墨零御,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心痛的窒息了。
“墨麟哥哥……”她小小聲的叫著墨零御,很害怕墨零御會像前面那兩人一樣倒下就再也起不來。
聽到蕭夢見顫抖的、弱弱的聲音,他拖著和平時有些許不同的步伐轉身,這一轉身,直接牽動傷口,導致更多的血從墨零御的傷口中流出,嘩啦啦的流向地面。
爲了能很好的安撫蕭夢見,墨零御特地半跪下來,不過他卻沒想到,蕭夢見竟然會以爲他是因爲身體虛弱而跪下來的。
“墨麟……墨麟哥哥!”蕭夢見的淚水在一次模糊了雙眼,她伸出雙手,想要碰碰墨零御,卻始終不敢,她害怕弄痛墨零御,只能抽抽哭紅的小鼻子忍耐著。“墨麟哥哥,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她仰起頭,用祈求的眼神望著墨零御。
“不要哭,夢見。”墨零御擡起沒有沾染到血的手,認真的、溫柔的揉揉她插著幾顆小草的頭髮。“放心,我不會死,永遠都不會。”這話很溫柔,但卻不是發誓,而是一種事實。
“真的?”蕭夢見一邊問一邊抽泣著。
“我有騙過夢見嗎?”墨零御反問。
“沒有,但是……”她看一眼墨零御身上的傷口,那麼長,那麼深,流了那麼多血,真的沒事嗎?“但是……墨麟哥哥一定很疼。”她再一次伸出小手,可還是不敢觸碰。
“不疼,只要夢見不哭,我就不疼。”墨零御輕輕的搖搖頭,這種傷對他來說真的不足以稱之爲疼,但蕭夢見的眼淚卻猶如一把尖刀,生生的此在他最敏感的痛覺神經上,讓他飽受心疼的折磨。
一聽這話,蕭夢見趕緊胡亂的擦擦眼淚,努力的忍住淚水,但眼眶裡淚水卻是滿滿的,眼睛和鼻尖都紅紅的,因爲多次摔倒,導致她的臉有點髒,再加上淚水的點綴,現在就是十足的小花貓臉。
墨零御的行動,讓蓬暗有些意外,意外的他下令暫時停止攻擊。
蓬暗站在墨零御背後不遠處,在默默觀察著,突然間,他露出一種似陰險又似嘲笑的笑容,如果他猜的沒錯,剛剛墨零御是可以直接將那隻妖魔擊退的,但墨零御卻沒有那樣做,原因不可能是手下留情,分析下來原因恐怕是在蕭夢見身上。
按照蓬暗對墨零御的瞭解,墨零御出手向來是不給對手留任何活路的,簡單的一擊也足以讓一隻實力強悍的妖魔四分五裂,那種場面對妖魔來說很平常,但對人類來說卻是恐怖的。
蓬暗猜測,墨零御一定是擔心蕭夢見會害怕,所以才遲遲不肯出手,如果是這樣的話,也許這次他們能夠取得一些成績。
“我真是沒想到啊,向來冷漠殘酷的霄墨麟,竟然會因小孩子而處處拘束,你是害怕她被嚇到呢?還是害怕你被他厭惡呢?”蓬暗話語間帶著濃濃的自信和嘲諷。
墨零御沒做回答,但蕭夢見卻聽懂了那些話的意思,簡而言之,就是她拖累了墨零御。
“墨麟哥哥,我不害怕。”蕭夢見揪著墨零御的衣袖,用另外一隻手用力擦擦眼淚,然後髒兮兮的臉蛋上露出一副篤定又堅強的表情。
她不害怕,不怕的是墨零御,但對於目睹他人的死亡,耳聽慘絕人寰的聲音,血淋淋的場景仍舊是恐懼不已的。
面對蕭夢見這樣努力堅強的表情,墨零御將眉間緊皺,他從未害怕過任何事任何人,也從不知道害怕是什麼樣一種感覺,但是他想他現在已經飽嘗到了,害怕即是恐懼,恐懼即是猶豫不決。
“墨麟哥哥?”蕭夢見歪著頭,明亮的眼睛凝視著出神的墨零御。
“夢見。”墨零御突然開口,並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害怕的不是你,是我。”
“爲什麼?”蕭夢見問。
“因爲……”墨零御緊皺眉頭仍在猶豫著,他能說的出口嗎?因爲他是很殘忍很嗜血的一靈麒麟,因爲他是很喜歡戰鬥,很渴望戰鬥,一旦投身戰鬥,就會忘我的貪戀浴血而戰嗎?
墨零御平時的性格非常淡漠,氣質很冷清,眼神也總是很冷淡,給人一種清心寡慾、出塵脫俗的感覺,但這樣的他一旦投身於戰鬥中,就會瞬間變成另外一種感覺,殘忍、噬血、狂暴,甚至會忘乎所以。
這種兩面性的差距和他的身份無關,而是與生俱來的特性,骨子裡、骨髓裡隱藏的一種隱性性格,而開啓這種隱性性格的開關就是戰鬥。
“因爲他害怕你會害怕他。”蓬暗假裝好心的爲蕭夢見解釋。
“閉嘴!蓬暗。”墨零御略有些憤怒的制止著蓬暗。
“爲什麼我會害怕墨麟哥哥?墨麟哥哥這麼好,我怎麼會害怕。”蕭夢見不解著,露出一副喜歡還來不及的表情。
“夢見……”墨零御寵溺的摸摸蕭夢見的臉頰,聽到蕭夢見這番話,他的眼中一直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心裡被慢慢的幸福填滿,想著不枉他這麼疼她。
“墨麟哥哥,我真的不害怕。”蕭夢見很拼命的想要讓墨零御知道,不管墨零御是什麼樣子,都一樣是她最喜歡的墨麟哥哥。
“我會變得很恐怖。”墨零御在動搖著,不是因爲形勢所迫,而是因爲蕭夢見說還會害怕他的變化。
“那也是我的墨麟哥哥。”蕭夢見用力點頭。
“我會變得不像自己。”他繼續用漆黑的雙眸凝視著蕭夢見。
“墨麟哥哥就是墨麟哥哥。”蕭夢見有些倔強的回答。
“我可能會傷害到你。”這是墨零御最害怕的事。
“不會的。”蕭夢見對此非常堅定。
“爲什麼?”墨零御突然有點想笑,連他自己都不確定,而蕭夢見卻那麼確定。
“不知道爲什麼,一定要有理由嗎?”蕭夢見微微歪著頭困惑的問。
蕭夢見的問題讓墨零御一愣,他還是第一次有這種不知如何回答的感覺。
同時蕭夢見的問題,也讓墨零御有點想笑,笑自己,嘲笑自己,竟然會把這麼簡單的問題如此複雜化。
至於爲什麼,無非是他對自己不信任,因爲蕭夢見對他來說重要的超過一切,令他第一次對自己的自信產生動搖。
但是,蕭夢見對他的信任卻是堅定且純粹的,毫無理由,毫無猶豫的相信著他,不會被任何事和人干擾動搖。
“墨麟哥哥,墨麟哥哥。”蕭夢見拽拽在發呆的墨零御。“你在流血,要趕快治療……還是包紮?”她對這些不瞭解,不過卻很清楚繼續任由血流下去,墨零御的情況一定會很糟。
“沒事,我沒事。”墨零御勾勾嘴角,稍用力的揉揉蕭夢見的頭髮。
“怎麼會沒事!傷口這麼長……”蕭夢見用短短的手臂,努力的比劃一下。“再不咱先回去養養傷,然後再回來。”
“噗……”墨零御是真沒忍住,而且這也是他漫長的生命中,第一次忍不住噗呲笑出聲音。“傻丫頭。”他寵溺又無奈的捏捏蕭夢見的小鼻子。
他想,這就是不管心智多麼成熟,也一樣改變不了是小孩子的表現吧。
“夢見。”墨零御突然認真的叫著她的名字。
“什麼事?”蕭夢見眨眨再次浮現純真無邪的眼睛。
“在那棵樹後面等我,除非我叫你的名字,否則絕對不要主動靠近我。”墨零御一邊說一邊指指溪水邊的那棵參天大樹。“是絕對不要主動靠近,知道嗎?”他擔心蕭夢見又會像之前那樣不聽話,所以特地再三叮囑提醒。
“好。”蕭夢見認認真真的點頭。
其實蓬暗是有些生氣的,那兩人竟然這麼徹底的把他們無視掉,在那裡自顧自的相親相愛,不過仔細想想也就無所謂了。
上古妖魔都有很高的尊嚴,自尊心都很高,在上古妖魔的字典裡,可以用持槍凌弱,但卻不可以有背後偷襲和趁人之危,對他來說,做了後面那兩種其中之一,就是對自身的褻瀆,也是對自身的侮辱。
墨零御親自把蕭夢見送到參天大樹旁,其實他原本想把蕭夢見放在樹幹上的,但又怕她不老實掉下來,所以還是把她放在參天大樹旁邊吧。
在此期間,蓬暗極其部下都還算老實,除了警惕的盯著墨零御外,其他什麼都沒做。
受傷,其實對墨零御來說是很陌生的體驗,這是第幾次受傷,恐怕一隻手就可以數過來,而且他前幾次受傷都是因爲與他其名的一神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