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她去的地方會是什麼神秘的所在，所以當自己站到廚房的門外時，雲離還是有些意外的。

景煙這麼慌張要去見得不是別人，正是一直等在廚房裡的花千蕊。

蹲坐在地上，手臂緊緊地抱著曲起的雙膝，頭埋在膝頭，讓人看不到表情。景煙來到廚房裡看到的就是花千蕊這副樣子，像是嬰兒在母體內最初的姿勢，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感覺到安全。

“蕊兒……”景煙走到花千蕊面前蹲下，叫她的聲音裡帶著心疼。都是她的錯，怎麼可以讓蕊兒一個人在這裡等這麼久，明明知道她最怕的就是無盡的等待，而她卻只顧著晃神竟然忘記了她還在這裡等著。

聽到熟悉的聲音，花千蕊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緩緩擡起了頭。本來絕色的臉上淌滿了淚水，不見傾城，只見狼狽。

“姐姐……”

花千蕊的嗓音顫抖哽咽，景煙只覺得自己的心正在被一支無形的大手攥緊，掙扎著，不得解脫。

“對不起……”景煙張開手臂，將眼前的這個人摟在懷裡，撫摸著她背上披散的長髮，在嘴裡一遍一遍地說著同樣的句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景煙感覺到懷中的身體不再顫抖，平靜了下來，她纔敢慢慢地鬆開手臂，看著懷中這個哭的梨花帶雨的人兒。

“對不起，都是姐姐不好，竟然讓蕊兒在這裡等了這麼久。”景煙擡手，將她鬢邊溼了的發撂到了耳後，溫暖的掌心貼著她的臉龐。

“沒有不好，姐姐最好了。”聽到姐姐說自己不好，花千蕊趕緊否認，頭搖得

跟撥浪鼓似的，像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

“蕊兒……”看到妹妹這樣，景煙心裡的自責只會更深。

“姐姐……”花千蕊看著和自己一樣跪在地上的姐姐，臉頰上是她潮暖的體溫，那雙看著自己的眸子裡透著濃濃的心疼。不該不信任她的，這是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姐姐啊，從初識開始，她給自己的都是保護與疼惜，這樣的姐姐又怎麼會和那個狠心的人一樣呢，她們簡直是天壤之別呢！

“蕊兒，快起來吧！地上涼，時間久了會惹病的。”現在花千蕊的情緒已經平復，景煙扶著她慢慢地站了起來。

聽到這裡，站在外面的雲離轉身離去……

“你一定是餓壞了，姐姐現在就給你做紅豆糕好不好？”

“不要了，姐姐，紅豆糕費時費力，你也忙了一天了，我們回房去待一會兒吧，一會兒怕是就可以一起吃晚飯了。”想了想，花千蕊終究是不忍心讓姐姐這麼勞累。

“那你不會餓嗎？”妹妹的話讓景煙覺得窩心地難過，可她的胸腔裡卻是柔軟的，彷彿能滲出水來。

“我現在還不覺得餓。”花千蕊的這句話倒真的是沒有騙人，她是真的不覺得餓，剛剛陷入的情緒很難能在短時間內緩過來，精神不集中的時候，肉體上的難過也就很容易被忽視了。

“好吧，那我們回房去坐坐吧。”景煙沒有堅持讓她吃東西，其實她也明白此時的妹妹恐怕是什麼也吃不下的。

姐妹倆並沒有去景煙的臥房，而是去了花千蕊的臥房，畢竟現在雲離在家裡，有些事還是避諱些好。

雲離從廚房離開後直接去了書房，雖然對於花千蕊的反應他有些奇怪，但還是不打算問景煙，姐妹之間，總有些耍小性兒的時候。

中午的那番談話幾乎就已經確定了軒轅要和巫國聯合的事情，那麼接下來的很多事情都要提上日程了，比如兩國之間的聯姻，比如與凌國交界處兵將的駐守，再比如日後征戰時敵我的交鋒……

多久了？有十年了吧！十年來他一直在軒轅盡心盡力地爲皇帝辦事，從一開始幫他奪位，到後來爲他掃除異黨，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染滿了血腥。十年前他還是一個不羈瀟灑的少年，有著陽光溫暖的微笑，想要走遍全天下的每一片土地，看遍這世界每一個角落的風景。那時的他，無心政事，無心朝堂。

現在再去看那些從前，不由覺得時間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十年，現在他已經是軒轅王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可於舉手之間讓人死無葬身之地，世人口中，他溫潤如玉，豐神俊朗。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無數暗黑的夜裡，他有多唾棄自己現在這副醜惡的嘴臉，有多厭惡這滿是骯髒的雙手。

可有時，地獄天堂真的只是彈指之間。

不過還好，上天也算是待他不薄，十年蟄伏，他終於等到今天。軒轅與巫國的聯合已經是箭在弦上，兵發凌國不過是遲早的事，父親，您在天有靈，記得要好好地看看兒子親手導演的這場戲。

書桌前，雲離看著桌上無字的白紙，一改往日謙謙君子的模樣，眼眸中流露出絕殺的狠戾。落日的餘暉打在窗花上，暈染出一圈兒血紅色的虛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