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她夜夜爲噩夢所擾,每每從夢中驚醒,便再難以安睡,常常睜著眼睛,等待黎明。無夢魂侵擾的睡眠自她七歲以後,就只有兩次。一次在昨夜,還有一次,就是他昏睡發熱的那夜,她用自己的體溫給他暖身,次日在他的懷中醒來。在她的世界裡,安穩的一夜無夢的睡眠,從來都是一種奢望,而這個男人,卻有將這種奢望變成現實的能力。這種能力,讓她貪戀不已。
“醒了?”
從外面回來的雲離已經褪去了那一身白衣,換上了一件暗灰色的長衫。這件長衫是劉大娘找了從前自家弟弟的衣服得來的,弟弟因病過世多年,他的衣服家中也沒有人能夠穿得了,她看到雲離的衣服背後破了洞,就主動地讓他換了下來。
這件衣服並不是什麼錦緞綾羅,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粗布長衫,可穿在雲離的身上卻並不影響他的俊美,反倒爲他憑添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氣息。若說平日的他翩然若仙家,那麼現在的他就是位落了難的王子,可即使是落了難,王子依舊是王子,氣質風度從來都不會因爲外在的條件而改變。景煙有時很是不解,一個男人,何以能長成如此妖孽的模樣!
“你去了哪裡?”
“我去外面走了走,看你睡得香,就沒有叫醒你。怎麼?生氣了?”
“沒有!”她從來就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起來吧!要吃飯了!”
“嗯!你的
傷,好些了嗎?”
“已經好很多了,不過說起來,我爲相多年,自認爲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倒是還從沒有見過這麼神奇的藥,不過幾日時間,就可有此神效,若是有機會,我倒是真想見一見你的這位故人?!?
聽了雲離的話,景煙只是笑,卻並沒有回答。她的這位故人,遲早會出現的,只是那時他不要太驚訝纔好。
兩人吃過了早飯,便告別了劉家三人,到距此最近的城鎮上買了兩匹快馬,一路北上,前往軒轅都城,尚京。
他們雖然快馬加鞭,可尚京距此千里之遙,絕非一日兩日可到。兩人策馬狂奔,趕了三日的路,現下他們已經到了大同,眼見天色已晚,雲離決定就在這城中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
在軒轅境內,若是論起繁華奢靡,除了都城尚京,就是大同。這裡是商人富賈雲集的地方,酒樓歌坊,煙花柳巷,尋歡作樂之所不勝枚舉,在夜晚,街上便更顯熱鬧非常。走過這些熱鬧,雲離在街道的一頭找了一家客棧,把馬給了迎出來的店小二,就帶著景煙走了進去。
客棧裡一樓坐滿了人,酒菜魚肉的香味可以從老遠就聞到。雲離走到櫃前,跟老闆要了兩間上房,他與景煙站在那裡等著老闆記錄上冊,一邊聽著這些客人的談話。
“哎!你們知道嗎?我聽說那位清心小築的女諸葛和咱們的雲丞相一起跳了懸崖了,至今生死未卜??!”說這話的是一個書生模樣的人,他的臉色有些漲紅,可見是喝了酒的緣故。
“是啊,
我剛開始聽說時也是嚇了一跳啊。你說雲相那麼一個溫文爾雅的人,怎麼就這麼走了呢?這下不知有多少姑娘要傷心死了?!?
“你們知道什麼啊?”這另一個人剛剛感嘆完,就有人出聲反駁了。“聽說啊,他們並沒有死,幾天前還有人見到有一男一女騎著馬,很急的樣子,男的俊美非常,女的額上有一個奇怪圖案,你們想想,這普天之下,除了那個身帶詛咒的女諸葛景煙,誰家女孩子的額上還會有什麼奇怪的圖案啊?”
“噓……你小聲點!要是被那個女人聽到了,小心你也被她下了詛咒,沒準到時候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不會這麼邪門,在這裡碰見她吧!”話雖是這麼說。可是那聲音卻是明顯低了下去。
“誰知道呢!好好的,提她幹嘛?真是晦氣!”
話聽到這裡,客棧的老闆已經將客房的鑰匙交到了雲離的手裡,景煙在跟隨他上樓的時候,心裡不禁有些慶幸,幸好平時那個圖案都是被她用額發遮住的,若不是策馬時有風迎面吹來,別人是很難輕易看到的。要不是這樣,也不知以往會嚇到多少人了。下咒?若是她真能給人下咒,或許她今日就不會隨雲離來到這裡了。
那些人的話,雲離也是聽到了的,只是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他知道,此時對於他們來說,隱忍是唯一的方法。若是上前與這些人理論,且不說有沒有必要,定會讓他們猜到景煙與他的身份,到時若是引來凌國的追殺就得不償失了,更何況,這些人,本就不值得理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