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離的劍很是利落，凌帝死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掙扎，而就在這期間，凌巖已經走到了景煙的面前，他的腳步很慢，似乎是走的很是沉重，但卻很是堅毅，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大廳裡，林諾一直以一個看戲人的姿態看著人的死去，不說話，也沒有表情，陸銘在殺死了國舅之後，身體有一瞬間的搖晃，然後轉身向外走了去，也不知道是要去向哪裡，雲離在抽出凌帝身體中的劍的同時，立刻轉身後頭去看凌巖，直覺的，他總是覺得這個人不會就那麼悄無聲息地死去。

站在景煙面前的凌巖神色自然，眸光坦蕩，絲毫沒有亡國之人的狼狽，景煙看著這樣的人，有些猜不透他到底是要幹什麼，這麼一個無恨無悲的人，讓人莫名地心疼。

“煙兒，對不起！”凌巖看著眼前的女人，終究是將心中的歉意說了出來，淡藍色眼睛裡光華永寂，再也找不出意思的波瀾。

“爲什麼要道歉？”他的道歉其實景煙也隱隱猜到是爲了方纔城牆之上的那些話，可是爲什麼要道歉呢？那些話沒什麼不能說的，雖然在聽的時候，她的心宛若撕裂了般的痛。

凌巖聞言笑了笑，擡起了雙手，似乎是想要抱一抱她，在察覺到她下意識地躲避的時候，終究還是將手放了下來，沉默了些許，又接著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當初是我去江南尋的你，這一切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或許吧，可惜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如果！”景煙聽著那低沉的聲音，心中有一抹痛覺閃過，所謂的如果不過是寄希望於虛幻飄渺的想象，如果真的有如果，她寧願當初不生在帝王家。

“呵呵……你倒是乾脆！”

素來動聽的聲音裡帶了一絲喘息，景煙隱約覺得眼前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低落，待擡頭去看的時候，凌巖嘴角黑紅的血液正在緩緩地流淌，而他並不去管那彌散在口中的腥

甜，只是在身體倒下的瞬間，低聲地對著景煙說道：“也許我不該告訴你那些事情的，對不起?！?

景煙看著眼前的場景，耳邊是凌巖低沉的聲音，他說他不該告訴她那些事情，可當時在城牆之上，他的聲音流暢自然，沒有絲毫的停頓哽咽，可是如今，他卻說，他不該告訴她那些事情。她忽然就覺得很好笑，也真的試著去牽動嘴角，可不知是爲什麼，嘴角處的沉重出乎她的想象，心中的痛楚也愈加地放肆強烈。

該死的人都已經死去，林諾轉身向外走去，大殿內一時間只剩下景煙和雲離，還有那三具已經斷了氣的屍體，鮮血的味道瀰漫在兩個人的鼻間，新鮮地讓人幾欲作嘔。

“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好多年，煙兒，對不起，沒有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告訴你……”雲離從高處走了下來，走到了景煙的身邊。

景煙聽他這樣說只是搖了搖頭，臉上因爲疼痛而顯得有些蒼白，她能說什麼呢？當初在江南會選擇跟他走，她心中想著的也不過是憑藉著雲離的身份，日後天下一統，能夠保她全身而退，想要嫁給他，也不過是想要留住那份溫暖在身邊而已。每一次的行動，她都有著那樣明確的目的，如今不過是聽人家說娶她是爲了報仇，這又有什麼大不了，不過是大家彼此彼此罷了，可讓她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即使已經這樣想了，她的心還是在疼痛中無法掙脫，就像是被上了枷鎖般，任她怎麼逃都逃不開……

凌國戰敗，掌權者凌帝和太子也已經死去，軒轅和巫國的聯軍在這個臨時都城裡長驅直入，再也沒有任何的阻攔，林諾曾吩咐底下的人不得擾民，所以那些大軍雖然威風凜凜，氣勢洶洶，但在面對百姓時倒也算和藹，百姓見此，心中大多都是慶幸的，原本會被虐殺的擔心全都消散，又迴歸到了正常的生活。

林諾大軍在攻下這個臨時都城後在這裡休息了三日，三年來

征戰不斷，軍馬早已經是疲憊不堪，休息是早該做而一直沒有時機做的事情。在這期間，無念和巫國的軍隊在第二日的頭上就離開了，理由是將士們離家已久，很多人都想盡早地回去探望，林諾在聽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也並沒有作過多的挽留，只是將之前兩人商定好的瓜分凌國的地圖交給了他，以便他日後作部署之用。除此之外，還有兩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一是景煙在攻下凌國的當天就暈倒在了殺死凌帝的大殿之內，醒來後額間那個詭異的圖案就變成了黃色；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在人們打掃太子行宮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女子的屍體，那時太子府中的人皆已散盡，只有這具屍體孤零零地躺在佈置奢華的房間裡，身上穿得是大紅的喜袍，嘴角流出的黑血與那個牽起的弧度在僵硬了的臉上倒是顯得相得益彰，負責打掃的人並不認識那是誰，只是聽周圍居住的百姓說那是太子的正妃，是預計著將來要當皇后的人，就連當初大婚時的禮服都是按照皇后的規格製作的。

看著這個屍身已經僵硬的太子妃，周圍圍觀的百姓裡難免有人長吁短嘆地說什麼這個女人被權勢薰暈了頭腦，竟然連死都坐著當皇后的夢，她身上那大紅的袍子就是最好的鑑證。景煙聽小桃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只是笑了笑，那太子妃已經死了，究竟是不是利慾薰心，身上那件大紅的袍子又代表了什麼，這些都已經變成了秘密，會隨著那個死去的人深埋黃土，任世人如何猜疑，都已經得不到最初的答案了。

太子妃的屍體最後被一個自稱姓古的老頭領走了，最後被葬在了一處荒涼的山裡，前太子凌巖的墓旁。生同寢死同穴，這是他爲她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三日後，林諾大軍啓程趕回軒轅，一路浩浩蕩蕩，一如當初來時的模樣，可也只有隊伍裡的那些兵士知道，他們身邊的站位上換了多少個不同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