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十一月,林諾命人依照景煙的吩咐製作帶毒的弓箭,三日後的晚上,軒轅與巫國的弓箭手們站在高牆之上,將帶火的毒箭射入了凌國的邊城,不多時城中便火光大作,慘叫連連,凌巖帶領大軍棄城而逃,軒轅首戰告捷。
凌巖逃走後退守犟城,其爲往凌國方向越過邊城的第二個城池,此城城牆高聳筆直,城內有一天然湖泊,林諾駐軍凌國邊城,兩方兵馬久久僵持不下,一時間竟是固守原地,不能前進分毫。
同年十二月,一場罕見的大雪從天而降,肉眼所及之處皆是刺目的白,雪積厚處可沒過膝蓋,馬匹難行,飛禽不見蹤影,百姓深居簡出。軒轅兵士穿上了特製的銀白色鎧甲,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正午偷襲了凌國運送糧草的車隊,在耀眼的陽光下,銀白色的鎧甲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護送糧草的凌國軍士很難睜開眼睛看清身前的敵人。糧草被劫後,太子凌巖猶如籠中困獸,狂躁兇猛,卻無處可供其泄憤。半月後,城中有人因受不住飢餓而在一個暗黑的夜裡爲軒轅的大軍打開了城門,太子凌巖領軍逃走,只是當初的五十萬大軍已經只剩了不到半數。
次年一月,節日的氣氛還沒有完全的過去,太子凌巖便派人在一次深夜潛入了已經被軒轅和巫國的軍隊佔領的犟城,在日常飲用的井水裡投下了可讓人腹瀉不止的藥粉,可結果並不是那麼的如人意,在第二天一早的時候,水中的問題被巡視軍士三餐飲食的花千蕊發現,配了解藥撒入水中,毒解,計破。
次年六月,林諾的大軍已經攻下了凌國近三分之一的城池,凌國太子凌巖最初率領的五十萬大軍早已經在征戰打殺中死傷大半,只剩下不足十萬之數。凌帝惱怒於自己兒子的不爭氣,撤了凌巖將軍之職,改用護國大將軍曹義爲主帥,鎮守煨城。
曹義此人驍勇善戰,曾爲凌國立下汗馬功勞,但他雖是戰場上的常勝將軍,在朝堂之上卻是一個不懂得變通與權衡的人,再加上其本身就有些功高震主的架勢,所以在他去江南尋訪景煙失敗後,於凌國皇帝的面前,一直不是很受重用,直至今日。眼下凌國兵敗如山倒,就算是凌國皇帝再不願意也不得不啓用舊時部將,曹義這才又有了機會,披上戰袍,手握佩劍,打馬逆風而來。
初到煨城,曹義便指揮軍隊殺向了軒轅往來運送糧草的車隊,雖然最後並未能劫得糧草,但也令運送的隊伍損失慘重,可算是初戰告捷,一時間凌國士氣大盛,神采飛揚。
已經習慣了凌巖文弱書生樣的打仗方式,此刻突然換了一個手段凌厲果決的人,林諾他們一時間還有些難以適應,不過好在林諾也算身經百戰,雲離與景煙更是處變不驚的人物,無念是相當於一國中半個掌權者的存在,區區變化,這些人又怎麼可能放在眼裡!他們迅速地調整了一下作戰計劃和行軍方案,在下一次交鋒還沒有到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同年八月,經過了兩個月的糾糾纏纏,常勝將軍曹義遭遇了自兩軍交鋒以來的第一次敗仗,煨城失守,他帶領著剩餘的部隊逃到了下一座城池,嚴防死守,小心翼翼。
軒轅帝即位第八年十一月,林諾與無念所率領的兩個聯軍已經由當初的六十萬變成了現在的四十萬,而這四十萬大軍此刻正駐紮在兲城之下,旌旗招展,遮天蔽日。
兲城,已經是在凌國境內除了現在的都城之外的最後一座城池,這三年間凌國國都爲了躲避戰亂已經陸陸續續地遷了三回都
,到此處,已是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兲城陷,軒轅與巫國的四十萬大軍便可長驅直入到凌國都城城下,凌國若想翻身,已是再無可能。
此時,軒轅大軍士氣一片恢宏,眼見著這場仗已經打了三年,身邊也不知有多少相熟的兄弟倒下了,自己能走到現在也不知是佔用了多大的幸運,如今勝利在即,想想家中的妻子兒女,大家的心裡都有了些隱隱的期待,期待著戰爭結束後,自己可以回到久未歸的家中,拜一拜一雙高堂,親一親歡笑兒女,摟一摟柔美嬌妻。
三年的時間過去,景煙額間的那個圖案已經變成了金黃色,這也虧得花千蕊控制得當,否則七情蠱一旦觸發,又哪裡還能容得中蠱人活這麼久呢!
自三年前林菲兒落水惹得景煙七情蠱發作之後,在景煙的身邊,都會有花千蕊時刻的陪伴,幾乎是除了夜裡安枕時她不在,其餘的時候,兩姐妹可以說是形影不離的,眼見著三年時間過去,林菲兒竟是再也沒有找到機會可以和景煙獨自相處,這場戰爭馬上就要結束了,可她和她的雲哥哥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要說心裡不著急那絕對不是真的,但顯然,急是沒有用的。
這三年間,林菲兒沒少找機會去接近雲離,可是鮮少能夠得到他的迴應,就連她刻意求來的關心都是淡淡的,充滿了敷衍的味道。她不甘心,不甘心她這樣一個出塵的美女在心愛的人面前竟是這樣的被無視,時間已經不多了,她要在這剩下的爲數不多的時日裡好好地把握,爲自己,也爲了她和他的未來。
三個春秋的輪迴,這時日,說長也不是很長,但說短卻也不能算短了,也許是人們現在身處戰爭之中,所以對於時光的流逝都表現得很平淡,每日在生與死的邊緣掙扎的人們並沒有因爲歲月的變遷而讓自己有太多的改變,但這其中也不是沒有意外的,這意外就是林諾與花千蕊。
自當上這個大將軍起,林諾一改往日風流不羈的言行,收斂了很多曾經盛爲人口中所“傳頌”的習慣,他對花千蕊更是好得沒話說,也寵得沒話說,處處忍讓,事事順從,就連和林諾熟悉如雲離,都有些驚訝於他的改變,可當衆人每每將此當成玩笑來覬覦林諾的時候,他總是一本正經地回答說:小爺長大來了!那話語不無狂傲,那語氣不無欠扁,可這些對於花千蕊來講,都不得不說是一件好事。
如今,兲城腳下,兩國的聯軍已經駐紮了一月有餘,可那兲城卻誠然安好無損地立在那裡,這次就連景煙都有些束手無策起來。也許是那城裡面的人心裡都清楚地知道,此城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一旦城破,要麼死,要麼淪爲亡國奴,而無論是其中的哪一點都是他們所不願意見到或者是經受的,所以到了此處,士兵們作戰都格外的勇猛而不顧一切,數次交手下來,兩方都損失慘重,林諾決定,暫時休戰,待調整了計劃,再重新來過。
夜晚的時候,中軍大帳內,林諾、無念、雲離、景煙、花千蕊等人各坐一邊,圍在一個圓形的桌子旁,低聲地討論著一些行兵佈陣的方法。
“這一路攻打下來,倒也算是順利,卻不想到了最後的時候,竟然會如此的慘烈!”聲音中略帶了些蒼老,是無念在感嘆。
“就算是他們再赴歐頑抗,都已經無法改變凌國將要淪陷的事實,此時也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聽無念這樣說,林諾在一邊接口道。
“雖說只是強弩之末,但若是我們不小心應對的話,只怕會弄得兩敗俱傷也說不定。”說這話的是雲離,即使是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但他卻連一絲一毫的鬆懈都不敢有,生怕漏下了什麼而被凌國的人鑽了空子,到時候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聽著這些人說這樣迂迴曲折的話語實在是無趣的緊,花千蕊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哈欠,顯然她已經是困極。
林諾見此又哪裡捨得他家寶貝受這樣的苦楚,連忙對著在坐的衆人說:“今日天色已晚,我看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我們明日再議不遲。”
林諾話起,大家雖然心裡都明白他只是在心疼人家花千蕊,不想讓她受熬夜之苦,但在心領神會的同時也很贊同林諾說的話,此時夜色已深,什麼事情明日再議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已經脫了這麼多天,不在乎再多個一時半會兒的。思及此,大家都起了身,向著各自休息的帳子走去,而景煙與雲離也在大家都起身的同時跟著起身,牽著彼此的手走向了他們的帳子。
“煙兒,你說這兲城真的就這麼難破嗎?”走在回去的路上,雲離這樣問著景煙。
“其實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景煙聞言,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哦?此言何解?”雲離聽景煙這樣說,知道她的心中一定是早就有了破解的辦法,便開口問道。
“兲城之所以如此難攻打不過是因爲我們遇到了誓死頑抗的敵手,他們在上陣殺敵前都抱了必死的決心,到了交鋒時自然就沒有了顧忌,其實說白了不過是軍心在作怪。將士們覺得一旦凌國破滅了,連帶著他們也不會有好的下場,左右不過一死,還不如英勇壯烈地死去,至少還能夠博得個好名聲。但如果在此時有人出來告訴他們,其實他們是可以不用死的,甚至還可以很好地活下去,那雲郎說,這樣抵死地反抗還會不會有呢?”景煙的這句話雖然是個疑問句,但答案顯然是肯定的,要是能夠不似,想來是個人都會是高興的。
“你有這樣的想法爲什麼不早些說出來?”雲離此時倒是有些疑惑了起來,既然心中早有考量,爲什麼不在大家的面前說出來呢?若是早些說出來,他們也不必在這裡僵持了這麼久了。
“我在等一個人……”
景煙的話帶了些神秘的色彩,但云離還是瞬間就領悟了她的意思,因爲在那個瞬間,他想起了在護送公主聯姻的途中被她救下的男子,陸銘。他記得景煙和他說過,她說她答應了陸銘一件事情,她一定要爲他辦到。
就在這樣的談話裡,兩個人走進了帳子內,景煙坐在梳妝鏡前開始卸妝,雲離則坐在了牀鋪上開始發呆,眼神望向不知處的虛空,整個人完全處在了放空的狀態。
景煙從鏡子中看到了雲離的表情,這已經是她不知道第幾次看到這樣的表情了,從最開始看到的時候,她的心中就充滿了疑惑,此刻,在這樣寂靜的夜裡,終於不打算再忍著,她開口問了出來。
“雲郎,你怎麼了?最近我感覺你的情緒有些不大對。”
“沒什麼,也許只是近鄉情怯吧!”雲離的語氣似哀傷似感嘆,莫名地帶了無限的沉重。
“近鄉?怎麼這裡是雲郎的家鄉嗎?”景煙有些意外,她從來都沒有聽他提起過他的家鄉。
“算是吧!”
“那……”景煙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問出口。
看了看她臉上的表情,雲離倒是將她沒有說出口的話給接了下去,他面容平靜地道:“你是不是想問,既然是家鄉又爲什麼要自己親自來攻打呢?”
“爲什麼?”
雲離伸手摟過了配合著自己說話的景煙,垂首將臉埋在了她的發間,然後道:“因爲只是我畢生的心願!”
雲離的話難得地帶上了狠戾,卻是讓景煙更加地摸不著頭腦,不過她沒有再問下去,因爲“近鄉情怯”,既然已經近了鄉,那麼原因她遲早會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