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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相公,煩借種一用 2 殘月軒 網

無比,伸手拉著楚湛湘的衣角,激動地問道,“真的嗎?我可以去!”

“到時候只能在允許的範圍活動,可別嫌悶!”

“不會的。楚哥哥,說定了啊!”

看到青枝這麼高興,楚湛湘也覺得挺好,笑著點頭應是!

再次來到特戰大隊的駐地,青枝顯得很興奮。第一次來時,她被楚湛湘一副睡帶卷著,從昏睡醒來便已經身在其中,離開時,正滿心惶惶,從頭到尾都形色匆匆,沒有精力分心好好看看這個地方。

楚湛湘徑直將車開進大隊,青枝從車子進基地,便將車窗放下來,探著頭朝外看。她看過的書中,特種部隊總是神秘而強大。之前沒有仔細關注過,現在有機會,好奇心讓小姑娘按捺不住地想看看真實的特種部隊是不是如書中寫的一般有意思。

楚湛湘掌著方向盤,笑問道,“看什麼呢?就那麼有意思!”

“書上說特種部隊都很神奇,我看看。”

“呵,”楚湛湘搖頭失笑,“那看出什麼來了?”

“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正說話間,楚揚帶訓的二中隊五十公里越野剛好結束,三十多個人風風火火地衝向食堂。青枝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鬼哭狼嚎的一羣,這就是特種兵?兵王之王?

注意到青枝的表情,楚湛湘有些咬牙切齒,那羣狼崽子一陣風地跑過,特意將地上灰塵踢踏揚起,因爲青枝開著車窗,一時間車內一陣烏煙障氣。青枝不由捂住了口鼻,等著灰塵散去。

楚湛湘嘴角勾起,腳下油門一轟,越過了前面跑得歡的隊伍,抓起車載擴音器,懶懶道,“二中隊注意,二中隊注意,今天你們隊長我給你們帶了位小客人,來,青枝,跟大家說兩句。”邊說著把通話器遞到青枝跟前,眼帶鼓勵地對青枝點點頭。

青枝侷促地對著通話器出聲問好,“各位特種兵叔叔好,我是青枝!”

書上說叫軍人“解放軍叔叔”,青枝舉一返三,稱二中隊的戰士們“特種兵叔叔”倒也不錯。二中隊全體轟然,接著異口同聲喊道,“小朋友好,歡迎來離火特戰大隊。”

楚揚站在隊裡,滿臉苦意,很想捂住臉,自己手底下這些怎麼就學不乖呢,一次一次被楚老爺收拾,卻是百折不屈地想找場子。今天自己這池魚又要遭罪了。遇人不淑啊!

楚湛湘抽抽嘴角,眼底有些陰惻惻地,一盆涼水對著興奮得過頭的二中隊當頭潑下,“爲了歡迎咱們的小客人,二中隊全體都有,去表演個10公里長跑吧!將咱們特種兵的精氣神兒都拿出來,別讓小客人瞧低了!”

“楚老爺!”哀叫聲響徹訓練場。

“楚揚帶隊,我等你們回來吃午飯啊!”

“是!”

衆人認命地掉轉方向,朝操場去做圓周運動。忽聽得一個聲音,“楚哥哥,這不好吧,這會兒離午飯也沒多久,這些特種兵叔叔肯定都餓了!”

還是方纔那軟軟的音色,帶著很明顯的口音,說話的人年紀肯定不大。這些在場衆人都注意到了,但這不是他們關注的重點,重點在於,他們的楚老爺,小姑娘叫他哥哥,卻叫“自己(們)”叔叔。哇咔咔,值了,跑死都值了,自己“們”生生比那地主老爺長了一輩兒啊!

於是,二中隊全體跟打了雞血似的再次狼嚎出聲,全速衝向訓練場。

楚湛湘突生捂臉的衝動,轉向青枝,卻見小姑娘一臉茫然,明顯不明白爲什麼剛纔還蔫頭搭腦的衆人怎麼會突然變身。楚湛湘臉上一片複雜,甚至還帶了那麼點讓人覺得驚悚的委曲。可惜青枝小姑娘並不懂他的幽默,滿眼都是愕然。

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楚湛湘語帶哭音,“青枝,你是故意的吧!”

“……”可憐的青枝已經被楚湛湘這明顯非人的情緒弄得無語凝噎了。

今天太陽升起的方向是不是不太對!

“楚哥哥,你是不是撞客了?!”

楚湛湘“……”

停好車,楚湛湘帶著青枝到食堂吃午飯,給她打好菜,陪著坐下,卻只是看著她吃。

“楚哥哥不吃嗎?”

“我等那幫小兔崽子!”這是楚湛湘的習慣,只要不是忙其他的工作,即使不帶訓,他總會等著全中隊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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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枝點點頭表示理解,懂事地不點破楚湛湘的心思,認真吃飯。特種部隊的伙食水平很不錯,但因爲考慮到戰士的營養和消耗,味道相對要重一些。青枝有些吃不慣,楚湛湘似乎也料到了,所以給她打的飯菜量都不多,青枝努努力剛好能吃完。

等她吃完,楚湛湘道,“還記得我的辦公室嗎?”

青枝點點頭,那裡倒是記得。

“累的話就回去休息!”

“還不累,而且剛吃飽就睡會長胖!”

“小丫頭片子,你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再胖點也沒關係!”楚湛湘笑,“怎麼,都知道要減肥了,跟同學學的?”

青枝一本正經地搖頭,“阿孃說,女子就當纖纖玉質弱柳扶風才能招男子喜歡,或者楚哥哥喜歡珠圓玉潤一點。啊……”青枝忽而憶起往事,“以前我問過楚哥哥的,你喜歡胸大的還是胸小的?你都沒有回答我。”

楚湛湘再次有捂臉的衝動,似乎從這回一見面開始,自己就被這個小丫頭吃得死死,動不動就噎自己一下,這是報應吧!

青枝滿臉期待地等著楚湛湘的答案,不想,身邊突然捲起一道接一道帶著汗味的熱風,食堂裡忽地一片雞飛狗跳。打飯的大師父一口深重的鄉音,“作死啊,你們這些小兔崽子,都給老子拿筷子,拿筷子……”

青枝瞠目結舌地看著一身汗一身泥的二中隊,搶似地打飯打菜,你擠我一下我挨你一下,不過眨眼間便轉成幾桌,開始狼吞虎嚥。楚揚還算有良心,知道楚湛湘的習慣,出聲招呼道,“夢老爺,用膳了!”

楚湛湘笑罵,“這幫狼崽子!”心裡卻鬆了一口氣,幸好他們打斷了青枝的思緒,否則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小丫頭的問題。“你先坐著,也可以出去走走,我去跟他們吃飯,他們可不會給我留菜。”

楚湛湘對這羣人的稱呼青枝一百個贊門,從一開始的鬼哭狼嚎,到此刻的狼吞虎嚥,果真是一羣狼啊!看著楚湛湘快步走到衆戰士中間,嬉笑怒罵,臉上卻是再歡喜不過的真實。青枝一時也不知道他這算是“與狼共舞”,還是本身就是匹頭狼。

使勁搖搖頭,將腦中荒唐的念頭甩開。青枝站起身來,準備去外面樹陰底下走走消消食兒。

等一衆餓死鬼水足飯飽,一個個都撐著肚子攤平在椅子上,楚揚這纔有時間問問青枝的事。“唉,我說,那個小姑娘跟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有眼睛嗎?”楚湛湘“風情萬種”地橫楚揚一眼。

楚揚不爲所動,越發興味,要知道楚老爺一般都是拿各種希奇古怪的表情來掩飾真實的情緒。表情越怪,證明他越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真實的想法。

“我眼睛看到的?我看到你們關係可不一般,都討論到你喜歡胸大的還是胸小的,這關係可是真言語難述!”

楚湛湘無語地看著楚揚搖頭晃腦的樣子,動筷夾了一塊生薑塞進楚揚嘴裡,“吃都堵不住你的嘴!”看對方噎得翻白眼,楚湛湘滿意地笑笑起身,撣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拍拍楚揚的肩,“下午帶他們去武裝囚渡,這個天氣,實在是再合適不過!”話落,轉身走得那叫一個瀟灑。

滿食堂的戰士聽到這個悲摧的消息,再次一片慘嚎。十二月的天氣,基地雖地處南方,河水沒有上凍,可是還是會很冷啊!他們雖然沒聽到楚揚跟楚老爺之間的悄悄話,但也知道肯定是楚揚又招惹那妖孽了,他們這是被連座了啊!

一時間,滿食堂只聽到楚揚淒涼的慘呼!他真是吃飽了撐地纔去打聽楚老爺的事兒啊……

第17章第十六章

楚湛湘找到青枝的時候,小丫頭正站在他們的越障訓練場上,擡頭看著高高的障礙牆,臉上的表情很是神往。

“怎麼,對這個感興趣?”

青枝回頭見是楚湛湘,燦然一笑,“書上和電視上都有這個唉,五百米越障,聽說很難。”

楚湛湘笑,“你也可以試試。”

青枝點了點頭,“楚哥哥跑一遍教教我!”

帶了點撒嬌的語氣,楚湛湘眼裡一閃而過的寵溺,伸手脫下常服外套遞給青枝。“看好了,我可是輕易不出手。”

說話間,楚湛湘已經全速衝了過去,五百米的距離,其間深坑、高低牆,一個接著一個,還有些考驗平衡的吊橋,高僅尺許的鐵絲網。楚湛湘腳下還穿著正裝皮鞋,身上也是合身的襯衫長褲。然而這些客觀外物對他似乎全不成影響,一路氣勢逼人、如履平地。威勢如驚鴻,身矯似游龍。

青枝看得目瞪口呆,從食堂出來的二中隊也看得目瞪口呆。

二中隊一羣起鬨著高聲叫道,“楚老爺威勢不減當年!”

“去你們的,你們才當年,你們全家當年!”楚湛湘笑斥,慢慢走向起點的衆人,臉上猶有汗漬,卻笑得豔如桃李。

二中隊的隊員對楚湛湘的喝斥不以爲意,楚揚大聲笑道,“楚老爺,小的們全都是您家的!”

“兵蛋子些,滾去當你們的青蛙吧,別指望拖延時間!”

二中隊的隊員們打打鬧鬧地走遠。楚湛湘臉上笑意久久不散,也就只有跟這些隊員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纔會這般輕鬆。

一旁從頭看到尾的青枝有些不正常地安靜,從楚湛湘利落地結束全程,一臉開懷的笑容走近,她臉上便是通紅一片,不由按住了左胸,感覺心跳得有些快,一種有些酸有些甜,又有些暖暖熱熱的感覺讓她一時全身發軟。——好奇怪的感覺。

楚湛湘從青枝手裡拿回外套,手指不經意間觸到青枝的指尖,一瞬間,青枝被紮了一下似的迅速收回手,背到身後,拳頭鬆了緊,一雙大大的眼裡滿是迷濛,還有明顯的困惑和茫然。

青枝初歷人世,不懂這樣的感覺代表著什麼。楚湛湘被青枝的動作驚了一下,擡頭看到青枝的神情又是一震,他對這樣的神情再熟悉不過,一時只覺得哭笑不得。今天這番舉動,本只爲逗小丫頭高興,卻陰差陽錯地勾得她動了心。此一刻,楚湛湘只覺得自從遇到青枝,自己的生活便變得如許魔幻。

之前的青枝分明就是個小丫頭,嘴上唸叨著要借種,可是全然不懂男女之情。因爲那樣,楚湛湘可以肯定,在這花花世界,等青枝真正融入,定然會轉了心思。可是,現在事情變得不由自己控制,小姑娘對自己動了真心,即使她還不懂,但自己懂。如果藉著她此時的不知世事將人推出去,等她長大以後,他虧欠的便不是那一夜荒唐,還會傷她至深。

楚湛湘一時只覺得嘴裡發苦。自己也是吃飽了撐的吧!

“小丫頭,累了吧,我送你回去休息!”儘快把人安頓好,他也需要好好想想。

青枝歡喜應是,近乎雀躍地抓住了楚湛湘的衣角,“楚哥哥,你好厲害!”

“哪裡厲害?我可不像你那樣,一躍便有十多米。”楚湛湘笑應,這一回沒有再牽起青枝的手,他不能再像對孩子一樣待青枝。

青枝眼中閃過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失望,復又一臉祟拜,“我那不算什麼啦!楚哥哥身上的纔是真功夫。”打小的眼力自是能看清楚湛湘所具備的體力、反應力都是難得的優秀。這麼優秀的素質,以後自己的孩子一定也會很棒。

青枝不知道,她思及這個念頭的時候,再次暈生雙頰,楚湛湘卻看得很清楚,只覺得更加頭痛。青枝還太小,第一次動心,定會全心投入。更加以他們一開始便有了親密關係,若與自己朝夕相對,小姑娘只會越陷越深。到她明白自己的心意時,又該如何是好!

心中急轉的都是這樣的擔心,連楚湛湘自己都未意識到,他所有的擔憂都繞在那個小姑娘打轉,生怕她被傷害分毫。這樣的在意,其實早已經超出了他最初的打算。

回到楚湛湘的辦公室,青枝被打發去套間休息,楚湛湘則是處理這兩天積下的文件。可惜,屋裡的倒是開開心心,很快便進入了夢鄉,屋外的卻神思不屬,看不進一個字。

套間的門虛掩著,楚湛湘輕輕拉緊門,將窗戶打開,任由冷空氣撲面而來,點燃一根菸深吸了一口。深藍的煙霧被冷風很快吹散,楚湛湘腦中卻是亂作一團,完全找不出頭緒。皺眉拈熄了菸頭,楚湛湘換上作訓服,決定去折騰一下自家隊裡的那些兔崽子,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好點子”總是特別多。

青枝起來不見楚湛湘倒也不急,直接去食堂等人。就算等不到楚湛湘還有二中隊呢,他們肯定知道楚湛湘在哪裡?看到楚湛湘跟著二中隊一起回來,連青枝都讚歎自己的明智。

一直到晚飯時候,楚湛湘才帶著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氣的二中隊回到基地。一隊都是滿臉青白的凍蘿蔔,再看到頭髮還滴著水卻笑得白牙刺眼的楚湛湘,青權總算是知道了,楚湛湘在隊裡的角色既非頭狼也不是與狼共舞,他明明就是個馭狼人,手底這些狼崽子都被他收服得沒脾氣了。

等衆人去洗了澡換了衣服,再吃到熱騰騰的飯菜,一個個肉眼可見的滿血復活。只能說特種兵就是不一樣。有了特種二字,哪怕是豬都要值錢些,更何況是兵呢!

二中隊的人跟青枝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認識,他們都是有分寸的人,上午楚湛湘並未向他們介紹青枝,他們也沒有主動上前。這是特種兵的職業素養。不該問的從不多問。

楚湛湘見到青枝,笑了下,正式給衆人介紹。這些戰士以巨大的熱情表達對青枝的歡迎。從上午她輕易讓楚老爺吃癟,並且全身而退毫髮無傷,二中隊全體便對青枝的存在表達了最高的敬仰。

面對這些戰士,青枝只能一直咯咯笑,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還是楚湛湘喚衆人坐下好好吃飯纔算平息了一場混亂。青枝坐在楚湛湘身邊,面前是他早早給她夾好的菜,依舊是很合適的份量。青枝欣然道謝,埋頭吃飯。

楚湛湘不經意地出聲道,“青枝想家嗎?”

青枝愣了下,擡頭看對方,依舊是很溫和的表情,“想。可是我沒有懷孕,不能回家。”

青枝另一邊的楚揚一直豎著耳朵聽兩人的對話,聽到青枝的話,夾起的紅燒肉應聲落回盤裡,立刻被另一雙筷子奪走。楚揚怒目而視,對方回他滿口白牙,上面還沾著一片青色的菜葉。不忍卒視地楚揚轉頭,眼露八卦,卻被另一邊楚湛湘燦爛的笑容凍在當場。縮了下頭,不再張望,只把兩耳收音頻率調到兩個人的方位,全力傾聽。

在青枝話落時,楚湛湘也有些後悔自己挑這時候開口,實在是他想了一個下午只想到這個法子,所以有些迫不及待。

“咳,”輕咳一聲,“不是說了嗎?你還小!”

青枝不置可否,她一直都在等機會,等著楚湛湘同意借種或者放鬆警惕。

“我明天準備帶二中隊外出作訓,野外生存,去的地方就是之前遇到你的地方,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順便回家一趟?”楚湛湘的想法,青枝是出來借種,而且打算借到種就回家,那她家裡人肯定不願意小姑娘對借種的人動心。如果青枝回去後被家裡人發現有這樣的跡象,應該不會再放她出來。

這個法子有些自私,有些不負責任,但楚湛湘不願意給青枝希望,他給不了她想要的。哪怕青枝借了種不再離開,他也捨不得小姑娘跟著自己受苦。莫不如短痛斷情,讓她的單純一直單純下去。

青枝聞言眨了眨眼,有些意動。

楚湛湘復又道,“就算到時候不回去,好歹認認方向,要不然你都不知道自己家所處的位置。”這話就是引誘了。青權當初是被卷在睡袋裡一路坐直升機睡著回來的,的確不知道家的位置。如果借到種卻找不到回家的路,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聽到此處,青枝果斷點頭。

楚湛湘滿意地笑了!

第18章第十七章(我改了下)

第二天,楚湛湘果真帶著二中隊連同青枝一起外出作訓。二中隊全體得知青枝要跟他們一起去,看楚湛湘的眼神那叫一個鄙視。——假公濟私,這是大家眼裡說的話。

楚湛湘也不由有些紅了老臉,這事他做得是有些那啥,但天可憐見,這位楚老爺實在沒招了!

到林子的時候,二中隊被分別空投而下,那高度再次讓戰士們咬牙切齒。他們的楚老爺可能更年期到了,越來越狠。

楚揚依舊跟著楚湛湘,經過前一次的降落點的時候,楚湛湘叫停,對青枝道,“這就是上次遇到的地方。”說完等著青枝下去。

誰知半天不見青枝反應,反倒莫名其妙地看著楚湛湘。

“你不是要回家嗎?”

青枝語帶疑惑,“我沒說要回去啊!”

“……”楚湛湘,呲牙笑道,“昨天不是說好了嗎?”

青枝恍然,“可是我只說跟著你們來認認路,也沒說要回家啊!”想了想,青枝突然很傷心,“楚哥哥是討厭我,所以專門催我回家嗎?”

楚湛湘乾笑,“沒有,沒有,是我想差了!”

前面的楚揚幾乎沒笑出聲兒來,小姑娘不錯,愣是整得楚老爺沒脾氣了。

於是,直升機再次起飛,前往這一回的集合地,他們將在那裡呆半個月,等著被“流放”在林子裡的衆人迴歸,或者前往救援。

直升機落了地,楚湛湘和楚揚動手做好隱蔽。然後搭帳篷升火宿營。青枝搭不上手,只道,“楚哥哥,我去找吃的。”

“唉!”楚湛湘下意識應了一聲,忽而回神,忙聲道,“找什麼吃的,這林子裡蛇蟲鼠蟻一堆,你好好呆著。”

“沒關係,林子裡的東西我熟。”說話間,青枝幾個騰躍,已經消失在了林間。

楚揚看得驚得掉了下巴,半晌才結結巴巴地指著青枝消失的方向,“我……我,沒眼花吧!這,什麼時候,這山裡的少數民族已經這麼先進了。”

楚湛湘白了他一眼,回了句“不該問的別問!”

楚揚被噎了一下,“楚老爺,楚大老爺,您到底弄得哪一齣啊!”

“我也想知道。”楚湛湘正煩著,沒心思跟楚揚鬥嘴,索性不搭理他,找水源去了。

留下楚揚在原地跳腳,一個人把帳篷搭起來。翻了翻帶來的東西,楚揚呆了下,問題有點複雜,他們似乎只帶了一隻睡袋來。這玩意兒野外生存的時候用不上,也就他們接人的兩個會帶著,其他戰士的揹包裡壓根沒這東西。

兩個人的東西都是楚揚在收拾,習慣性的只帶一隻,畢竟在林子裡是要值夜的,兩個換著睡一隻也就夠了。這不比其他東西,斷不會還帶只備用的。這可有點麻煩啊,那麼個嬌滴滴的小丫頭,總不能跟他們擠吧!但是,他們也不能不睡啊,他們倆的任務並不輕鬆,需要時時注意林子裡多名戰士的情況,休息不好,那是對戰士們不負責。

認命地嘆口氣,看來自己這回慘了。

楚湛湘回來聽完楚揚的話,眼神很特別,有點哀恕,有點認命,還有點楚揚看不懂的複雜。楚揚被他看得發毛,賭咒發誓地解釋自己真是忘了。“真不是故意的,我雖然聽到說小姑娘會跟著來,可打揹包的時候習慣性地只裝了一個。大不了,我不睡就是了!”

楚湛湘咬牙,“你不睡,你個醫務兵不睡,開什麼國際玩笑。再說,難不成老子就能睡了?”

這邊話還沒完,青枝拎著一隻肥兔子和一隻野雞回來了。兩隻野物都被綁成一團,但明顯都活著。楚揚見青枝回來,忙道,“喲,手藝不錯,咱們有口服了,我去收拾。”話落接過青枝手裡的東西撒腿跑了。

楚湛湘恨得腮幫子都疼。轉頭面對青枝,強笑道,“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沒事啦,這林子裡東西還挺多。”青枝擺手,笑得很輕鬆,在這裡,她明顯放開了許多,畢竟這環境她更熟悉。

等楚揚回來,楚湛湘將兩隻獵物烤了,三人吃飽,天色已經不早,林子裡光線不好,眼看著就黑了下來。三個人圍著火堆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楚揚小心翼翼地偷瞄楚湛湘,神色閃躲。楚湛湘已經無語了,也不看他,對青枝道,“去休息吧!我們值夜。”

青枝聞言也沒有多想,鑽進了帳篷,待見到只有一個睡袋也愣了一下。接著臉上明顯帶上了喜色。總算給自己找著機會了。於是鑽出來,問道,“裡面只有一個睡袋,我睡了你們睡哪兒呢?”

楚湛湘瞪了旁邊巴不得把自己縮不見的楚揚一眼,道,“沒事,反正也是野外生存訓練,我們輪著瞇一會兒就行。”

青枝皺了眉,道,“這不好吧,要不然我跟楚哥哥一起,咱們分兩撥就是了,一邊半宿。”

楚揚一聽這話眼裡幾乎沒冒出綠光來,倒不是因爲能睡覺,而是青枝這話明顯就說明小姑娘跟楚湛湘關係不一般。這都能鑽一個睡袋了,那是多近的關係。

楚湛湘看面前兩個人的眼神,楚揚怕是早就猜出來那回自己出了什麼事,不過因爲自己沒說,也就當不知道。不是不知道家裡人急,可也得看人啊,就青枝這小丫片子,他們也太“飢不擇食”了。

——不過這回楚湛湘是誤會了,楚揚充其量就猜小姑娘情竇初開,被楚湛湘“衣冠禽獸”的外表給騙了,懵懂著喜歡上楚老爺了。在他想來楚湛湘是肯定不會同意的,正等著看他怎麼跟小姑娘解釋呢!

青枝的表情不用說,楚湛湘知道小丫頭打的什麼注意,真是不死心。可是他也知道,這種時候,他不能因爲私人原因不顧忌戰士的安全。半個月不睡不是不行,但萬一真出點意外,到時候他一心難安。

看著楚湛湘艱難的點頭,青枝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孃親說過,男人很沒有定力的,到時候那麼近的距離,即使手上沒有藥,也一定能引得楚哥哥跟自己行*房。

另一邊楚揚見楚湛湘點頭,神色間的八卦瞬間褪去。他有過諸多猜測,但是真的不曾想過楚湛湘跟青枝會真的是這樣的關係。青枝實在太小了。臉上帶上了幾分苦意,似乎自己這位堂兄無論哪件事都沒辦法順利。家裡人擔心他的終身大事,嘴上說不挑,可青枝,能接受的又有幾個。

楚湛湘不給楚揚多問的機會,“你先去睡吧,我跟青枝值上半夜。”語氣很淡,卻不容拒絕,顯然是不想跟楚揚談這件事。

青枝興奮地坐到楚湛湘身邊,嘰嘰喳喳地談起今天在林子裡見到景物,其間也夾雜著以前捕獵時的趣事,甚是高興。楚湛湘含笑聽著,時不時搭上一句,促進小姑娘的談興。

幾個小時一恍就過去了,楚揚準時鑽出帳篷,跟兩人換班。青枝原本以爲楚湛湘會拖著時間,不曾想這一回他竟是十分乾脆地拉著自己便進了帳篷。脫了外套和鞋,楚湛湘先一步鑽進了睡袋。

青枝看他這麼合作,更是高興,一心想著今天定能成事,利落地也跟著鑽了進去。睡袋空間有限,一個成年男人睡著剛合適,現在多了個人,即使青枝身形嬌小,卻依舊顯得擁緊了許多。

青枝倒是不客氣,剛進去就伸手圈在了楚湛湘腰上,不安份地摸索了幾下。楚湛湘苦笑著按住了青枝的手,道,“我答應跟你一起睡,可沒說同意借種啊!”

見自己的打算被識破,青枝有些著惱,卻不覺得羞澀。即使瞭解了不少常識,小姑娘還是沒真的對男女之事全然開竅,心思還奔著借種去呢!

楚湛湘只是按住了青枝的手,卻沒有拒絕小姑娘的擁抱,見對方安份下來,伸手將青枝收進懷裡,輕輕拍著,語帶嘆息地道,“睡吧!乖……”

青枝其實早就困了,被楚湛湘說破了打算倒也沒有太失望,反正她想的是還有半個月的時間,總還有機會。而且在林子裡,草藥齊全,實在不行,就再用一回藥,反正當初孃親給的那藥也把方子跟自己說了,要配來也不難。想著想著,小姑娘縮在楚湛湘懷裡睡著了。

感覺懷裡的人呼吸均勻平穩,楚湛湘也慢慢閉上了眼睛。他怕的從來不是自己無法自制,只擔心青枝在自己身上越陷越深,到時候會傷心。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很多時候,事情總會出人意料。凌晨時分,林子裡的聲響越來越大,各種鳥獸的叫聲夾雜其間,還伴著窸窸窣窣的動靜,讓人聽得心裡直慌。

這樣的動靜讓楚湛湘和青枝都醒了過來,青枝還有些愣神,“楚哥哥,這是怎麼了?”

楚湛湘神色很難看,心下微有猜測,不敢肯定,安慰道,“你再睡會兒,我去看看!”

第19章第十八章

各種異動一直持續到天大亮,其間楚湛湘聯繫了基地,也通過應急通訊頻道跟三十名分散於林中各地的戰士取得聯繫,要求他們做好應急準備。——種種跡象都預示著可能會發生地震。只是無法確定強度和具體位置。他們此時能做的惟有等待。

到天亮時,並肩而立的三個人果然感覺到了腳下的大地開始起伏不定。周圍的草木也隨之高高低低,地面不多時便出現了大大小小的裂痕。連續的震感足足持續了近半個小時,楚湛湘護著青枝,楚揚自己能保護好自己,三個人幸運地幾著了幾處擦傷。直升機停靠的位置周圍比較空曠,除了地面變得高低不平,其他並無影響。楚揚察看後的結果讓人鬆了口氣,直升機可以起飛。

兩個人以最快速度跟基地取了聯繫,確定震中位置離他們訓練的地方相距尚遠,應該是在山脈深處,他們這裡不過是被波及了。跟戰士們的聯繫也很順利,因爲早有準備,每個人都只是輕微的擦傷扭傷。楚湛湘令全員原地待命,等待接應。

發生這樣的變故,訓練自然要先中止,第一要務是要確定戰士人身安全。

兩個人一直忙著處理善後,都不此注意青枝的臉色。等收拾妥當,楚湛湘招呼青枝準備起飛,才發現青枝一直站在原地,面朝著東南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青枝,準備回去了!……青枝,……”

青枝聞聲回頭,“楚哥哥,你剛纔說地動中心的位置在哪裡?”

“北緯……”突然想起青枝不懂這種描述方式,楚湛湘換言道,“在我們所處位置的東南方,距這裡至少也有個上百近千公里。可能比較嚴重,餘震都這麼強。”

青枝聞言臉色白了下去,方纔她就在想青陽谷的方向是否會受到波及,沒想到,果真被自己說中了。

“怎麼了?”楚湛湘一看青枝的表情便知道事情不對,思緒一轉,擔憂道,“你家?”

青枝想笑下,可是臉上卻惶惶然滿是擔憂。

楚湛湘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別擔心,幸許沒事!”這話說得乾乾的,連他都不敢肯定。

青枝咬緊下脣,垂於身側的手一時緊握,“楚哥哥,我得回去一趟!”

“說什麼傻話,這時候還不知道會不會有餘震,你一個人去山裡太危險。至少也得等到地震完全過去。”頓了下,楚湛湘續道,“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回去。”

“我得回去!家裡不允許外人進谷,我自己回去。”青枝思及青陽谷的地勢,心中憂慮更甚,家裡只有祖父和孃親。祖父雖身手不錯,到底年紀大了,孃親因爲早年受過傷,身體實是非常虛,若真遇到這樣的天災,他二人如何自保。“楚哥哥,保重!”說話間,青枝轉身便要走。

相較於青陽谷中惟二的親人,外邊的一切最多讓青枝有些留戀,卻無法挽留她的腳步。

“等等!”楚湛湘忙出聲,“你先等等!”邊說著,楚湛湘從機艙裡拖出一個揹包,遞給止步的青枝,“這裡面是一些吃的用的,你帶上!路上注意安全,不管……,都出來跟我說一聲。走出山來,就給我打電話。我會來接你!”

青枝接過,此時已無心想揹包的來由,悶悶點了下頭,立落地背好,“楚哥哥,願我們後會有期!”

“說什麼話,你一定要來跟我回個話!去吧,路上小心!”

青枝沒有多應,也不再點頭,幾個幾落便鑽入了林子裡。

看到小姑娘走遠,楚湛湘心裡說不出的悵然。他們相處時間尚短,來不及培養出多深的感情,更多地是出於責任的照料,還有愧疚。然而,此時看到她獨自離開,楚湛湘卻很不好受。只盼著小丫頭一路平安,早日回來。

楚揚從頭到尾都一語不發,青枝的來歷他略有所知,卻不曾想過一次生存訓練會鬧出這樣的事。沒有上面的命令,他們不能隨意行動。

“走吧,她自小在山裡長大,肯定不會有事的。”

楚湛湘點了點頭,依舊神色凝重,卻又別無他法。直升機很快升空,去接應還陷在林中的二中隊戰士。

當初出山青枝一路走一路尋找合適的人,繞了不少路,因此花了整三個月的時間才走出來,如今因爲心有所繫,青枝認準了方向,除了進食和休息,幾乎日夜兼程地往回趕。雖然心急如焚,但是因爲地震造成的地貌變化,很多原本能通行的地方,變成了天塹,青枝不得不花更多的時間繞道而行。再加以時不時大大小小的餘震,讓青枝這一路驚險萬分。

越接近青陽谷,地表變化越明顯,以前熟悉的道路已經完全看不出原貌。青枝一邊越過種種險隘,臉色也越來越凝重。她已經在山裡兩個月,揹包裡早已空空如也。這段時間大多靠著野物山泉止飢解渴,再加上長途跋涉,整個人黑瘦了一大圈。不過,總算是到了。

青陽谷爲青氏一族世居之地,早年間並非如現在這樣與世隔絕,在山外還有一處青陽村,村裡住著的也多是青氏一族的人。一村一谷互爲依憑,保得青氏一族數自明末至清末數百年安穩繁榮。及至民國年間,戰禍不斷,青氏一族中堅力量退守青陽谷,青陽村因戰禍絕了戶。地處深山中的青氏族人消息不通,物資缺失。族錄記載,數十年前,谷中青壯年盡出,欲出山尋找出路。卻不知因何禍事,不僅這些青壯年無一回返,更帶累大半青族人死於非命。因此大禍,當時青陽谷中的族老越發膽怯,不敢妄動,以至整個青陽谷人丁凋零,終至再無承續。

走過已經殘缺的護谷大陣,小心地繞過被地震破壞的兵陣區,半個小時後,青枝走到了一處絕壁之下,壁立千千仞,被各種藤蔓層層覆蓋。抓著垂墜而下的藤蔓,青枝借力連連騰躍,很快更到了絕壁中段,撥開一處藤索厚實處,一個黑幽幽的洞穴出現在眼前。腳下一蹬,身影一閃,人便消失在洞口。留下洞口處藤蔓形成的洞簾微微晃動,片刻後已全看不出一絲痕跡。

青陽谷分內谷和外谷。護谷大陣在最外層,過了之後是外谷,族中記載,餐谷原也是族人定居之地,後因那場大禍,外谷幾乎被破壞殆盡,事後,青族人人口銳減,同時出於安全考慮,全族人都遷入了內谷。外谷則布上各種各樣的陷阱,需依照特殊的步法才能順利通過,否則層出不窮的機關將讓入侵者血濺當場。然而一場天災,外谷的兵陣早已經太半失效。要恢復還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

內谷便是青枝此刻通過山洞前往的方向。山洞開在半空的山崖上,徑向去的方向是往下的,越走地勢越低,一路上,兩邊崖壁都用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照明,一共108顆,原是青氏先輩從這橫斷山中某處古墓中發掘而得。青族人處在這羣山中,這些東西不能吃不能喝,反倒成了最不值錢的玩意兒。

洞穴開口處已經與地面平齊,以一扇石門遮避,門內門外都有能打開石門的機關,外人看不出內中玄機。行到洞口,青枝足下生風,一套配合九宮八卦而成的步法,九九八十一步依序中踏出,於結束的位置運足內力一踩,啪嗒一聲響,接著伴著摩擦聲,石門應聲而開。

微瞇了下眼,待適應洞外的光線,青枝腳下一點,飛射而出。

第20章第十九章

內谷的情況並不比外谷好多少,原本已經開始傾頹的屋舍經此一劫盡數化爲廢墟,空氣中似還彌散著煙塵的味道。青枝強抑憂懼,朝著谷正中自己家所在的位置趕去。及至門前,原本齊整的木門倒向一側,青枝幾步進屋,屋內的陳設傢俱亂作一團,細看來卻有收拾過的痕跡。

心下微鬆,青枝扔下揹包,口中喚著,“娘,祖父……”將屋子裡裡外外都找了一遍,卻是不見人影。回到正廳,略作思索,青枝再次出了門,朝著祠堂的方向跑去。

剛到宗祠門前,一抹纖弱的身影逆著光出現在門口。

“娘!”

“小枝丫頭,進去看看你祖父,他正等你呢!”青蕓似乎並不因青枝的出現而驚奇,青枝聽到孃親的話一時也沒心思多想,跟著孃親快步走進宗祠正堂。入目所見,原本矍鑠的祖父蒼老了十多歲,曾經的滿頭銀絲如今泛著灰白,臉上乾瘦得如同風乾的老樹皮,整個人深陷於被褥之間,單薄得只剩下皮包骨頭。

“祖父!”青枝瞬間紅了眼眶,輕喚著急步上前,跪於老人身前。入手探脈,竟已經弱不可察。青枝知道,這樣的脈相便是大羅金仙在世也難有挽回的可能。一時淚落不斷。依祖父的性子,若還有一絲意識,怎容得自己落得這般地步,到這份兒上,怕是早已經力不從心了。

“地動的時候,宗祠中央的龍柱有傾頹之勢,他不顧身體生生撐了半個多時辰,護住了此地。力竭之下傷了筋脈,內息走岔,再加上年邁,即使有調息的藥物養著,到底支撐不住。從地動以後,這兩個月,他便一直帶傷守在這裡,生怕這宗祠有個好歹,愧對先祖。初時是不願離開,後來則是傷重至無力離開。這幾日更是一直昏睡著,從昨天開始已經水米難進,怕是無力迴天了!”青蕓輕淡地解釋著老爺子的情況,語氣裡聽不出悲喜,“我沒辦法移動老爺子,若非你回來了,少不得要讓他老人家身後委曲。如今你回來了,總算不至於讓老爺子再受罪。”

“孃親!”青枝終於察覺到了青蕓的不對勁兒,以前的青蕓不可能有這樣平淡的表情。而且僅是小一年的時間,她整個人像是被虧空了一般,皮膚髮色都呈現灰敗之象,直看得青枝心驚。

青蕓走近幾步,慢慢挨著青枝坐下,仔細看向女兒,眉頭已散,顯是已經破了身子,然而眉目間依舊懵懂青澀,怕還是不識情味。伸手輕撫女兒因長途跋涉而憔悴的面容,青蕓微笑道,“小枝丫頭,娘要跟你說對不起”邊說著,青蕓將額貼到女兒額上,眼中隱隱含淚,“自兩年前,你祖父便診出,我最多僅剩三年的壽元。原本以爲還能撐到看著你懷孕生子,不成想命運作弄,一場天災竟成了我的催命符。”

青枝聞言先是滿眼的不可置信,下意識握緊了孃親的手,入手間才發現原本的纖纖玉手已經瘦可見骨,青紫的血脈分佈其上,觀之可怖。“孃親,你別跟我說笑,這個笑話有點嚇人!”

“好丫頭,”青蕓笑著,一遍一遍地撫過女兒的發頂,“原本我以爲等不到你了,還想著怎麼也得撐到先送你祖父走,如今,倒是安心了。”說著話,青蕓似乎累極,慢慢倚向青枝。青枝扶著孃親坐下,淚水止不住地滑落。

“孃親怎可這般狠心,你和祖父是這世上我惟二的親人,竟都要這麼棄了青枝而去,留青枝一個如何獨活?”

青蕓並不安慰女兒,只自顧安排道,“等我跟你祖父過身之後,處理好後事,你還是出去吧,出去就不要再回來了。這青陽谷早在多年前就已經絕了生機,有我們守著就夠了。你斷不可獨守於此處,毀了終身。”

“娘,不是說好的,等我懷孕生子便同你們一同擔起承續青氏血脈之責……”

“傻話,”青蕓笑著輕拍了女兒一下,“青氏的承續並非守著這山谷便可實現,只有你好生活著,青氏一族才能不滅。孃親不問你這段日子在外面都遇到了些什麼,娘怕自己走得不安心。只要你記住,無論發生何事,都要好好活下去。我青氏一百三十七代,三千七百八十二位先人,還有我和你的祖父都會佑你一生安寧……”

青蕓看著面前的女兒,思緒又回到了十七年前,自己在林中救下那人。原本依著族裡的安排,從那人身上取得精血後便應立時離開。然而,面對當時重傷垂死的男人,青蕓終究沒忍心立時動手。反而陪在那人身邊,將他那一身傷治好。

一個月的相處,因不願泄露自己的行跡,青蕓一直封住了那人的視力。所以,從始至終,那人都不知道救了他,並且跟他有一段露水姻緣的女子究竟長相如何?

——青蕓卻是將那人的身形相貌刻進了骨血裡。

她給他治傷,爲他洗衣做飯。他給她講外面的人事,爲青蕓溝勒出一個瑰麗百變的世界。然而,青氏女兒的命運終究不可能改變。青蕓在他傷愈之後選擇悄悄離開。

青陽谷已經沒有其他的傳承。自己這一輩只有自己一人,父母尚在,無人奉養。所以,自己必須回去。

分別之後,是刻骨的相思。

十七年相思,因爲知道再沒有相見的可能,沒有悲傷,只有絕望。

這樣的經歷,青蕓不願自己的女兒再經歷一次。

所以,她的性子變得張揚嬌狂,用誇張的表情掩飾心底的空洞。教女兒改了義的三從四德,給女兒指出的出山之路也僅有一種人會到,教給女兒用於借種的方法也與舊例全然相異。

長於山間的女兒,不懂世情,不知人事,讓這樣的青枝去賭那未知的命運,青蕓捨不得。但,她更捨不得青枝連心痛是何滋味都不知道。因爲不知難過,便也不快樂。

青蕓知道父親嘴上說著要讓青枝守住青陽谷,卻也不願看到青枝孤苦一生,因此對自己私底下的小動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未曾見過繁華,自出生便與父親和自己相依爲命,與山中草木爲伴,這樣的青枝還不懂寂寞。可是這樣的性子,若真是走入塵世,又該如何去爭得自己的幸福。

只盼上天垂憐,讓小枝遇到一個能帶她“離開”青陽谷的良人。

先祖在上,違背祖制的罪責都由青蕓一人揹負,只願我兒自此再不會困於這羣山之間,孤苦一生。

……

……

青蕓的話音慢慢低下去,累極了一般,終靠在女兒懷中昏睡過去。

青枝有些木,不知道眼前這一切是夢是真,呆手呆腳地將母親安置在祖父身邊,沒有心思梳洗、進食,只能不錯眼地盯著兩位親人,生怕自己一走開,他們便走了。

每個時辰都會探脈行鍼,想喂他們吃些東西,可是不僅是祖父,連孃親也再吞不下東西。理智告訴青枝,兩位親人都是生機漸絕。青氏一族對生死看得平靜,族規教導,親人離世不可過份悲傷,讓離世者心有不安,黃泉路上走得猶豫。

道理青枝都懂,可是心底卻難以抑制地不捨。然而除了一次又一次探脈,青枝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爲他們做什麼。

十六歲的小姑娘,第一次面對生離死別,第一次就如斯殘酷。整個人與外界似乎隔著一層什麼,沒有特別地傷心,好像有種錯覺,過了這幾天,一切就都會恢復如常!

第21章第二十章

青枝和青琦終究先後離世,守著兩人的青枝五識全開,所以當祖父呼吸停止時,她幾乎同時便感知到了。相隔不過半個時辰,孃親也隨之魂歸黃泉。青枝似哭似笑,於祖父而言,總算沒有白髮送黑髮人。孃親,也算是送了祖父一程。

2月間,山裡依舊是隆冬。內谷因地勢原因,比外邊溫暖。廢墟里長出了青嫩的野草,谷中隨處可見的野花已經竟相綻放,視野裡奼紫嫣紅一片。家養的蜜蜂在花叢中飛舞,爲寂寂的青陽谷帶來了生命的輕響。

青枝面無表情地將兩位親人收殮,葬入了山谷後段的青園——青氏族人安眠的祖墳中。此一地埋葬的都是青氏族人,即使是幾十年前那些一去不返的人,族人也在此處爲他們立下了衣冠冢。若大一片陵園,都是同一規制的石制墓穴,早在青枝很小的時候,青琦便將他和青蕓的墳修築完畢。青枝的沒有,青琦也許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讓她終老於此。

陵園內修築整齊,四季芳草鮮花長開不敗,其中不乏名貴希有品種。因青陽谷人丁單薄,物資缺乏。不知從哪個開始,墳前擺放的大多是玉石、翡翠或者金銀等不易損壞的重物所制的祭品。這些在外界貴值千金的東西,在這裡卻是不當吃不當喝,反倒回歸了它們最原始的作用,——不過是個玩意。

青琦和青蕓墳前,青枝也依樣擺上了各類金玉精製的瓜果,依著二人的喜好,各擺上了兩隻青花擺件,其中插著的是精雕的木雕或玉雕花朵。這些東西惟一的好處便是遍歷風雨依舊鮮研如故。

在墳前給兩位親人磕完頭,青枝慢慢站起身來,身體的虛弱感讓她有些站不住。擡眼看著這高高低低的數千座石墳,青氏一族,盡在此處,所有石碑朝著的方向都是青族人魂牽夢縈的江南。——然而至死,他們都回不去了。

慢慢走出青園,頭暈目眩人感覺讓青枝有些撐不住地依著墓園門口的石柱滑落坐倒。陽光溫暖白熾一片,整個山谷被一片刺目的慘白籠罩。微瞇了眼看著面前熟悉而陌生的一切,青枝只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一絲血色順著嘴角蜿蜒而下,慢慢在蒼白的孝衣上綻出滴滴血梅。

“啊……”用盡了內力的清嘯,響徹了青陽谷,漸入雲霄,其間有多少心痛、不捨以及彷徨,若可到得碧落黃泉,青氏先祖在上,可否告知青枝,自今後,兒於世間煢煢孑立,該如何承續青氏一族的榮光和遺志。

走岔的內息引得血不歸心,青枝喉頭一甜,腥熱的污血染紅了衣袂裙角,瘦弱的身體終不支倒地。有些痛,過了臨界點,便是連淚都流不出的無力。

夏木蔭蔭,轉眼間春天便過去了。青枝在青陽谷中養了近半年,每日裡除了吃飯睡覺,太半的時間便是守在青園中,將每一方墳前的貢果花卉一一擦拭修復。再將各處亂生的雜草清理乾淨。從二月到七月,若大的青園在青枝的打理整潔一片。陽光下,各色流光熠熠生輝,襯著雪白的石碑石墓,生生就是一個巨大的寶庫。只是無人欣賞。

幾個月的時間,堪堪讓青枝養好了身子。將行禮略作收拾,青枝帶著揹包走進青園,最後再看一眼孃親和祖父。無論出於什麼樣的考慮,她都得出去。此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返。孃親說,不必再守著青陽谷。可是,除了青陽谷,這若大的天地又有何處是家?

踏上出谷的路,山間被地動破壞的草木經過一春的生長已經再次綻放出鮮活的生機。若不仔細尋找,竟是完全看不出那一場山搖地動的天災來過的痕跡。心中若有所感,卻也無心欣賞山間的美麗險奇,出谷後的青枝辨明瞭方向,邁出了出山之路。這一次青枝滿心的都是惶惶。往後的路該怎麼走?

走走停停,依舊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青枝才走出深山。依舊在樹林裡,不過已經能看到人類的行跡。因爲這一路上走過的路途大半已經看不出原形,青枝只能確定大概的方向,卻不能肯定是不是還是當初跟楚湛湘相遇的方向。

仔細察看了樹林中留下的各類痕跡,青枝大概能確定在這一帶出沒的人也是跟夢湛湘他們是一類人。因爲也累了,而且確定都走出來了,青枝倒也不急了,尋了一個樹洞,打算休息一下,索性就守株待兔等著人來。不管是什麼人,只要見到人,再聯繫楚湛湘應該會容易得多。

這一等就是半個月,在樹洞中環境雖不算好,但對青枝而言已經足夠舒適。半年一直蒼白的臉頰上總算見了幾分血色。感覺身體各處的痠痛傷痕也淡了許多。精神也隨之放鬆,讓青枝有些樂不思蜀。

在青枝留在山中的時候,離火大隊也迎來了跟兄弟部隊的交流演習。這一回面對的並非常規部隊,對方是跟他們同一作戰系統的飛鷹特戰大隊。兩個中隊的兵力,遠從H市趕來。離火大隊長於叢林作戰,任務方向主要是針對越境毒販和軍火商。飛鷹大隊的長處則是城市作戰,在處理恐怖事件和城市巷戰上成績突出。

兩支隊伍互別苗頭,先前的交流中離火大隊被虐得很慘,都等著在接下來的叢林演習中出口惡氣。楚湛湘是這次交流離火的負責人,帶隊自己的二中隊和在三中隊的協同下跟飛鷹“交流”。

這次也是對楚湛湘的升職考察,如果一切順利,這次交流之後,楚湛湘將掛銜上校,升任離火副大隊長,主管作戰。因爲之前的成績並不算突出,楚老爺最近幾日笑得太過妖孽,方圓五里無人區,不僅是二中隊,協同交流的三中隊也知道,如果接下的成績不好看,楚老爺會讓他們很好看。

第22章第二十一章

這一日,青枝跟平時一樣在林子裡採野菜,昨天沒吃完的野兔還有半個,可以燉鍋野菜湯。這一回出來,汲取了上一次的經驗,除了必要的調料以外,青枝特地背了一個可以當鍋的小鼎出來,這幾日熱湯熱菜,果真是舒服多了。

這片林子青枝已經摸得很熟,知道哪裡可以採到鮮嫩的野菜,因此出了樹洞便朝著認定的方向慢慢晃盪過去。青枝在林子裡的慣於走半空,在林間的樹木上借力,滑翔一樣前進。一路都很順利,漸近目的地,以青枝的目力都能看到前方生長的蕨菜、青剛苔之類的野菜水靈靈地迎風招搖。

這一路,青枝並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已經被數雙眼睛看在眼底。跟離火的演習,飛鷹大隊扮演伏擊的一方,先行進入了樹林,兩個中隊的隊員分散於樹林各處,以最快的速度摸透整片林子的地形格局。只等著離火送上來門來。

然而畢竟人力有限,他們並不能將樹林的每個角落都查看到,所以從始至終也沒有發現青枝藏身的樹洞。青枝出現時,第一次借力的樹木上,一名特種兵戰士看到下方那一抹草色的身影,只當自己眼花。定盯再細看,不由瞪直了雙眼,分明的人形生物,輕捷似猿,腳下輕點林間錯落的樹木,或者手上輕拉著蔓生的枝杈借力,很快便消失在視野裡。

特種戰士名叫熊瑁,跟熊貓同音,於是代號就成了這個。一陣穿林風吹過,熊貓打了個冷戰,吞吞了口水,在通訊器中開口道,“隊長,我不確定是不是眼花了,剛纔看到一個人在飛。”

這話剛出,通訊器裡響起此起彼落的“撲哧”聲,顯然這麼玄幻的話所有人都當他是在給他們解悶兒。

“熊貓兒,你小子昨天晚上把鬼故事看多了吧,就算是真有個小倩,這裡也不是蘭若寺啊!”

“喲,當自己寧採臣呢……”輕鄙嘲弄。

“貓兒,沒事別看那些神鬼故事!”語重心長。

……

衆人的打趣調侃還沒落,不遠處的陳同,代號錘子,結結巴巴的聲音也在通迅器裡響起,“隊長,我也看到了,穿著綠色的衣服,頭髮又長又直,……”

陳同在隊裡是出了名的老實人,衆人一聽他的聲音都安靜了。如果連錘子都說看到,那肯定是真的有。於是所有人幾乎同時開口,“在哪裡?”

“剛剛從我頭上飛過去,”這是葛書笙的聲音,代號就是書生,是隊裡的狙擊手。性子冷僻了些,但沒有人會懷疑他的眼睛,“年紀不超過十八,身形瘦弱,頭髮挽起帶簪,髮尾長到腰臀。上衣是綠色的小外套,下自穿的是一步長裙,側部開叉,到大腿,腳上是一雙平底布鞋,從樹木枝幹借力,動作靈活,速度極快,看起來很像飛。”

不愧是狙擊手,驚鴻一瞥就看清了這麼多細節。所有人聞言都下意識吞了吞口水,最開始出聲熊貓顫顫道,“隊長,不會真的是鬼吧?或者是山鬼?”

飛鷹這回帶隊的隊長名叫陳蕭,一開始聽到熊貓開口時並沒有一笑置之,此時聽到接連幾個隊員都看到同樣的人,越發重視。“先不要妄動,可能是山裡的少數民族,呆會兒注意些,不要傷人!”

“是!”

另一邊青枝因爲一直專注前行,並不曾注意到這林子裡竟藏了這麼些陌生人。當她從樹上落了地,正待動手採摘時,突然感覺到了有些陌生的氣息。仔細分辨,並不是野獸,不由皺眉,忽而恍然,神色一喜。一閃身便朝著氣息所在飛掠而去。

同時,潛伏於草木間的張文侍正聚精會神的地盯著不遠處那個落地的女子,也看清了,果真是人,多半如頭兒說的是個少數民族少女。一口氣還沒鬆下來,卻發現視野裡再找不到那女子身影了。一陣涼風吹來,向來怕鬼的張文侍只覺得頭皮發麻。

恰在此時,肩上被拍了一下,向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特種兵戰士驚叫出聲,驚得四周鳥雀撲騰起飛。開著公共頻道的飛鷹衆人都感受了一把魔音攻擊。反應過來,張文侍第一反應便是將通話器捏碎。接著反手一擊,直朝青枝門面而來。

被對方的尖叫弄得一呆的青枝回神時,拳頭已經到了面前,忙滑身後退,張文侍清楚地看到對方的雙腳竟然是離地的,一時間更是覺得一陣骨冷。強忍心底的驚恐,撐著舉槍欲射,只見對方一揚手,張文侍發現自己竟然半點都動不了了。只能僵著動作呆立在原地,瞪直了眼睛地看著對方接近。

樹林裡,陽光明明暗暗,張文侍本就緊張,汗水迷了眼,只覺得竟是看不清對方的樣貌。待“女鬼”走近,一看那相貌,怕鬼的張文侍幾乎沒抖起來。那張臉,那樣的眼睛,怎麼可能是人能長的。偷瞄了一眼,發現對方有影子,張文侍幾乎下意識就認定了,眼前這位不可能是什麼少數民族,一定就是這山裡的山鬼!

“你別怕!”青枝看似乎嚇到對方,連忙開口,可惜半年沒有說過話了,青枝的發音有些生澀,還帶著重重的口音,越發堅定了張文侍的判斷。

“你,……你,……是什麼人?”可憐的張文侍,代號書童,牙齒都在打架了。

“我叫青枝。你是特種兵吧?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就是想問問,你認識楚湛湘嗎?”

書童愣了一下,完全搞不懂眼前這山鬼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找他幹嘛?”

青枝愣了下,思索片刻,還是決定說實話,反正她是認定楚湛湘了,也不怕人知道,“他是我相公,說好等我回來就找他,他會來接我的!”

這話放在平時很正常,可是在這樣的情境下,書童同學只聽出難言的詭異,不堪重負的神經終於支撐不住,一米八的鐵漢子轟然倒地,活活被嚇暈過去。也是書童倒黴,如果換個人,即使怕也不會怕成這樣,書童卻不一樣,殺人見血是小事,最怕的就是這些鬼怪之類的。平時連鬼片都不敢看的人,這時候跟這樣活生生的“山鬼”近距離接觸,不暈都難。

青枝看對方白眼一翻倒地不起,一時囧了。忍不住伸手摸摸臉,自己有那麼可怕嗎?

想了想,只是昏了倒沒關係,這林子裡雖沒有猛獸,蛇蟲之類的卻不少,他們肯定也是來野外生存的,如果就把人放在這兒,萬一出了意外,她難辭其咎。於是好心的青枝嘆口氣,上前將張文侍抗起,以她的體力,張文侍的體重雖然沉了點,倒也不影響行動。微一提氣,帶著人再次躍身而起,循著來路回自己暫居的樹洞。

說是循著來路,可林子裡哪裡會有真正的路,不過是確定方向罷了,於是很巧合的,青枝回去的竟沒有遇到一個特種兵。而另一邊久等書童消息的衆人則是紅了眼,陳蕭當機立斷,組織衆人開始搜索。他自己則是迅速趕往指揮點,準備向離火大隊請求支援。

青枝這一次的出場,可謂聲勢逼人!

第23章第二十二章

接到消息的離火大隊整裝出動,這片林子他們比飛鷹熟,實在想不通好好的,人怎麼會失蹤。等到跟飛鷹匯合,聽完他們的描述,楚湛湘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楚揚也是見過當初第一次從林子裡走出的青枝的,先是疑惑,待看到楚湛湘的表情,臉上笑開了花。

這段時間在他的軟磨硬泡之下,總算弄明白了那個小姑娘跟自家堂兄之間不可說的一二三。楚湛湘一直在等青枝回來,雖不能說牽腸掛肚,但確實是懸著心。當局者迷,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小姑娘的上心其實早已經超出了責任的範疇。楚揚旁觀卻看得很清楚。

雖然不知道當初堂兄因何剛入軍校就沒有消息,隔了十年後又突然空降至離火,但從楚湛湘不經意間流露的跡象,楚揚很容易推斷出長達十年的時間,楚湛湘最可能的去向。

他無法相象整整十年以另種身份活著會是什麼樣的境遇,但很明顯,楚湛湘已經變得很難再接受一個陌生人走進自己的生活。家裡人或多或少都能猜到楚湛湘的經歷,因此自從有了他的消息,最操心的就是他的終身大事。

伯父和伯母都是職業軍人,在楚湛湘失去聯繫的那段時間,因意外雙雙爲國犧牲。家裡人憐惜楚湛湘竟是錯過了見父母最後一臉的機會,因此長輩們自顧擔起了父母的角色,一心想替楚湛湘尋一樁合意的婚事。

此前對兩個人的關係有所察覺時,楚揚便想著怎麼樣幫楚湛湘。因此回家時旁敲側擊,明示暗示地通告了青枝的存在。家裡人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答應見見人,總算略有進步。從楚揚的角度,他倒是認爲青枝跟楚湛湘再合適不過,年齡上差得多了點。但這個影響不大。最主要的是楚湛湘能接受青枝。戒心太強的楚湛湘面對青枝的時候表現出非一般的信任和縱容,小姑娘不諳世事,恰成了能讓他放心的優勢。

伸手給身邊的楚湛湘一柺子,楚揚打趣道,“楚老爺,你那小媳婦兒怕是來尋人了!”楚揚的聲音並不算低,一邊的陳蕭也聽得清楚。不由疑惑地看向楚湛湘,等著他解釋。

楚湛湘苦笑,“陳隊長,聽你們的描述,如果真是我所想的那個人,你們的戰士不會有危險。”

“你認識她?她是什麼人?你媳婦兒?小媳婦兒?”陳蕭的話一問一個準。

楚湛湘無言以對,這叫他怎麼解釋?

說話間,幾個人已經到了先前張文侍潛伏的地方,飛鷹的戰士已經將周圍的情況都查看完畢,看到長官過來,葛書笙敬禮報告道,“隊長,我們搜索的結果顯示,這裡並沒有明顯打鬥的痕跡。張文侍動了手,”說著指著地上一處被踩實的腳印,“看情形,他應該向前方擊出了一拳,對方避開了,然後一招就被制住了。這裡有身體倒地壓折的痕跡。還有一些小巧的腳印,之前都沒有,我推測對方應該將張文侍扛了起來,兩個人的重量才留下了明顯的腳印。”

楚揚似乎比楚湛湘還確定來人就是青枝,因此神色顯得很輕鬆,打趣道,“想不到陳隊長你們隊上還有這樣長於刑偵的人才啊!”

飛鷹大隊的其他人不明所以,看楚揚明顯幸災樂禍的表情,都狠狠瞪他一眼。楚揚有些訕訕,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能閉口不語了。

陳蕭倒是沒有在意這些,問道,“還有其他的線索嗎,能不能確定對方離開的方向?”

書生皺了下眉,有些不確定地道,“如果真的是我們看到的那人,我推測對方肯定還是從半空中走的,只要仔細找一找附近樹上是否有借力的痕跡,應該能找到她離開的方向。”

“那就找找吧!”

兩個大隊的戰士紛紛領命,都化身猴子,摸上週圍的樹木,尋找可能的痕跡。青枝帶著一個人,借力時便不可能像自己單獨時那麼不著痕跡。因此不多時,不少戰士都在不同的樹幹上找到了踩踏借力的痕跡。

楚湛湘擡頭看了一下那些痕跡的高度和樣子,也基本肯定來人九成就是青枝。否則就是跟青枝一個地方的人。一隊人循著不斷髮現的痕跡朝著對方離開的方向推進。陳蕭仔細計算了一下這些痕跡之間的間距,越來越心驚。按照之前見到那人的戰士們的描述,那人便是藉著腳下在這些相距甚遠的樹木上踩踏借力,於半空中迅速移動,這樣的實力,跟武俠小說中的輕功一般無二。

走了近一個小時,周圍的樹木越來越密集高大,顯然他們已經到了樹林深處。

遠遠地,一聲尖叫傳來,驚得衆人動作一滯,飛鷹的人一聽就認出是張文侍的聲音,只是這倒黴孩子似乎被嚇得不輕,尖叫聲明顯都破了音兒!

陳蕭揮手示意,楚湛湘也令離火衆人謹慎行事,兩方人馬慢慢朝著聲源處推進。

很近的距離,已經能肯定聲音是從前方那棵巨大的樹幹中傳出的。

“唉,你別怕啊,我不會傷害你的!……”一聽這聲音,楚湛湘鬆了一口氣,果真是青枝。

“鬼姑娘,你抓我到底要幹什麼,好歹說明白點,讓我死也死個清楚啊!”張文侍語帶哭腔,實在被眼前這隻女山鬼嚇著了。先前暈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在一處樹洞裡,周圍也沒有人,爬起來自然就想逃,不成想,明明幾步的距離,自己竟是生生只能在原地打轉,這麼靈異的事,他怎麼可能不怕!

然後青枝回來了,那麼瘦的小身板,拎自己就跟拎只小雞仔兒似的。諸多事實,讓張文侍越發認定眼前這小丫頭一定是山裡不知活了多少歲的妖精鬼怪。”

“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是鬼,不是鬼,”青枝也被眼前這一驚一乍的特種兵弄得有了脾氣,真是太沒用了,幸好當初楚湛湘沒像這位一樣!“我就是想知道你認不認識楚湛湘。”

“鬼姑娘,你神通廣大,怎麼會找不到那誰,您老人家就行行好,放我走吧!”

“我不是鬼,我不是鬼,都跟你說多少次了,啊……,”青枝明顯已經有些崩潰了。

看到青枝抓狂,張文侍痿了,連連告饒,“姑奶奶,小姑奶奶,您別生氣,別生氣。您不是鬼,您不是鬼。那您告訴我,你找楚湛湘要幹什麼?”

楚湛湘聞言正待出聲,不想卻被楚揚偷襲捂住了嘴。顯然楚揚是想將兩個人的關係弄個盡力皆知,這樣也好逼著楚湛湘做個決斷。就他了解的楚湛湘,斷不可能認同那麼小的丫頭當另一半,哪怕他其實對人家確有好感。

陳蕭也好奇,所謂的小媳婦兒是怎麼來的,所以索性也幫著楚揚將楚湛湘制住。

“我不是說過了嘛,他是我相公,是我相公。之前我回家之前跟他說好的,出來聯繫他,他會來接我。我不過看你也是特種兵,所以想跟你打聽一下他在哪裡,你至於嚇成這樣嗎?我不至於面目可憎到讓你昏過去吧……”青枝這話幾乎是喊出來的,在場兩個大隊四個中隊的成員都聽得一清二楚。一時間所有人看楚湛湘的眼光都變得份外複雜。

“別開玩笑了,你纔多大,而且,什麼‘相公’,你以爲你古人啊!”顯然,青枝的失態反而讓張文侍不那麼怕了。

“我,……我,……”青枝補噎得無言以對。

張文侍則自以爲道破了青枝的謊言,一時有些得意,“你看,小姑奶奶,爲什麼會找楚隊長,你都不願意說實話,我怎麼能輕易把戰友的行蹤告訴你!”

“你,你……”青枝被氣得有些過了,一時內息走得急了點,及腰的長飛瞬間無風自動,同時本就大的雙眼瞪得更加大,張文侍一見這一幕,再次嚇得尖叫一聲,終於想起來眼前這位可是山精妖怪啊!

青枝終於受不了地大喊出聲,“你別叫,我怎麼就說謊了,楚湛湘本來就是我相公,我們已有夫妻之實,怎麼就不能稱他爲相公,我樂意這麼喚他,你管得著嗎!”

此話一出,洞內洞外一片寂靜,楚揚額上冒了冷汗,他實在沒想到,這兩個人都到這一步了。眼光瞄到楚湛湘似笑非笑的表情,楚揚迅速放開制住他的手,一退三米,訕笑著無話可說。

另一邊陳蕭輕咳一聲,也收了動作。只是看楚湛湘的眼神透著難言的含義。有點鄙視,還有些八卦,可能還有那麼些輕微的嫉妒。裡面那小姑娘長得,可不是一個好看可以形容的。真是便宜了這位楚“老”爺了!

楚湛湘臉皮足夠厚,對諸多探詢的目光若無所覺,出聲道,“青枝,我是楚湛湘!”

第24章第二十三章

只聽得前方一陣跌跌撞撞的聲音,一抹綠色的身影在林間斑駁的光影中出現。依舊是第一次相遇時的裝扮,嬌嬌的小姑娘款款走近,眼中盛著滿滿的歡喜笑意。楚湛湘有一瞬間恍惚,他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眼前的小丫頭巧笑倩兮,那麼地溫暖,楚湛湘只覺得心底某個角落柔柔地軟成一汪清泉。

“楚哥哥,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楚湛湘的聲音不可思議地平靜,臉上也是恰到好處的微笑。青枝還待說什麼,身後傳來張文侍大呼大叫的聲音,“小姑奶奶,您好歹也把我放了啊!”

兩個人之間莫名的暗流被打破,青枝回頭看去,只見張文侍探出上半身,卻不敢邁出樹洞一步,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有驚喜還有狼狽。滑稽的樣子讓人噴笑。

“我說書童,你又沒被綁著,自己有手有腳還走不過來啊!”這是看夠了兄弟笑話的飛鷹大隊。

“你有本事走過來試試,站著說話不腰疼!”張文侍幾乎沒暴走,他們哪裡知道這幾個小時自己過得多麼艱難。

離火的人一聽頓時鬨笑,楚揚靠近陳蕭,“喲,陳隊,你們這是自相殘殺了啊!”

陳蕭瞪惟恐天下不亂的楚揚一眼,揚聲道,“書童,自己過來,你不是看到了嗎?這位小姑娘是楚隊長的家屬,不會傷你的。”

“隊長,不是我不想出來啊!”張文侍哭的心都有了,索性走出洞來,朝著衆人方向,“你們看嘛!”明明不過百十米的距離,他們卻看到張文侍只能一直原地繞圈,轉悠半天竟又走回了樹洞。“你們瞧,我能走得出來嗎?楚隊長,您家夫人果真不是狐貍精嗎?”明顯,可憐的張童鞋已經有些神經混亂了。

所有人都看向一邊笑得分外燦爛的青枝,目光中滿是驚異,還帶著些許不可思議的探尋。這般詭異的事對這些一直秉受無神論教育的特種兵實在衝擊太大。

青枝笑著,道,“你別怕啦,這只是布的一個簡單的陣法,避免有陌生人亂闖。”邊說著,上前幾步,向著各個方向接連揮臂,於是,在衆人眼中,只見那些錯亂的石頭,矮小的灌木似有靈識一般,自發退開去。眨眼間,面前各種樹石分佈完全變了樣。“好了,你可以過來了!”

張文侍對青枝的手段已經習以爲常了,一隻能走,幾乎立馬背起自己的揹包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回自己兄弟身邊。其他人卻不像他這般淡定,剛纔看青枝是驚,此刻便是恐,他們都只當青枝是山裡的少數民族,可是這一手一出,所有人立時只覺得,青枝怕真是山裡的精怪化作人形了罷!?

再看小姑娘的長相,巴掌大的小臉,大大的杏眼,五官精緻得像精心畫就的。長及腰臀的黑髮,?*露在外的皮膚白皙如玉,被樹枝間透下的陽光一照,整個人似乎都在微微發光。無意識地,所有人都悄悄移步,不動聲色地想離青枝遠點。

楚湛湘此時最想做的事就是捂臉,他是親身感受過青枝的神秘,而且兩個人有肌膚之親,青枝是人是妖他再清楚不過。一時只覺得有些丟臉,這些身經百戰的特種兵竟然被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嚇成這樣,委實丟人。

不再看其他人丟臉的舉動,楚湛湘對青枝道,“我們回家吧,你的東西去收拾收拾!”

以青枝的心性還顧慮不到其他人的想法,聽楚湛湘說回家,小丫頭歡快地應聲,轉身一個飛掠,只見青影一閃,人已經鑽進樹洞了。突然一陣幽幽的涼風吹過,兩個特戰大隊百來號人,都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楚揚搓了搓滿是雞皮疙瘩的手臂靠近楚湛湘,“楚老爺,你確定,這小姑娘是人不是妖?”

楚湛湘白了楚揚一眼,“是誰說青枝是我小媳婦兒的?如果小丫頭真是妖精,我還真就認準她了,看你回去怎麼跟家裡交待!”

楚揚就知道自己的小動作瞞不過眼前這楚妖孽,呵呵乾笑,他倒不是真的認爲青枝是什麼妖精,不過這樣的特殊,事情就變得有些複雜了。

不多時,青枝拎著自己的包袱走出來,“楚哥哥,好了,咱們走吧!”

楚湛湘溫和地笑著,揉揉小姑娘的發頂,招呼飛鷹衆人道,“陳隊,咱們先回去吧!演習的事回去再重新安排!”

陳蕭聞言點頭,還能怎麼著,今天就當他們兩個大隊一起給楚老爺接小媳婦兒吧!

青枝的到來瞞不住,再加上小姑娘那一嗓子理直氣壯的宣言,這事的性質就有些特別了。因此一回到離火基地,讓青枝自己先回屋,楚湛湘踢踢踏踏地到大隊辦公室報道去了。

方嚴一聽今天發生的事,看著歪歪扭扭站在自己辦公桌前的楚湛湘,臉上的表情很是難以形容。半晌,方大隊長開口道,“楚老爺,如果我不知道你這幾個月一直沒離開過基地,一定會以爲您和您家那位小夫人是約好的吧!”

楚湛湘一聽方大隊長這口氣,諂笑著連連告饒,“大隊,方頭兒,您別,小的擔不起!不過,我真不知道青枝會在這個時候回來。至於……”楚湛湘老臉微紅,畢竟被那麼多人知道他老牛吃嫩草,這名聲都傳到兄弟部隊了,實在有些汗顏,“青枝也不是故意要在那麼多人面前說那事兒,您看這事鬧得!”

方嚴沒脾氣地瞪楚湛湘一眼,“這事兒我會給你報上去,上面應該會派人下來實地調查。”看楚湛湘掩不住的笑,方嚴忍不住潑冷水,“你別想因爲這事兒就躲過去,這副大隊的位子我給你留著呢!”楚湛湘不想高升,怕是除了方嚴就沒人相信。

“沒想,我真沒想。”楚湛湘也不去刺激方嚴,“不過總歸咱自己認錯好過被人檢舉來得好看不是。”

“你小子別得意。青枝情況特殊,跟一般的十六歲小姑娘不一樣,現在這情況,小姑娘對國家來說怕還是個寶。到時候,只要人一聲要求,你以爲你逃得開。楚老爺,這小夫人你怕是要定了!”越說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兒,方大隊長似乎幸災樂禍地笑出一口白牙。

楚湛湘再次有捂臉的衝動,不用大隊長說,他也知道青枝那一身本事,再加上那樣的心性,到時候怕是直接就一句話,“我要向楚哥哥借種,讓他做我相公吧!”自己可能就會被賣了。

伸手按了按了額角,楚湛湘苦笑,“總之到時候再說吧!

第25章第二十四章

從大隊辦公室出來,楚湛湘先往食堂給青枝帶了份晚飯。進了自己的套間,便看到小丫頭呆呆地坐在自己牀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相似的情境讓楚湛湘想起一年前第一次見面,把青枝帶回來時,自己回屋時她也是這樣的動作。

說起來,小丫頭一年前十六歲,今年就十七歲了罷,時間過得可真快。

注意到青枝眉宇間的哀色,楚湛湘不動聲色,先招呼她吃飯。等她吃完,收拾完畢,楚湛湘搬了把椅子坐到青枝對面,臉上帶著微笑,在燈光下淡淡的,暖暖的。眼帶寵溺,將青枝從頭打量到腳,楚湛湘憐惜地道,“瘦了好多!”

青枝呵呵一笑,有些侷促地兩手交握,“也沒有啦,謝謝楚哥哥關心!”再次看到楚湛湘,青枝只覺得一陣踏實。孃親說,他是自己在這世間最親近的人,以前只是聽著,這一刻才明白,原來男女之間真的會產生這樣複雜的情緒。只因爲見到對方便覺得歡喜。

“楚哥哥,我今天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楚湛湘搖頭,“沒關係,不是大問題。只是……”頓了下,楚湛湘決定還是提前交待道,“過幾天,如果有人來問你我們之間的關係,如果有什麼不好說的就都推到我身上,我來應付!”

青枝聞言皺眉,先前大半年的時間,她花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將整個社會了解了個大概,但是,畢竟文化斷層太大,時間也太短,對於許多常識,青枝掌握的只是一個框架。聽楚湛湘這麼說,即使不明所以,青枝也能推測,定是自己跟他的事給他惹了麻煩。

可是,因爲不懂,即使想說什麼也不知道從何說起。能做的不過是到時候見機行事。拿定主意,青枝也沒有多問,乖巧地點頭應是。

“家裡……”楚湛湘問得很小心,“還好?”

青枝聞言一瞬間紅了眼眶,低下頭,艱澀出聲,“祖父和孃親都走了!”沒有家了!

楚湛湘神色複雜,看著垮下雙肩的小姑娘,顯得份外柔弱。強壓下想將小丫頭攬進懷裡的衝動,楚湛湘嘆息一聲,伸手揉揉青枝的發頂,溫聲道,“別傷心,往後我會照顧你!”

青枝悶聲點點頭。屋子裡一時安靜下來,淡淡的溫馨在兩人之間流轉。看窗外已經暗下來,體諒青枝這一天也累了,楚湛湘站起身來,“好好休息,我去楚揚那裡。”

青枝應是,也沒有多說,這時候她也沒有心思再想其他的。楚湛湘看小姑娘情緒不高,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洗個澡,好好睡一覺,醒過來一切都會好的!”

“楚哥哥慢走!”青枝點頭,起身送楚湛湘到門口。

手握上了門把,楚湛湘頓住動作,沉默了三秒,回過頭來,正對上青枝疑惑的目光。纖弱的身形映在窗玻璃上,被燈光披上了淡淡的光暈,整個人果真似山精妖怪一般虛幻不真。一抹帶著些微赧色的笑容在楚湛湘臉上漾開,眉宇間都是豔色。

看到青枝眼中純真的沉醉,楚湛湘笑得更加燦爛,誘惑似地出聲,“小丫頭,要不要抱抱!”邊說著,向著青枝張開雙臂。

面對楚湛湘張開的懷抱,青枝下意識咬住下脣,大大的杏眼裡傾刻便盛滿了淚水,腳步有些凌亂地撲進對方的懷裡,雙手揪緊了楚湛湘後背的衣服,青枝一時哭得聲嘶力竭。

自從祖父和孃親離世,青枝便不曾流過一滴淚,強作的堅強在此時盡皆崩潰。楚湛湘懷裡溫暖乾淨的氣息讓她覺得安全而放鬆。除了哭泣,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楚湛湘輕拍著小姑娘的背給她順氣,果真還是個孩子,所以才能哭得這般肆意。之前,他還能指望著青枝能回到山裡的村落,此一時,這個小姑娘真的成了自己要守護的一部份。不僅是因爲責任,還有那一種連自己都說不清的憐惜。罷了,寵著她、等著她慢慢長大罷!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青枝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透過明淨的窗戶灑了一地金黃。眼睛腫得厲害,心裡卻輕鬆了許多。微偏頭,牀頭櫃上壓著一張字條,“醒了就自己去食堂吃飯。我帶隊跟飛鷹外出演習,三天以後回來。無聊的話可以去找大隊長玩兒!”

捏著字條,青枝笑出聲兒來,竟然叫自己去找大隊長打發時間,要是讓大隊長知道,楚哥哥肯定會被收拾的!

起牀梳洗後,青枝去食堂吃過東西,一時竟真的找不到事做。慢慢逛著就走到了方大隊長辦公室前。猶豫了下,終究還是伸手敲響了門。反正也是楚哥哥讓自己過來的,要是方大隊長生氣了,就讓他去找楚哥哥吧!畢竟整個離火,自己也只認識大隊長和楚哥哥。

“請進!”門內,方嚴正疑惑不知道是哪個小子,竟然會這麼禮貌地輕聲敲門,平時一個個巴不得剛上樓就讓自己知道的。

青枝小心地推開門,先探了半邊身子進去,小聲地問好,“方伯伯,你好!”對方嚴,青枝的稱呼一直令方大隊長很受傷,她叫凌書嫂子,可是到他這兒就成“方伯伯”了,雖說自家兒子方凌都比小丫頭要大兩歲,但這麼一叫,自己跟老婆生生差了一輩兒,真是有苦說不出。偏偏家裡的太座還大力支持青枝這麼叫,方嚴只能一直被噎著,半點意見都不能有。

嘴角抽了下,方嚴應道,“青枝啊,進來吧!”

青枝笑著走進去。方嚴指了指沙發,“坐,楚湛湘出去的時候跟我說過照應你點,我還在想你是不是還沒醒!”

“謝謝方伯伯,我剛醒去吃了飯,不知道做什麼,所以就過來了。”

方嚴點點頭,“沒事的話我那書架上有書,你自己挑些感興趣的看。你可能得在隊裡呆一陣,我已經跟你嫂子說了,正好方凌高三畢業,讓他過來陪你玩兒!今天下午應該就會到了!”

聽到方凌要來,青枝一臉喜色。之前半年,她跟方凌相處的時間比楚湛湘多得多,自然也更熟悉。所以即使心裡跟楚湛湘親近,生活上卻還需要磨合。離火大隊雖然來過幾次,可認識的人沒幾個,這時候能有方凌陪著再好不過。

看到青枝臉上的喜意,方嚴也鬆了口氣。他有些不知道怎麼跟小姑娘相處,在他眼裡,青枝分明還是個小娃娃,可是一想到這小娃娃跟楚湛湘的關係,方嚴就覺得牙疼。再想到過幾天會來的調查組,方嚴只覺得全身都疼。

輕咳一聲,方嚴道,“楚湛湘跟你說了嗎?”

青枝疑惑地擡頭。

“你跟他的事,上面會有調查組下來。因爲事關風紀問題,再加上現在正是他升職考覈的緊要時候,所以上級很重視。我希望到時候你好好跟調查組的人說,儘量不要影響他的考覈!”

青枝聞言恍然,連連點頭,“我知道。我會跟他們解釋清楚的。一定不讓他們對楚哥哥有什麼誤會!”

方嚴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他這些話也只敢這時候跟小姑娘說,要是讓那狼崽子知道,指不定鬧什麼毛病!想到什麼,方嚴正了臉色,“我知道以你們的風俗,你跟楚湛湘之間並不存在什麼問題。那麼,我希望你……能堅持!”

“自當如此。孃親教過,爲女子當從一而終,青枝既認定了楚哥哥,無論如何都不會再生他心!”青枝說得堅定,話落又有些奇怪大隊長爲什麼會說這樣的話,難道有什麼人不同意自己跟楚哥哥在一起嗎?

方嚴看出小姑娘的擔心,笑得份外燦爛,“沒有人會阻止你們,只要你們自己願意!”

青枝聞言鬆了口氣。方嚴看到小姑娘這樣的表現,心裡止不住的興災樂禍,他等著看楚湛湘被小姑娘追得避無可避的狼狽!

第26章第二十五章

方凌沒到下午便趕到了離火大隊,半年多不見,方凌似乎長高長壯了很多。原本半長的頭髮被削成了平頭,人也黑了很多,倒是顯得越發精神了。方凌一見青枝,便笑出一口雪亮的白牙。青枝也笑,走近幾步,迎上前去。方凌眼中一閃而過的惡作劇神色,趁著青枝沒注意,雙手伸到青枝腋下,微一用力,便像抱小孩子一樣將青枝提抱起來。

青枝被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踢蹬著腳,連聲道,“方凌,放我下來!……”

方凌惡作劇成功,哈哈笑著,將青枝放下,臉上都是得色,“青枝,你怎麼一直都這麼小一點?”

青枝倒也沒有真的生氣,只是有幾分不樂,“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可以這般無禮。你以前都不這樣的!”

方凌顯得興奮過了頭,“咱們半年多沒見,自然要用特別的方式表達我的驚喜啊!”方凌笑著,眼光四下打量,兩人一路從基地門口走進來,方凌從一進基地大門就跟打雞血似的,“你知道嗎,自從我高考結束,確定上了軍校的分數線,就被我家老頭子送到普通部隊去訓練。每天除了跑就是跑,快成跑步機了。現在你來了,老頭子大發慈悲讓我過來陪你,順便見識一下離火的訓練,真是託青枝的福啦!”

青枝總算聽明白了,這位純屬是因爲能接近特種大隊,所以才這麼興高采烈!“你報了軍校啊?”

“嗯,”方凌點頭,鄭重的神色不過保持了一秒,復又嬉笑起來,“現在工作不好找啊,反正有我家老頭子在,進軍隊總比其他領域好混些!”

青枝一本正經地點頭,“就是,有方伯伯在,你肯定能成才!”

方凌早已經被青枝爲零的幽默細胞打擊習慣了,倒也不在意。只催著青枝帶他四處逛逛。離火他來過,可都是幾年前的事了,自從自家老頭子升上大隊長,就再沒機會來,這麼些年,很多地方都大不一樣了。

兩個人一路說說笑笑,時間倒是過得快。

三天之後,外出演習的楚湛湘和飛鷹大隊回到基地,演習順利,離火贏得很漂亮,總算是一雪之前在城市作戰中的恥辱。兩個大隊在這次交流演習中各有所得,雙方都表示滿意。因爲彼此都有要向對方學的地方,因此會餐之後,飛鷹此次的副手帶著大部分隊員先一步回去,陳瀟則是帶著幾個隊員留下來,打算再深入跟離火做一些小規模的探討交流。留下來的隊員在團隊中職能各不相同,所以各自關注的方向也各有重點。總歸是人盡其用,務求能從離火多取點經。

青枝不懂楚湛湘的工作,也不去打擾,大多數時間還是跟方凌呆在一起,看他每天跟隊訓練被斃得滿地找牙總會樂不可支。今天方凌練的是越障,這個項目青枝看楚湛湘練過,此時再對比方凌的水平,幾乎想捂住眼睛,眼前這位的表現真是稱得上“不堪入目”。

離火的越障設障本就比常規部隊更難,距離也拉長,方凌起步倒還不錯,可是體力跟不上,後勁不足。此刻,躍下一個深坑後,半天跳不上來,只能在坑裡跳啊跳的,青枝坐在一邊高臺上笑痛了肚子。

方凌看到青枝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只覺得丟臉至極,又有些不服氣,雙手扶在腰上,喘息著大聲道,“就……知道笑我,這很……難……的,不信你自己來試……試!”

青枝也不接這話,只道,“我看楚哥哥練的時候也沒像你這麼費勁兒啊!是你太不行了!”

方凌被這話噎得一口氣吞不下吐不出,“那能比嗎?他當特種兵幾年,我纔來這兒幾天啊!”

“總歸你就是很弱。”

方凌有些抓狂,“你自己都沒試過,還好意思說我,站著說話不腰疼!”

青枝站起身來,撣撣衣襬,輕哼一聲,“你連楚哥哥都比不過,還想跟我比?其他的我可能趕不上你,但就這個,保證比你強一百倍。”

“光說不練假把式,小姑娘,來一個!”一個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峙,方凌和青枝同時回頭,只見楚湛湘跟楚揚帶著飛鷹幾個戰士走了過來,說話的是楚揚,明顯是想看熱鬧。

“楚哥哥!”青枝出聲打招呼。方凌被青枝刺得有些來氣,便也學著青枝的語氣,陰陽怪氣地喚楚湛湘“楚哥哥!”引得青枝瞪他一眼。他則是老神在在地回了青枝一個鬼臉。

楚湛湘看到這一對小兒女旁若無人的笑鬧,心裡泛著絲絲苦意,卻又拋開去。伸手揉揉青枝的發頂,笑道,“怎麼樣,有方凌陪著不那麼無聊了吧!”

這話不知怎的就帶了那麼些酸意,楚揚聽得直樂,楚湛湘說完也察覺不對,耳根微熱了下,白了楚揚一眼,看青枝不明所以,輕咳一聲,掩飾道,“既然他不服氣,咱們就揍到他服!”

這話本是玩笑,青枝卻聽得認真,搖頭道,“我可能打不過他呢,我功夫不好!”

楚揚被小姑娘的話逗得笑出聲兒,那邊好不容易爬上來的方凌聞言也樂,總算換個人來感受青枝噎人的功夫了。飛鷹幾個見這狀況都是滿臉笑意,這小姑娘果真可愛!

“楚哥哥,她打不過我呢!”方凌心滿意足地笑了,學著青枝的語氣再梗楚湛湘一下。

青枝繼續衝他瞪眼,“我打不過你,那是因爲怕傷著你。不說其他,單就你剛纔練的那個,你拍馬也趕不了我!”這話非虛,青枝功夫是不太好,像戰士們近身格鬥可能無力招架,但要說真正克敵制勝,她的手段又豈是一個方凌可以趕上的?

“我等著看呢!”

青枝輕哼一聲,“你等著。”說著,走到越障起點,回頭看了方凌一眼,只見他笑著衝自己比劃小手指。青枝索性別過臉不再看他,起步助跑。速度不算快,白晰的大腿時隱時現。楚揚輕咳一聲,對楚湛湘道,“我說,你好歹給小姑娘換身兒衣裳啊!”

方凌也看得有些臉熱,一直都知道青枝漂亮,但因爲一直就近相處,這認識也只在概念上。這時候跟其他人一起站在遠處,那一抹草色的身影,黑髮飛揚,確是若山裡走出的精靈,清麗逼人,暈染人心。

“天啦!”衆人不太好意思直視青枝,書童張文侍卻不錯眼地盯著青枝的一舉一動。在他心裡一直疑心青枝真的不是人,所以倒沒有旁的心思。衆人聞聲下意識看他一眼,發現他的目光一直盯著青枝的方向,下意識循著那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見青枝竟已經躍上了半空。

第一段障礙是一段高低牆,需要一面一面地越過那些豎起的直壁。青枝腳下一點,便騰躍上牆頂,兩牆之間的距離對她而言完全不成問題,腳下生翅一般,一躍便跨過兩道牆壁。旁人看得心驚,要知道,那兩道牆之間少說也有五米的距離啊!這一躍便是十米之距,這是怎麼樣的實力!非人哉!

接下來是鐵絲網,高不過尺許,需要整個人貼伏於地,用肘膝之力推著身體前進。在青枝這裡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只見她臨近鐵絲網時,身體全速傾倒,也不知如何動作的,整個人化作一隻飛箭,眨眼間便出現在了鐵絲網另一頭。

接下來的獨木橋,鐵圈、吊索之流就更不必說,只能用一個字形容,“如履平地。”越到後來,青枝的速度越快,整個人幾乎成了一道綠色的殘影,旁人完全看不出她具體的動作便已經越過重重障礙。等到終點時,青枝轉身向衆人一笑,忽拔地而起,身若驚鴻,中間借力三次,最後一個空翻,平穩地立於衆人面前。

所有人,包括楚湛湘在內,臉上都是一副見鬼的表情。即使知道青枝會傳說中的輕功,可是知道跟看到完全是兩個概念。她今天的舉動跟在林子裡是兩回事,樹林裡好歹借力的地方多,這裡,小姑娘幾乎少有借力的動作。而且那樣的速度,如果在林子裡也是這樣,他們怕是隻會當身邊刮過了一陣風。

“小姑娘,不錯,很不錯!”

正當衆人神思不屬時,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回神的衆人轉頭看去,卻見一位少將身後帶著一堆校官,大隊長方嚴也陪在一旁,少將兩鬢微白,身形清雋挺拔,臉上帶著微笑,很是溫和。一行人也不知道站在一邊看了多久。

身穿軍裝的衆人立正敬禮,青枝跟方凌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鬧得哪一齣!

第27章第二十六章

離火的小會議室裡,少將帶著衆校官排排坐,青枝被喚進來,一看這陣仗,不由就有些怯。雙方面對面,中間相距三米左右,看起來不像談話,更像審覈或者審問。方嚴陪坐在最邊上,臉色有些黑。

他之前一直認爲下來的調查組主要是針對楚湛湘升職前的審覈,可是看這個形勢,似乎與自己的預想有很大出入。調查組一進大隊,別的先不問,首先便要求跟青枝談談。這種座次安排在軍隊中常用,但大多是用在考覈面試中,拿這樣的陣仗來進行這場談話,顯然,上面有人不希望看到楚湛湘高升,甚至希望藉此機會把他拉下馬。

原本以楚湛湘的經歷要升職的確不易,但他這兩年在離火的表現有目共睹,不升反而打眼。所以纔有了這次升職考覈,方嚴得到的消息,楚湛湘是肯定會動,卻沒想到到最後關頭會出這樣的變故。

少將見青枝進來,微笑點頭,“小姑娘坐吧!”

青枝點頭道謝,捱了個邊兒,上身挺直,雙腿併攏,小臉一片肅色,一雙大大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對面的星星槓槓。

還是少將開口,“小姑娘叫什麼?”看青枝要站起來回話,少將伸手示意她安坐,道,“別緊張,就是一次普通的談話。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肖,叫肖朔,朔月的‘朔’。你可以叫我肖伯伯。”

青枝聞言便也沒有再站起來,雙手置於膝上,“肖伯伯您好,我叫青枝,樹枝的‘枝’。您怎麼叫我都可以!”

朔月對樹枝,不知怎的,旁邊的人硬是從這再正常不過的介紹中聽出了喜意。肖將軍也是覺得莫名想笑,壓下嘴角,輕咳一聲,“青枝吧,這次找你過來主要是想向你詢問一件事。……你跟楚湛湘是什麼關係?”

青枝聞言越發鄭重,看來這就是楚哥哥和方嚴提到過的上面的人了。“你們是上面來的人嗎?爲什麼要問我跟楚哥哥的關係?”

方嚴聽到青枝此問幾乎沒吐血,調查組裡某些人臉上帶著幾分得意還有幾分幸災樂禍,看向方嚴的目光諸多不善。其中一名戴著眼鏡的大校沉吟道,“楚湛湘的行爲觸犯了軍隊紀律,你如果有什麼委曲的地方儘管跟我們說!”

青枝聞言下意識看向方嚴,有些惴惴,她說錯什麼了,怎麼他們就認爲楚哥哥的行爲犯了紀律?

“這位,……”

“我姓孫!”

“孫伯伯,我能問下楚哥哥什麼行爲觸犯了紀律嗎?”

“你跟楚湛湘發生關係的時候僅十六歲,他的行爲屬於強*奸未成年少女!不僅違返紀律,更夠成犯罪!”

青枝並沒有完全聽懂對方的意思,在青枝的世界裡,“強*奸”這樣的詞從來不曾出現過。前十六年要學的太多,青琦和青蕓不會讓她接觸這樣的知識。出來後,忙著適應環境,補充旁人隨手拈來的常識,忙著把脫節的歷史發展補上,依舊沒有精力去注意這樣的信息。

可是聽到對方說楚哥哥犯罪,青枝臉都白,看向孫大校的眼神都帶著驚恐,她不明白怎麼就得出這樣的結論。求助地把目光移向方嚴,之前明明想好一定不讓楚哥哥受影響,可是現在不但沒幫上忙,反而成了拖累。

這樣的表情落到對方眼中卻是當成青枝被提前威脅過的表現。於是孫大校越發溫和,語氣中滿是誘惑,“小姑娘別怕,有我們在呢!你儘管說!”

“孫凝大校,你這樣的問話明顯帶著誘導,怕是有失公平!”

“李恆大校,並非是我誘導,而是事實就是如此。青枝小姑娘稱楚湛湘‘相公’,我想不管是誰都不能否認青枝現在還是未成年人,跟未成年人發生性*關係,你相信這會是青枝自願的?……”

“那個,孫伯伯,什麼是‘強*奸’,還有,什麼是‘性*關係’?”青枝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孫大校,不問清楚,她連怎麼解釋都無從入手。

“噗”,這是一直隔岸觀火的肖將軍噴茶的聲音。

孫凝聞言幾乎沒把眼睛瞪出來,卻是張口難言,讓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個小姑娘解釋“強**奸”和“性*關係”,這玩笑開大了!

之前出聲的李恆卻是笑了,他跟楚湛湘在軍校是舊識,楚湛湘沒畢業便被抽調走,他則是順利畢業,一路順風順水,如今在總參部也算能說得上幾句話。當初在學校跟楚湛湘接觸不多,卻一直很欣賞對方的爲人。所以此時替老同學說句公道話,倒沒有旁的心思。

“性*關係,呃,就是男女關係,強*奸,就是使用暴力或者其他非正常手段強迫別人跟自己發生男女關係,”李恆皺了下眉,顯然這樣的解釋並不準確,這個詞,隨著時代的發展也增加了很多新的含義,譬如說,男男關係,女女關係,其實也在其中。

明顯被自己的思緒繞暈了,李恆擡頭看對面,苦笑,顯然小姑娘也沒完全弄懂。

“性*關係,就是**的另一種說法,強*奸,就是強迫對方跟自己**,不忌性別!”這是終於看不過眼,並且對青枝更瞭解一些的方嚴給出的解釋。冷冷淡淡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很有些黑色幽默的感覺。

青枝恍然,接著將這兩個詞的意思代入方纔孫凝的話裡,一時激動地站起身來,急聲道,“你們誤會了,楚哥哥沒有‘強*奸’我,是我強……,不對,是迷*奸了楚哥哥!”青枝小姑娘明顯足夠聰明到舉一返三。

“噗”,這是再次被驚得噴茶的肖將軍,其他一直冷眼旁觀的校官們握筆端茶的手同時抖了一下,復又強作鎮定。方嚴擡頭望天,之前聽方凌說起青枝連基本的常識都沒有,總以是自家小子誇大其詞,今天才知道方凌說話是多麼客氣。

“小姑娘,別激動,別激動,坐下慢慢說!”肖朔連聲安撫,青枝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回椅子上,當然,她的羞意跟自己說出的話完全沒有關係,純粹是因爲自己突然的失態而有些尷尬。在她看來,對面的人之所以失態定也是被自己嚇得。

輕咳一聲,肖朔道,“具體怎麼回事,你慢慢跟我們說好不好?”話落,肖朔端起杯子想喝口水平復一下,想到什麼,復又放下。顯然,這位是被青枝不按牌理出牌的語言弄怕了。

青枝有些侷促,青陽谷的事情不能對外透露,可是說謊,她怕被面前的人識破。半晌,終於彆彆扭扭地道,“之前,我十五歲,天葵至,調養一年以後,,孃親和祖父都說我的身體足以受孕。”這是青枝強調的重點。

“按照習俗,我便出山來借種。本來是想著找一個合適的人選,與他結爲夫妻,行敦倫之禮,陰陽和合,坐胎生子,之後便回家。”

“我找了三個多月,也遇到過好多個男子,可是看來看去都不滿意,後來遇到楚哥哥,他看起來很不錯,於是趁著他獵野兔的時候,我下藥把他迷昏,帶到了我住的地方。之後,又給他吃了一顆有助受孕的藥。我自己也吃了,然後便行了周公之禮。”

青枝回憶起那時的情景,還是覺得很奇怪,因此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彆扭,頓了一下,有些爲難地道,“過程需要說嗎?”這樣的表情落到對面那些人眼裡,諸多關於楚湛湘的猜想自然應運而生,想得雜了,一衆人眼裡便成了一片複雜之色。

“咳,過程不用細說。”肖將軍掩脣輕咳,語帶笑意。

青枝鬆了一口氣,續道,“我下的藥似乎對楚哥哥作用不明顯,之後被他打昏了,醒來之後已經在離火基地了。之後,他帶我去了市區,給我買衣服,送我去學校。放假的時候,又專門去接我過來。然後那次野外生存訓練的時候帶著我,給我指明之前的那片林子,好讓我知道回家的方向。在林子裡的時候遇到了地動,我擔心家裡,便回去了。”

“楚哥哥跟我說,回來的時候想辦法聯繫他,他會來接我。所以,現在我又到了離火。”

“家裡人還好嗎?”

青枝聞言情緒有些低落,“祖父和孃親都去世了。現在我們村寨就剩下我一個人。”

聽聞此語,在場衆人都隨之嘆息一聲,肖將軍安慰道,“對不起,我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青枝搖搖頭,想起什麼,旋又笑道,“沒關係,楚哥哥說要照顧我!以後我們會有孩子,我就又有親人了!”

“所以,從頭到尾,楚湛湘都不曾逼你做過什麼?”肖將軍臉上的笑意更深,看青枝的眼神也越發溫和。

青枝皺了下鼻子,“他說要收養我,還要我叫他楚叔叔,總是跟我說我還小,不該懷孕生子,也不願意借種給我。這些我都不願意,可是他總是不同意。我一直覺得很苦惱。不明白他爲什麼不同意做我的相公?總說我小,我哪裡小了?我知道你們要很老很老才成親,可是我又不是你們這裡的人。……”這是青枝一直的怨念。

“楚湛湘比你大了整二十歲,你不介意嗎?你以後還會遇到很多更優秀的男人,並不是非他不可!”

青枝瞪眼,聲音提高了許多,“如何可以?女子當從一而終,孃親說過,青氏女兒一生只會有一位夫君,青枝斷不會再有二心,與旁人有任何糾葛!而且爲什麼要介意年齡?一開始就是我自己選的他啊,我一直都知道他比我大,孃親也沒說過不可以找比自己大的人借種!”

肖將軍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揚聲對門外道,“楚湛湘,來把你家小媳婦兒帶回去吧!”

青枝下意識回頭,才發現會議室的門並沒有關嚴,門外人影閃動,顯然並不只一個人在外頭。自己竟然緊張得都沒有注意到,真是太不該了!

楚湛湘聞言推門而入,正對上青枝清亮的眸光,一時竟是不知道作何表情的糾結。看他這樣的表情,肖將軍越發笑得得意,“楚家小子,好福氣,有這麼個全心爲你的小媳婦兒!可要好好寵著啊!再養幾年,就可以娶回家了!”

“老領導!……”

第28章第二十七章

聽到楚湛湘的稱呼,孫凝下意識偏頭看向肖朔,臉色有些不好看。肖朔只當沒有注意到,轉頭對身邊一衆校官道,“從青枝小姑娘口中,我們也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確實不是楚中校的問題。楚中校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並沒有違紀的地方。咱們今天來的目的也達到了,所以這場考覈就到此結束吧!”邊說著邊轉向方嚴,“方大隊長,麻煩你帶各位同志去休息,如果誰不滿意,也可以再在離火基地實地驗證一下送上來的資料。我跟楚中校有幾句話要說。”

方嚴在楚湛湘進來的時候便剜了他一眼,但心裡實是高興得很。這位肖將軍在總參是真正的實權人物,而且爲人很有分寸,沒有站隊,與各派的關係卻都很好。有他保楚湛湘,自己真的可以放心了。

於是方嚴起身敬禮,“是!各位同志請!”孫凝和其中幾人臉上陰了下來,但也沒有多說什麼,起身跟著方嚴離開。李恆經過楚湛湘的時候與他相視一笑,算是打過招呼。其他幾個人本來就是跟著來走程序的,這時候更是沒有別的意見,跟楚湛湘點點頭,算是見過,跟著方嚴出了會議室。

等會議室只剩下肖朔和楚湛湘時,肖朔點了一支菸,出聲道,“坐!”

楚湛湘沒有推辭,依言坐在之前給青枝準備的椅子上,兩個人面對面,成對峙之勢。楚湛湘靜靜地看著前方某處虛點,沉默不語。肖朔時不時擡眼掃面前的中校一眼,眉頭慢慢皺緊,方纔的輕鬆之色盡去,顯得有些疲憊。

“你有什麼感覺?”

楚湛湘搖搖頭,笑,“您知道,那東西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具體被藏在身體的哪一處,哪裡有什麼感覺?”

肖朔拈熄了手上的煙,“半年多以前就有消息說那邊有動靜,可是至今都沒有見到明顯針對你的行動。事情似乎越來越複雜。”想了想,肖朔復又問道,“你確定那個小姑娘沒有問題?”

“您方纔也看到了她的身手,那樣的本事用在我身上浪費了些!”

“這個不能肯定,對方到底在找什麼東西我們現在都搞不清楚,但從頭到尾那麼大的手筆,如果這小姑娘真是他們派來的,我也不覺得驚奇!”

楚湛湘聞言並沒有猶疑,肯定地搖頭,“青枝不是。我問過。她自稱是苗族,這一點可能並不屬實,一眼便能看得出來小姑娘在說謊。可是,她很多習慣的確不像是正常環境下養成的。最主要的,這一回她出來帶的那些東西里,有一方她當鍋用的小鼎,我私下找人鑑定過,那是明初的古物。市價至少千萬。我懷疑,她可能來自某個隱世的世家。因傳承斷絕,所以纔會有出來借種這樣的行爲。”

肖朔聞言瞪直了眼,即使猜到小姑娘來歷有些特別,也沒有料到竟然有這麼大的隱秘。一時難免有些興奮,“這些東西如果……”

“老領導!”楚湛湘笑著,眼底卻沒有笑意。

肖朔醒過神來有些訕訕,也有些愧疚,他都忘了,如今高層的現實,真正的好東西被公衆所知後能保得住的怕是剩不了幾成。眼前的楚湛湘不正是因爲那些複雜的政*治,在臥底中越陷越深,最後被對方在身體裡下了不知名的東西,至今還無法真正過上正常的生活。

“我知道,我知道,不會多嘴的!”肖朔衝楚湛湘擺手。“你先說說有什麼打算吧?”

“總歸就是這樣。”楚湛湘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之前我也以爲青枝是他們派來的,所以纔會犯了那麼大的錯,誤了她,如今我是看開了,總歸那東西,不是我自願,他們就是找到方法也得不到。我倒是很感謝當初給我下這玩意兒的人了。慢慢磨吧,看誰磨得過誰!”

肖朔聞言也嘆息,當初楚湛湘走上那個組織的高層後,被對方所稱的巫醫下了很特別的東西,除了那個現在已經死去的巫醫,沒有人知道那東西是什麼,長什麼樣,下在他身體的哪個部位?楚湛湘的身體後來體檢也完全沒有異常。那東西據說有五份,集齊之後會有一個巨大的寶藏。現在就差楚湛湘這一份了。

這個消息在真正的高層幾乎不是密秘,所以他們無法判斷誰是朋友誰是敵人。能做的不過是以靜制動。惟一的一點,這東西需要用特別的方法才能現形,而且有一個大前提,需要在楚湛湘完全自願並且神智清醒的情況下。所以,楚湛湘纔能有今天。否則怕是早就埋骨異國,畢竟,太多人不願看到他活著。

楚湛湘沒有其他想說的,也不等肖朔開口,自顧站起身來,“老領導,青枝的事我希望除了離火和飛鷹還有你們這些看到的人,不要再有別的人知道。她現在對很多事都不懂,等她長大了,能夠獨自作出決定的時候,我不會干涉她的決定。”

肖朔神色微妙地看了楚湛湘一眼,楚湛湘對上他的目光,哂然失笑,“我知道您在想什麼,這也沒什麼不能承認的。但是喜歡並不代表就要在一起,我並不是適合她的人。”楚湛湘的性子並不彆扭,理智得讓人恨。

肖朔衝楚湛湘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楚湛湘知道這是答應了,也不再多言,轉身踢踢踏踏地走出了會議室。

剛出會議室,楚湛湘長舒了一口氣。自己這位老領導心軟了,也幸好他心軟了。否則自己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青枝。走出辦公樓,遠遠的看到青枝被二中隊全體圍在中間,不知道在說什麼。

想著應該是青枝今天的那一番表現引得衆人這麼熱情,楚湛湘失笑,慢慢走過去,想看看這幫小子們會說什麼。等到能聽清衆人的話時,楚湛湘臉上的笑容收了,臉色黑了下來。

“小夫人,你當初爲什麼一眼就選準隊長了……”

“小夫人,小的們都聽說了,您和隊長的第一次是你下藥啊……”

“小夫人,當時隊長真是一直昏迷著的……”

“小夫人,隊長真是一醒來就不認了……”

“小夫人……”

“小夫人,你用的那藥還有沒有……”

“小夫人,你真是認定隊長不換人啦……”

“小夫人……”

看來大嘴巴的楚揚早就把偷聽到的事宣揚得舉隊皆知了。

青枝被問得無力招架,不明白他們爲什麼會對這種事感興趣。“你們爲什麼叫我‘小夫人’?還有,你們問這些做什麼?”

“因爲,隊長是‘楚老爺’,你年紀又那麼小,所以就叫‘小夫人’了。”出言解釋的是楚揚,笑瞇瞇地,“至於爲什麼問這些,主要是隊長平時離我們太遠,高高在上啊,我們都渴望知道隊長其他的形象……”

“什麼形象?我可以親自告訴你!”楚湛湘打斷了楚揚的哄騙,臉上笑得分外好看,說出的話卻有些咬牙切齒。

看到楚湛湘來,衆人一鬨而散,楚湛湘不可能放過這些惟恐天下不亂的,“楚揚,既然大家這麼好奇,都去圖書館給我抄書去吧!《光電基礎理論》,每人給我抄一遍,明天我檢查。”

正迅速奔逃的二中隊全體一時哀鴻遍野,那本書足有漢語詞典的厚度啊,而且都是些他們完全看不懂的玩意兒,要人命了!

“隊長,表啊……”

“老爺……”

“楚老爺……”

“祖宗……”

“小夫人!”楚揚求饒的對象是青枝,一時所有人都恍然,集體抱青枝大腿,“小夫人,救命啊!您救救小的們啊!”一個個的表情那叫一個聲淚俱下,看得青枝一愣一愣的。

楚湛湘看青枝的樣子知道她被嚇著了,而且明顯很爲難。看向自己的目光裡帶了些許哀求,楚湛湘嘆口氣,認命地道,“不想抄書就快給老子滾,今天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楚湛湘話剛落,只見煙塵滾滾,二中隊全體傾刻便沒有了影兒。

青枝直接傻了,這些人好現實!

楚湛湘拍拍青枝的臉,喚她回神。反應過來的青枝第一反應就是拉住楚湛湘的衣袖,語帶擔心,“楚哥哥,你沒事吧?我說的會不會給你惹麻煩?”

楚湛湘揉揉青枝的發頂,很喜歡手心的觸感,搖頭笑道,“沒事。你沒給我惹麻煩。不過……”頓了下,看青枝一臉緊張,楚湛湘叮囑道,“以後誰再問起,……咳……那天的事,別說……”

青枝似懂非懂,應了聲“哦!”

楚湛湘帶著她往食堂走,眼光瞄了半低著頭的青枝一眼,似乎有些情緒低落,終是忍不住安慰道,“不是什麼不好的。只是,那樣的親密是發生在愛人之間的,不好跟外人說。”

青枝一聽像被紮了一下地擡起頭,眼底一片閃亮,脆聲聲應道,“我明白了。”

楚湛湘看到這樣的表情,臉上的笑意有些苦,說是要保持距離,可是自己似乎一直在做些混帳的事。果真還是太自私了嗎!

第29章第二十八章

考覈組在離火沒呆多久,中午過後便準備離開。臨走之前,肖朔把楚湛湘叫到一邊,又跟他透了個消息。本來他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也是爲了這個,不想被青枝的事打了岔,臨走了纔有時間跟楚湛湘說。

“我接到的消息,對方半年之前確實已經有所行動,但很隱秘,似乎這一回他們找的人很特別,並不是檯面上的,我只知道來人有個‘銀狐’的名號,具體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無法肯定。你們多注意點。”

楚湛湘聞言皺眉,這個人的名號他聽說過,正如肖將軍說的,不是檯面上的人,並不算黑道上的,行事風格不定,接的任務也不固定,委託者完全不知道對方接任務的標準,好像全憑興趣。但有一點,自出道,此人從無敗跡。當初他一直猜測,也許“銀狐”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

“我知道,會注意的。”

肖朔看著楚湛湘欲言又止,他對青枝還沒有完全放心。楚湛湘看他的表情也多少能猜到他的擔心,笑道,“您放心,我不會感情用事。”這也算是給了保證。

話說到這份兒上,肖朔也知道過猶不及,拍了拍楚湛湘的肩,“無論如何,先把本職的工作弄好,其他不必多想。”

楚湛湘衝他敬了一個禮,肖朔回了一禮,帶著考覈團離開離火。

送走這一羣星星槓槓,從大門慢慢走回來,方嚴和楚湛湘都是一言不發。不遠處的操場上,二中隊正拉著青枝表演,歡呼聲引來了其他中隊的圍觀,場面熱鬧非常。向來嚴肅的大隊長臉上漾出一抹極溫和的笑容,音色低沉溫潤,“看到他們這麼歡喜的笑鬧,就覺得怎麼都值!”

楚湛湘順著大隊示意的方向看去,一張張單純而燦爛的笑臉繪成一幅能盪滌人心的圖畫。人羣中間那抹草色,更是爲這幅畫卷憑添了幾許柔軟纏綿。楚湛湘輕應點頭。

方嚴續道,“所以,不管以後會遇到什麼,都記得這裡還有一羣人等著你回來。……包括你家那小媳婦兒!”

“大隊……”楚湛湘抽了抽嘴角,不明白自家大隊長怎麼總習慣在氣氛正好的時候來這麼烏龍一筆,實是讓人哭笑不得。

楚湛湘的認命沒過多久便下達至離火,副大隊長,主管作戰。上校銜,由方嚴親自給他戴上了新的軍銜,一同升職的還有楚湛湘一直的副手楚揚,升中校,接替楚湛湘二中隊的職務。因爲是喜事,方嚴比升職的兩個還高興,特地準備給他們小慶了一把。

方凌在離火現在混得如魚得水,青枝跟他可謂形影不離,兩個小兒女在隊裡大多數眼裡都跟孩子似的,因此大家對兩個也特別照顧。吃飯的時候專門把兩個人面前的酒換成了飲料。方凌很不樂意,不過被自家老頭子一瞪,也只能歇火。青枝則是一點不挑,給啥吃啥,很好養活。

其他人你敬我我敬你,很快便鬧成一團,尤其升職的兩個,楚揚還好,不太招人恨,楚湛湘則是被各個中隊的兵輪著灌。因此沒有注意到,方凌和青枝低著頭,兩個腦袋幾乎碰到了一起。

“這真能管用?”

“肯定,都說酒後亂性,到時候你就裝成喝醉了,纏著楚大哥,保證能成。要知道男人都是禁不起誘惑的!”

青枝想了想,這幾天方凌找給自己看的書裡面,倒果真是這樣。一般喝了酒的男女總會發生點事兒。“那我就多喝點兒!”

方凌連連點頭,悄悄往青枝飲料杯子裡添白酒,一雙眼睛四下瞅著敵情,驚險非常。

這段時間,方凌完全搞明白了青枝和楚湛湘之間那點事兒,第一反應是對青枝表示絕對的支持。在愛情面前,年齡什麼的都是浮雲。經過他的分析,楚大哥現在不願意接受青枝主要是把當初的事當成了意外,那麼他們就再製造個既定事實,到時候由不得楚大哥再推託。

爲此,方凌最近找了一堆愛情小說,而且是帶點色的那種給青枝看,就爲了讓青枝儘快提高戰鬥力將楚大哥誘上牀。他們運氣真是好到暴,竟然正好能碰上這樣的機會,“酒後亂性”,多具有YY意義的詞兒!

但是他和青枝都錯估了青枝的酒量,半杯加了白酒的飲料下肚,青枝已經暈生雙頰,眼底一片水色,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這樣的狀態,方凌不確定她還能記得去勾引楚大哥。看來只能進行第二計劃了。等兩個人都醉了,直接把青枝往楚大哥牀上一擺,第二天早上再去“捉姦在牀”。至於辦不辦事,就管不了。

於是方凌張羅著再給青枝杯子裡添了一回酒,哄著青枝喝。“來,青枝,再一口,再一口就成了!”

青枝呆呆愣愣地任由方凌扶著手把杯子往口邊送,眼看將到脣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剛好攔住了杯子。就手取過杯子,輕抿了一口,楚湛湘皺眉,目光銳利地直刺向已經縮成一團的方凌。

“明天再跟你算帳!”丟下這句警告,楚湛湘扶起青枝,朝宿舍走去。

方凌被那一眼瞪得出了一頭毛毛汗,見楚湛湘離開食堂,輕吁了一口氣,“餓滴個娘,楚老爺的功力漸深啊!”食堂裡已經躺了一片,顯然都被楚湛湘放倒了。

“青枝啊,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希望你不要醉得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啊……”

另一邊,楚湛湘扶著走得歪歪扭扭的青枝慢慢往宿舍走,小姑娘腳下直打結,完全立不穩身子。幾米的路就歪倒了好幾次,醉了的青枝不太能掌握力道,小姑娘身負武藝,掙扎起來的力量也是驚人。楚湛湘被弄得出了一身汗,感覺酒有些上頭,苦笑了下,認命地將人直接抱起來,只求儘快把青枝送到宿舍。

進了宿舍,將人放到牀上,強撐著有些昏沉的頭,楚湛湘打來水給青枝擦了臉,洗了腳,楚湛湘鬆了口氣,準備出門楚揚屋裡睡覺,他今天喝得也不少。

不想,剛轉身,背上一沉,原本在牀上睡得好好的青枝突然躍起身來攀在了他背上。“楚哥哥……”帶著熱氣的呼喚在耳邊響起,楚湛湘激靈靈打了個顫,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青枝,乖,下來,你醉了,該睡了,要不然明天頭會疼的。”

青枝昏昏沉沉的,只記得一件事,醉了一定要把楚哥哥弄上牀。於是搖頭,於是更暈,整個人滑倒向一邊,眼看就要從牀上跌下來。楚湛湘忙伸手接住,青枝若無所覺,伸手攀住楚湛湘的脖子,努力讓自己靠近對方的眼睛,想要對準焦距,說出要求。

只是力道掌握得不太好,一頭鑽上了楚湛湘脖子,額頭正頂著楚湛的動脈,青枝輕輕扭動著,口中唸叨,“楚哥哥,我們**好不好?”想了想,青枝又道,“不對,書不是這麼說的。換一下,嗯,楚哥哥,抱我好不好!”點點頭,肯定自己的說法,“這回對了,就是,楚哥哥,抱我吧!我想要你!”

楚湛湘攬著懷裡溫軟的嬌軀,喉嚨有些發乾,眼底黑沉沉地不透光,咬牙罵道,“方凌,你小子等著。”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那小子教青枝這些奇怪的東西,否則什麼都不懂的青枝怎麼會說出這麼“刺激”的話。

“青枝,乖,來,先上牀躺下,好好睡一覺!”

楚湛湘將小姑娘慢慢往牀上放,青枝反應慢,有些跟不上,也聽不明白楚湛湘話裡的意思,但感覺自己正跟對方慢慢分開,不樂意了,手上一用力,直接將楚湛湘也扯跌在牀上。好在楚湛湘理智猶在,雙手撐在青枝頭側,支住了自己的身體。

但這樣的姿勢卻顯得更加曖昧,楚湛湘整個人懸在青枝上方,兩人呼吸相接,空氣中彌散著濃濃的熱力。

楚湛湘看著青枝粉粉的臉頰,一雙杏眼浸滿了水氣,迷迷朦朦地想對上自己的視線,卻完全找不準方向。脣色比平時更深些,水汪汪地微張著,讓人移不開眼。酒氣暈染,青枝脖子上也是一片粉色,不難想像,小姑娘怕是渾身都這個色的。

思緒到此,楚湛湘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起了不太妙的變化。呼吸急促地拉開青枝圈著自己脖子的手,想要起身。手被制住,青枝顯得很不滿意,嬌嬌地哼著,表達自己的不滿。楚湛湘卻顧不得了,一心只想讓小姑娘放開手。感覺手離開楚湛湘,青枝不樂意,卻又使不上力氣,腳下踢蹬了幾下,不安份的大腿直接一勾,掛在了楚湛湘的腰上,兩個人的下半身之間再無半點距離。

忽然的撞擊讓楚湛湘幾乎沒呻吟出來。額上全是隱忍的汗珠,手都有些發軟,慢慢用力,跪坐起身,將青枝的腿從腰上移下。小姑娘這一番折騰,明顯已經後力不繼,即使感覺到楚湛湘的動作也無力反對,輕哼著皺皺鼻子,微偏了頭,睡了過去。

看牀上的小丫頭安份下來,楚湛湘深吸一口氣,終於站了起來。看著牀上睡得安穩的青枝,再看看自己身上支起的“小帳蓬”,苦笑連連。青枝睡著時越發顯得孩子氣,楚湛湘怔怔看著,竟有些難以回神。伸手輕撫開纏在頰畔的髮絲,小姑娘若有所感,主動將臉龐靠近楚湛湘的掌心,輕蹭了幾下,口中咕嚨著聽不懂的音節,眉目舒展,一片滿意之色。

似被蠱惑一般,楚湛湘微微傾身,蜻蜓點水一般在那微張的朱脣上印下一吻。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楚湛湘被驚嚇一般直起身子,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滿眼複雜,片刻後絕然地轉身離開。

——他不能再放縱自己!

第30章第二十九章

初晨的陽光灑滿一室的時候,一夜未眠的楚湛湘慢慢閉上眼睛,靜躺了幾爭鍾,睜開眼時,裡面已經不見了暗夜裡的糾結,起身洗涮完畢,習慣性地先往自己套間走去。陽光透窗而入,照在牀上,軍綠的牀鋪間,青枝一手攥拳放在耳側,另一隻手輕是伸出了被子,平置於腹間。睡得份外安然。

輕笑了下,楚湛湘輕聲出門,往食堂給青枝打了早飯放在保溫飯盒裡,然後坐到辦公桌前將跟飛鷹的交流成果進行整理。時不時,工作中的楚湛湘會無意識地側耳細聽內室的聲響,

8:10,小丫頭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8:25,小丫頭哼了哼幾聲,……

9:00,小丫頭打起了小呼嚕……

10:10,丫頭又翻了個身……

……

楚湛湘細聽著,腦中自然呈現睡得憨態可掬的青枝的形象,嘴角翹起的弧度很是溫暖,久久不曾散去。當聽到內室越來越頻繁的響動,楚湛湘知道青枝快醒了。手頭的工作告一段落,也沒有心思再工作,楚湛湘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輕置於桌面,不由自主閉上雙眼。

他“看”到小丫頭皺了皺眉頭,腳在被子裡踢動,陽光照到臉上,可能覺得有些不舒服,於是伸手擋在了眼睛上。喉嚨裡咕嚨著聽不懂的音節,終是慢慢睜開了雙眼。

“楚哥哥!”青枝出聲時,楚湛湘已經走到了門邊,推開門,只見小姑娘臉紅紅的,皺著眉頭,手輕按著太陽穴,顯然宿醉之後並不好受。

楚湛湘倚在門框上,看著青枝,並不上前。

“楚哥哥,我怎麼了?”

“你說呢?”

青枝聞言凝神細思,記憶停留在昨天方凌給自己杯子裡倒酒的畫面,後面的事便支離破碎地分不清是不是做夢?“我喝醉了!……”

“喲,還知道啊!”楚湛湘口氣聽著似乎不太好,然細細尋摸,又能感覺到其中的無奈和寵溺。

“楚哥哥,我昨天做什麼了嗎?”

“你覺得自己該做什麼啊?”

“我要把你拐上……牀的……”後面兩個字在楚湛湘的瞪視中低了下去,青枝難免心虛。“楚哥哥,我成功了吧!”很期待的語氣。

楚湛湘只能哭笑不得,把“勾引”說得這般理直氣壯的除了眼前這個也再沒見其他人了。偏偏對著那雙眼中的期待,楚湛湘半點脾氣也沒有。“就你跟方凌那點功力想算計我還差得遠。昨天晚上某個壞丫頭醉了就睡,偏偏還睡得不安份,又是踢被子又是喊熱,鬧騰了半天,倒是把我累得夠嗆!”

青枝聞言眼底的光迅速淡了下去,看來自己這是沒有成功了!真是太沒用了,竟然錯過了那麼好的機會!

楚湛湘看青枝低頭,暗自嘆息一聲,開口時語氣卻依舊帶著幾分生氣的感覺,“醒了就去收拾下,順便洗個澡,早飯我放在保溫盒裡,清淡的,不過都快中午了,還是少吃點,要不一會兒怕是會吃不下飯!”

青枝沮喪地應了聲哦,掀被想下牀,不想腳一觸地,整個人便直往前跌,驚得楚湛湘忙上前想扶住。不過到底晚了一步,只來及將跌趴在地上的青枝扶起來。“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青枝臉上似哭似笑,剛纔坐在牀上還不覺得,這會兒一下牀,被冷風一激,腿上的關節酸痠麻麻的,半點力氣都使不上。“腿好難受!又酸又癢。”

楚湛湘苦笑,嘴中輕斥,“小屁孩子,這回知道難受了。那酒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碰的,幸好你癥狀還輕,這要是多喝點,驚了風,看你往後有苦受。”邊罵著,手卻按在了青枝膝上,慢慢揉著。青枝的反應,應該是輕微的酒精過敏,身體對酒精反應很明顯。看來以後要絕對禁止這小丫頭再喝。

楚湛湘的手溫暖乾躁,指腹掌中都帶著繭子,按在痠軟的膝關節上很舒服。青枝低頭認訓,眼光瞄到放在自己膝上的手,黑與白對比鮮明,聽著對方熟悉的聲音,慢慢有些恍惚。呼吸間都是楚湛湘的氣息,青枝突然覺得自己身體變得有些奇怪。

楚湛湘低頭揉著,感覺身邊的小丫頭安靜得不正常,偏頭看去,正對以一雙水漾的雙眸。低低的輕吟壓在喉間,霞飛雙頰,圓潤的耳珠也透著淡淡的粉。

“楚哥哥,我是不是生了什麼怪病,怎麼覺得好奇怪?”青枝對上楚湛湘的目光,越發覺得不對勁。下意識伸手捂住左胸,胸腔裡,心臟跳動得很快。手不由自主地探向身邊的人,總覺得想靠近一點,再近一點。

楚湛湘眼底都是複雜,慢慢伸手把小姑娘攬進懷裡,輕拍著瘦弱的背脊,嘆息似地開口,“沒事,一會兒就好!”

——青枝的表現,明顯是連自己都不明白地動了春*情,正如她自己所說,她不小了。十六七歲少女的身體已經足夠成熟,有過親密關係,所以身體已經能體會男女之間的欲*望。可是,青枝還太小,甚至都不懂自己身體爲什麼會產生的欲*望。方凌給她看的那些小說,也不過囫圇記得個內容,其中真正的含義青枝尚不能參透。

這樣的小丫頭,叫他如何敢任由她傻呼呼輕易就託付了終身。哪怕,託付的對象是自己。

“青枝,既然回來了,還是要繼續上學,你才十七歲,要學的東西還很多。明天我送你去市區吧,回去接著唸書!”

青枝呆在楚湛湘懷裡已經慢慢平復了心緒,聞言有些受傷,只覺得楚哥哥這是又要把自己推開。嘴上不答話,手卻使勁圈住了對方的腰。

“不管你有什麼心思,至少也得等唸完大學。那時候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不干涉,好不好?”

青枝低頭不語,楚湛湘伸手擡起小丫頭的臉,果然是一臉的不樂意,不由樂了,額抵著青枝的額頭,一觸即分,輕拍了下青枝的背,含笑道,“你的人生纔開始,甚至都沒有方凌大,要學的可以學的東西還太多太多,多給自己點時間和機會去接觸社會,以後還有很多的未知和美好等著你!而且你也是要在社會上生存的,學習更多的本領才能活得更好!”

青枝聞言終是悶悶點頭。她未嘗不知道自己想要適應這個時代還要學很多東西,只是這一次出來,自己真的是一無所有,所以迫不及待地想抓住惟一能抓住的。楚湛湘知道青枝的不安,收緊了抱著小姑娘的手臂,“別怕,我會一直都在的!”——無論以後你走什麼樣的路,選什麼樣的人,我都會在!

第31章第三十章

方凌一直膽戰心驚,等著楚湛湘來找自己。倒不是他自虐,盼著楚湛湘收拾自己。而是深知攛掇青枝的事被楚湛湘當場抓包,想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實在不大。楚湛湘早些來,他還安心。否則總感覺頭上懸著一把刀,惶惶不可終日。

一直等了兩天,等到青枝都說要回市區,楚湛湘一直沒有出現。因爲青枝要回市裡,他這個陪玩的自然也沒有理由再呆在離火,再說大學也快開學了,他得回去準備。於是本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想法,趁著青枝跟其他戰士玩兒的時候,方凌視死如歸地走到楚湛湘的辦公室。

敲門,聽到“請進”,方凌探進半個身子,訕訕招呼道,“楚大哥!”

楚湛湘看到方凌一臉心虛的表情,不由失笑,“進來吧,方少爺還要小的請啊?”

“不敢,不敢,……”方凌縮手縮腳地進了屋,也不敢坐,只低頭垮肩地站在楚湛湘辦公桌前裝鵪鶉。

楚湛湘也沒心思逗他,“好了,別那副死樣子。你小子又不是來認錯的,做這小媳婦樣給我看啊!”

方凌聽楚湛湘的口氣也知道他是真的沒有生氣,立時滿血復活,“我就說楚大哥不是小心眼兒的人,再說青枝想算計您怎麼可能成功!”邊說話,還不忘觀察楚湛湘的表情,從青枝口裡他問不出那天晚上的後續發展,也不知道青枝的行動得沒得手。可是以他的功力想從楚湛湘的表情裡探得些蛛絲螞跡無疑是癡人說夢。

楚湛湘似笑非笑地看著方凌,直把方凌看得連連討饒方纔作罷。“不說閒話了,既然你來了,正好我有些事要請你幫忙!”

“楚大哥儘管說,赴湯蹈火再所不辭!”方凌滿臉諂笑。

“倒沒那麼嚴重。回市區以後,你給青枝找個好點的老師補補課,主要是哪些方面你應該也知道。如今青枝要在社會上立足,很多該懂的知識和常識都該系統地學習。以她的資質,只要能慢慢適應,考個普通大學應該不難。”青枝要留下來,在社會上生活,便不能再像當初剛來那會兒應付。楚湛湘需要替她作長遠打算。

“楚大哥你放心。”方凌也明白楚湛湘的擔心,思緒一轉,忽而想一起一個人,“說到補課的老師,還別說,我知道還真有個挺合適的人。”

“哦?說來聽聽。”

“說起來楚大哥也是見過的。半年前你去接青枝的時候,那天送青枝跟我回來的安越和他表哥雲初。安越跟我是從小的同學,算得上知根知底,他表哥上學期便在我們學校任教,教的是英語,風評不錯。他本人在國外呆過,修的是人文科學。請他給青枝補課再合適不過。不僅能抓文化課,而且能教青枝很多必要的常識。”

楚湛湘聞言回憶起半年前的一幕,雖是匆匆一面,但出於職業病,倒是將對方的樣子記得很清楚。挺不錯的人,看起來很乾淨。如果真如方凌所說,倒不失爲一個好人選。只是,對方的性別讓楚湛湘有些猶豫。而且,當初叫安越的那小子對青枝明顯有好感,讓雲初教青枝會不會不太合適?

方凌看不出楚湛湘的心思,便也能猜出他的擔心。開口道,“比較起來,找個男老師其實更好些,青枝,很多事都不懂,如果給她找個女老師,很容易被對方的舉止影響。男老師倒不擔心這個,青枝總說‘男女授受不親’,對男人自動會保持距離,學東西能更客觀些!”

楚湛湘有些驚奇地看著面前的方凌,什麼時候這小子竟然能把問題想得這麼周全了。方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解釋道,“之前我跟青枝一起上學那半年,就發現這個問題,青枝對人沒有太多防備,尤其對同性,總會不由自主被身邊的人影響。對男生倒是好得多,她會自動自發將自己跟對方隔開,不容易被帶歪。”

青枝如今就跟張白紙一樣,吸收著跟過去全然不同的知識和意識,分辨能力卻還太弱,如果起筆畫得不好,很容易形成一些不好的習慣。這一點,無論是楚湛湘還是方凌都不願意看到。方凌真心把青枝當成自家的小妹,總盼著小姑娘能適應社會的同時又不會丟失了原本優秀的品質。

楚湛湘沉吟片刻,點頭道,“你先幫我拜託一下。明天送青枝回市區,如果可以,請對方出來一起吃個飯。到時看雙方能不能合得來,再做決定不遲。”

方凌點頭應是。直接拿楚湛湘辦公室的電話播通了安越的電話。

接到電話的安越一聽事情始末,語氣裡滿是興奮,也不問雲初的意見,直接答應下來,連地點都定好,考慮到青枝的接受能力,選在了市中心的必勝客。只道讓他們明天中午到市區直接過去。他們會在那裡等他們。

掛了電話,方凌對上楚湛湘的眼神,有些尷尬,安越一直對青枝念念不忘,這事他知道,只是沒想到會被青枝實際的“所有人”逮個正著,一時只覺得有些心虛又有些丟臉。楚湛湘倒是沒有旁的表示,心裡對安越覬覦青枝有些不喜,理智卻又告訴他,青枝的年齡正該跟同齡人好好相處,他不該干涉!

擺手打斷方凌欲言又止的解釋,楚湛湘道,“你回去收拾東西吧,明天我們一早出發,別讓人家久等了!”

方凌止住話頭,點頭,轉身出門。臨到門口,想了想,實在有些過意不去,復又回頭,道:“楚大哥,你別想太多,青枝心思單純,認準了就不會放棄的!”話落,不敢看楚湛湘的表情,拉開門閃身鑽進走道。

楚湛湘愣了下,復又搖頭失笑,忍不住伸手摸摸臉,自己的失落表現得那麼明顯嗎?連方凌都能看出來!果真是魔障了……

另一邊,安越掛了電話,臉興奮得紅了,直接一個電話戳給雲初。“表哥,有個事兒,你無論如何都得幫幫弟弟!”

電話那頭響起雲初低沉溫和的笑聲,聽得安越愣了下,復又回神,連聲道,“真的,關係到弟弟一輩子的幸福!”

“什麼事那麼嚴重?”

“還記得咱們去年寒假時遇到的那個小姑娘嗎?弟弟我真的很喜歡啊,……”

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持著鼠標的雲初聞言瞇了下雙眼,動作滯了一秒,復又回神,放開鼠標,將電話換手,身體靠向椅背,出聲道,“那個很漂亮的小姑娘,叫……青……”

“青枝!”

“對,青枝,怎麼,我能幫得上什麼忙?”

“剛纔方凌打電話來要給青枝找一個家庭老師,補補課,想請你幫個忙。弟弟求您一定要應下這事兒,也好給弟弟創造多些跟心上人見面相處的機會啊!”

雲初嘴角揚起一個很漂亮的弧度,口上卻說,“你不是要去上軍校嗎?哪還有時間追女生?”

“就是因爲這樣,纔要你幫忙啊!一定代我看好小姑娘,別讓任何人拐跑了!”

“哦……”聲音拖得長長的。

“只要你答應這事兒,以後弟弟任你差遣!”

雲初笑出聲兒來,終究鬆了口,“既然安表弟下這麼大本錢,表哥我就成人之美吧!”

安越驚喜出聲,“太好了,明天中午在市中心的必勝客,人家家長帶小姑娘過來,別遲到啊!千萬給人留個好印象!”

雲初笑著應是,掛了電話。愣了片刻,臉上笑意更深,鼠標一點,原本寫好的郵件進了垃極箱。自語道,“還真是巧啊!”

第32章第三十一章

次日一早,楚湛湘帶著青枝和方凌路驅車趕往市區。方凌和青枝都坐在後面,從後視鏡裡,楚湛湘看到兩個小的低著頭不知道在嘀咕什麼,一開始還不以爲意,可是一路上一擡頭就看到這副樣子,不由就覺得有些礙眼。

“唉,我說,你們有什麼好玩的也跟我分享下吧,兩個小沒良心的,怎麼就顧著自個兒樂啊!”

方凌呵呵傻笑,青枝一臉茫然,看這樣子,楚湛湘也不好深究,把這事丟開去,專心開車。然而,過不了多久,又看到後面兩隻幾乎頭碰頭的說得熱鬧。楚湛湘很想視而不見,可是心裡就是一陣一陣的彆扭。終究再次出聲,“青枝,男女授受不親,別跟方凌那麼近!”

青枝聞言先驚奇地看方凌一眼,復又回頭一本正經,“方凌是哥哥,不是外人,沒有關係!”

楚湛湘被噎得幾乎沒有吐血。

方凌忍住笑,繼續拉著青枝嘀咕,手都繞上了青枝的肩,只過了五分鐘,楚湛湘終究忍無可忍地暴發了,“方凌,你到底有完沒完,有完沒完……”

方凌聞言拍腿數下,大笑出聲。青枝一臉無辜,“楚哥哥,方凌說我們一直這樣,你肯定會忍不住生氣,你竟然真的生氣了,爲什麼啊?”

楚湛湘知道自己這是被方凌耍了,再看青枝清澈的眼神,老臉一紅,清清了嗓子,安撫道,“沒呢,我沒有生氣,只是你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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