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時分,青枝和雲初下了火車。到達出站口,遠遠便看到方凌和安越在人羣裡不斷揮手。幾個月不見,方凌黑了也瘦了,精神頭卻十足。此時衝著青枝笑得一口白牙閃亮,臉上都是興奮歡喜。安越的變化倒不那麼明顯,成熟了幾分,倒是越發有貴公子的氣質。
“青枝,……”及到跟前,方凌張臂狠狠給了青枝一個熊抱,“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方凌打電話的時候並不敢肯定青枝真的會來,直到此時接到人,方凌才覺得真實。“小丫頭有沒有想哥哥我啊?”邊問著,方凌伸手在青枝頭上使勁兒揉幾下,笑得跟朵花似的。
青枝在高大的方凌手裡跟個小雞仔兒似的,又不可能真跟他動真格,於是,掙半天掙不開,急得臉都紅了。“方凌,你放手,……”
“好啦,好啦,不作你了。”方凌聽青枝急了,忙故作大方地放開手,轉頭跟雲初打招呼,“雲大哥,謝謝你一路照顧青枝!”
雲初微笑搖頭,“應該的。你們怎麼一起過來了,安越不是來接我的吧,我沒那麼大面子吧?”
安越倒也光棍,點頭道,“還真不是來接你的。聽你說要過來,我跟他打了個電話,想說來了一起聚一聚,從他那兒知道青枝也要來,今天他來接青枝,我也是來接青枝的。”
雲初不在意地笑笑,對青枝道,“看來我是沾你的光了,青枝。”
青枝忙搖頭,“沒有,雲老師言重了。”
“好了,別客氣了,”安越道,“你們坐了這麼長時間火車肯定是沒吃好沒睡好的,咱們先去吃頓好的,我請客。”
說話間,四個人出了車站,打了車直奔安越之前訂好的飯店。
吃完午飯,方凌道,“跟我回學校吧,我們學校的招待所還能住,而且離我近也方便。今天歇一天,明天再帶你出去玩!”
青枝正待點頭,安越探過頭來道,“青枝要是不想住招待所也可以,反正雲初都來了,你也可以跟他一起住酒店,明天我跟方凌來接們。”
方凌和雲初都轉頭看向青枝,酒店的條件肯定比軍校招待所好,方凌也希望青枝住得舒服些。青枝搖了搖,“不用了,我跟方凌回他們學校吧!”
雲初眼底一閃而逝的黯然,復又若無其事地道,“這樣也好。你跟方凌肯定有不少話要說,我們就不打擾了。”
四個人就此暫別,方凌帶著青枝坐上公交車,這時候車上人很多,沒有位子,兩個人只能站著。方凌一手拎著青枝的行禮,一手虛護著青枝,免得她被擠到。“跟著哥哥我就只能坐公交啦,我可比不得安越手寬。”
“啊?”青枝沒怎麼聽清,半晌反應過來,笑道,“你是怕我嫌棄啊?”
“小丫頭,我是心疼你啊!”
青枝呵呵笑著,不開口了。方凌所在的學校在郊區,公交車一路穿過市區,倒是把京城標誌性的建築都繞了一圈。每過一處,方凌便伸手指點,再向青枝簡單介紹,很盡職扮演著導遊的角色。
青枝認真地看著那些或古韻或先進的建築,口中應著,思緒卻早已不知道飛到了哪裡。方凌不動聲色地看著,倒也不急著問。公交車行至後半段,乘客少了許多,兩個人落了座,青枝直接就發起呆來。——即使已經做好了打算,依舊不是說放開就能放開的。
“怎麼了?”方凌輕聲問道,“心情不好?”
青枝搖頭。
“楚大哥知道你過來吧?”
“我沒跟他說,他也沒問!”
聽到這話,方凌多少也猜到肯定是楚湛湘尋裡出了什麼問題。“發生了什麼事?能跟我說嗎?”
青枝點頭,“我其實不是很明白。……”將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一一說給方凌知道,正如青枝自己說的,她不明白,爲什麼要楚湛湘接受自己竟然那麼難?知道他竟然把自己推給別人的時候,青枝後知後覺地很受傷。即使有很多人□□故還生疏,但單從這一點,青枝也知道他定是不喜歡自己的。否則,哪怕是一個物件,也斷不可能這麼輕易就送給他人!更何況,自己不是物件!
聽完青枝的敘述,方凌沉默了。從青枝話裡透出的意思,似乎楚大哥對她真的沒有男女之意。但是,想起曾經他親眼所見楚大哥對待青枝的態度,方凌又覺得自己不可能看錯,明明他有把青枝放在心上。這種事,作爲旁觀者,他沒辦法給青枝任何提示。如果誤解了楚大哥的心思,無論對青枝或是對楚大哥都會造成傷害。
青枝看方凌不說話,倒也不強求。這件事她已經不想再去猜測,索性就直接當面問清就是了。“你別替我擔心,”青枝反過來安慰方凌道,“我已經想好了,這回回去我就直接去找楚哥哥,問清楚他的心思就是了。反正我也不懂那些人情避諱,他也知道我不懂,莫不如開門見山的地說清楚就最。”
方凌點頭,卻覺得分外沉重,看著青枝強作笑臉,心裡不免難受,可是又沒有其他的辦法,甚至都不敢多話安慰幾句,只能順著她的話道,“嗯,問清楚也好。好了,不多想了,你難得出門,帝都這邊好吃好玩的都不少,這幾天就安安心心玩兒就是了。別的事,……,回去再說!”
青枝笑笑點頭。
往後幾天,方凌和安越便帶著雲初和青枝把京城裡各種古蹟名勝都逛了個遍,每頓飯都特意去尋那些特色小吃,一路下來倒是十分盡興。但是知情者如雲初和方凌都能感覺到青枝在歡樂過後越發落寞的神情。
方凌很擔心,如果楚大哥真的給了青枝否定答案,青枝往下的日子該怎麼過?他比雲初更清楚,自從青枝接觸這個社會,所有的舉動都是繞著楚大哥在轉。她本身對很多事物其實並沒有興趣,甚至都不曾認同。楚大哥的存在於青枝而言是跟這個時代、這個社會惟一的牽扯,如果這點牽扯斷掉,青枝會不會根本不願意再留下?
且不說青枝這邊各人的擔心和糾結,到北京交流的楚湛湘接連幾天都在開會。各特戰大隊聚到一起,帶著一些點型戰例,還帶著各隊突出的隊員,一羣人住在軍區招待所,白天便文字語言的交流,一早一晚則是都彆著勁兒地跟兄弟部隊比武。
工作忙了,楚湛湘一時也沒精力分心想其他的東西。再加上時間都被佔用,他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往家裡打個電話。每晚歇下來往往都到了十二點,這時候青枝肯定都睡了,楚湛湘一則沒想好跟怎麼跟青枝說,一則也不忍心吵醒她,於是每每總是強抑思念,嘆息似地輕念兩聲“青枝”“小丫頭”,卻是一點頭緒都找不出。
這天,結束了一上午的口舌之戰,楚湛湘和飛鷹的陳蕭一起往食堂走。路上,一位女中校迎面而來,雙方都禮貌地互敬了下禮,接著擦肩而過。
“楚湛湘?”走出去幾米,身後突然傳來不太確定的呼喚。楚湛湘回過頭去,應道,“我是,請問你是?”
聽到楚湛湘應是,女中校燦然一笑,“我還以爲自己認錯了。我是餘瓊,還記得嗎?”
聽到對方說出名字,楚湛湘皺眉片刻,半晌方纔恍然,“咱們,是軍校的同學?”
“難爲你還記得。”女中校笑容益盛,顯然爲楚湛湘能想起自己而份外高興。“咱們自從軍校之後,十多年沒見了吧!”
楚湛湘也慨然笑道,“是啊,的確是十多年了。”眼前這位餘瓊,軍校的時候比自己小兩級,在信息工程方向很有天份,直接從地方上特招的,進校時不過十七八歲。但因爲各項成績都很優秀,因此當時學校裡幾個年級的人都所耳聞。
當時學校軍事技能大比武的時候,他所在的小隊跟餘瓊合作,兩個人才算正式認識。當時合作很順利,他們這一隊的成績很好。後面也有些接觸,直到後來他離開軍校加入了特殊任務,自此就再沒有交集了。
剛纔一照面,楚湛湘倒沒有發覺對方眼熟。十多年,當初的青澀盡褪,光看她的軍銜也知道對方在軍隊應該混得不錯。難得她竟然還認得出自己。
“你現在在哪兒,方便說嗎?”
“這沒什麼,我在C軍區。這回是來參加一個特種部隊的交流會。”
“這倒是巧了。我就是B軍區。”餘瓊笑道,“有時間嗎,咱們找個時候一起吃頓飯?”
楚湛湘聞言愣了下,他不是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夥子,對方這樣的邀請其中透出的意思楚湛湘不可能若無所覺。下意識地想拒絕,想到什麼,楚湛湘笑應,“好!留個聯繫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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