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非不會舞步,只是覺得自己彷彿是一條被撈出水的魚,焦躁而又不安地暴露在衆人的眼皮底下,鎂光燈頻頻閃爍,不用多想,明天我一定要登上報刊的頭條。我魂不守舍,鍾越仍耐心領著我。
在這晚星月迷濛
盼再看到你臉容
在這晚思念無窮
心中感覺似沒法操縱
想終有日我面對你
交底我內裡情濃
春風那日會爲你跟我重逢吹送
那歌聲太動聽,我擡頭看了看鐘越,他目光如海,漣漪盪漾,我不禁沉溺其中,漸漸將頭靠向他的肩膀。他牽引著我,腳步輕輕滑動,我亦步亦趨,如影隨形。
“阿越——”我忍不住動情。
“嗯?”他偏過臉龐抵著我的耳畔,聲音低啞又誘惑,我不禁面紅耳赤,再也不肯繼續原來想要說的話,只是緘口不言。
夜闌人靜處當天際
星與月漸漸流動
感觸有如潮水般洶涌
若是情未凍請跟我
哼這幽幽的saxophone
於今晚柔柔地想我入夢中
音樂在女聲輕喃低語的哼唱中漸漸結束,我站定與他深深對視,腦海中思緒不斷,卻都理不清楚,只覺得自己醉了,醉得雙頰火熱,醉得不知今夕何年。掌聲突然如雷鳴般響起,我一凜,惶然地扭頭望去,看不到那些面目模糊的臉,聽不出掌聲中的意味。手心裡潮出汗來,鍾越卻彷彿不知我的心意,反倒是笑得一臉得逞,像小孩子一樣牽著我大搖大擺地走出舞池,朝著一直猛拍的那位記者身邊,伸出掌心蓋住鏡頭。
那記者被嚇了一跳,神色不明地看著我們。鍾越卻並未動怒,仍舊春風滿面地替他拍了拍衣襟,旋即用著不大不小,卻足夠讓身邊的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道:“如果兩年前你也幹這一行的話,你應該知道我身邊這位女伴到底是誰。如果你不記得的話,那麼讓我提醒你,”他故意頓了頓,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時機差不多,他才幽幽地繼續,“她叫林樂遙,是我自始至終的未、婚、妻。”
在或高或低的驚呼聲中,我只聽到自己心臟的異常跳動,我想要不動聲色,卻還是忍不住眼眶發熱,急急忙忙伸手去捂,卻還是猝然跌落一滴眼淚。鍾越下意識拉緊了我的手,領著我轉身離開,走到半途還是思忖了片刻,然後又折了回去:“哦,對了,千萬不要再用‘第三者’這個詞,我和她之間從來都容不下第三個人,今天是我和她的週年紀念日,我可不想她不開心。”
【09】
比求婚更動人的場景,再怎麼回憶都忍不住卷著被子來回翻滾,鍾越閉著眼睛伸手隔著被子打我屁股,我扭著身子又爬回他身邊:“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給我聽嘛!”
“從昨晚到現在,我已經說了不下十遍了……”鍾越猛地睜開眼,一臉哭相。程程
早上還來了電話,扯著嗓子花癡地大叫“鍾越真是帥爆了”。低頭看看又閉著眼睛裝死的人,我滿足地哼了哼,算了,姑且饒了他吧。
我再度成爲話題人物,本打算出門去上班,可還沒走到站牌,就見埋伏的狗仔衝了過來,嚇得我掉頭就跑,幸好手腳夠快,及時將他們堵在了門外。打電話向歐姐請假的時候,我都忍不住一副哭腔,歐姐卻幸災樂禍,在那頭好脾氣地笑:“那你今天就休息休息,這動靜可真夠大的,鍾越這招太狠了。”
我可不想知道鍾越這招到底有何用意,原本是隻需休一天假,最後變成了休了一個禮拜!上帝啊,這扣不扣工資呀!我可不比某些失業人員,天天宅在家裡抱著電腦下圍棋,一點事業青年的模樣都沒有!
我看不過去,打算好言相勸:“你真的不管MG了?徹底放手不理了?”
“有北野呢。”他的目光壓根就粘在了電腦上。
“那你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北野啊?本來他就夠忙的了,現在不是更忙了。這樣下去,程程會鬧婚變的!”我可不是故意恐嚇。
鍾越總算願意移開視線看我一眼,可半晌卻還是無所謂地聳聳肩:“可他也是鍾家的繼承人啊,那是他的責任!”
“那、那、那你也不能這麼死乞白賴地吃白食啊!”
“吃白食?”鍾越眉梢高高揚起,擰出一個巨大的“川”字,放下筆記本,翻身朝我撲了過來,“我就吃白食怎麼了?你養我不樂意了啊?我就算是一小白臉,那也是頂級的小白臉!”話音才落,他就埋下頭啃起我的嘴,一邊啃還一邊掰正我掙扎的臉,嘴巴里咕咕噥噥的:“就要吃白食給你看……”
爲了防止事態一發不可收拾,我使出金蟬脫殼之計,鍾越不滿地看著手腳並用爬走的我,眼睛裡深潭一般幽深,散發著極其危險的氣息:“樂遙……”
他的語氣哀怨又壓抑,我聽得心臟顫顫的,心虛地盤腿坐在離他老遠的地方,對著手指頭喃喃:“我害怕……”是的,我害怕,有些不好的回憶雖然不常想起,但並不代表就不存在,這些我都不知如何開口,總覺得走一步是一步,好在鍾越也很少會提起,除非像此時太情動的時刻。
鍾越很快地整理好衣服,若無其事地朝我招了招手:“來,過來抱抱吧,這幾天悶壞了吧,我陪你出門去逛逛?”
我眼睛一亮,自從上班後就很少去商場血拼了,難得男士親自邀請,我又何樂而不爲?只是——
“放心,我有秘密武器,不會被人發現的。”他真是火眼金睛,一眼看出我的擔憂。有了秘密武器,我這才放了心,屁顛屁顛地去換了衣服,再折回臥室,鍾越已經換好了衣服,休閒帶帽衛衣,淺色牛仔褲,頭上還戴著一頂鴨舌帽,此時正對著鏡子戴太陽鏡。我驚訝地走過去:“這就是秘密武器?你以爲自己是小正太啊,還裝嫩!”
鍾越不
理我,拿出另一頂帽子壓在了我的腦門上。
我們逛的是年前聖誕時纔開的百貨商場JoyHall,秘密武器相當管用,基本上沒有人會認出我們。我小鳥依人地攀著他的胳膊,指指這個又指指那個,學著傍大款的二奶:“都要都要,都給我包起來吧。”
卻有服務員一臉嫌棄地偷瞄我,我心中不爽,偏要挑出一條修身長裙:“麻煩拿件我的號。”
“不好意思,這件就剩這一個號了。”
“那就試這件!”我把衣服連著衣架遞給她。
“不好意思啊,小姐,”她接過衣服抱在懷裡,“這件你穿著小了,拉鍊會拉不上的。”
啊呀?拐彎抹角地罵我胖呀!雖然最近是發福不少,但你這小丫頭片子出言不遜,哪裡有服務人員的基本素質!我還跟她較上勁了,正想再對戰幾個回合,鍾越卻扯住了我,一臉寵溺的表情:“沒事,咱們買回去再減肥。”
我磨牙霍霍地瞪著他,敢情他也覺得我胖啊!鍾越艱難地忍著笑,上前對服務員說道:“就這件了,刷卡行嗎?”說完,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服務員,“我看你這衣服也不大合適,偷偷改短了裙子吧?”
居然還偷看別人的小短裙!我張牙舞爪地撲過去,鍾越一把摟住我的胳膊,將裝好衣服的的袋子遞給我:“我出去接個電話,卡給你,密碼是你生日。”
刷完卡,我悻悻地抱著衣服坐在休息區等,那改了短裙的小服務員居然滿面桃花,腳步輕鬆起來,我恨得牙癢癢。沒過一會兒鍾越就走了回來,領著我朝外走,我悶悶不樂一聲不吭。有穿著制服的樓層經理匆匆與我們擦身而過,鍾越壓低了聲音對我笑:“那個服務員要失業了。”
“爲什麼呀?”
“我打了個電話投訴她了。”說完他嘴角得意地揚了起來,看著我又氣又好笑,這人嘴巴毒,還腹黑,雖然幫我出了氣,可我卻覺得不安:“雖然是她不對,但她也要養家餬口,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鍾越斂了笑,聲音也沉了下來:“身爲服務行業就要以身作則,她的衣著和行爲都已經損害了商場的形象。”
好吧,他說的也不無道理,立場不同,觀點自然不可能一致,沒必要因爲這件小事壞了心情。我拉著他繞了一圈,再回到一樓時,之前看到的一個展臺已經佈置完畢,原來是白色情人節的活動。我拉著他擠進人羣,展臺上五顏六色的香水瓶,其中Echo的LOGO標誌格外醒目。
“是不是夏卿她們公司的香水啊?”我躍躍欲試,也想試試女人味。
說曹操曹操到,正說著,夏卿本尊竟也踩著高跟鞋遙遙地朝著我們走來。她身穿一件卡其色風衣,腰帶勾勒出好看的曲線,衣襬下露出兩截光裸的大長腿,又白又滑膩。她站定在我們面前,笑盈盈地打量著我和鍾越的裝扮:“多謝捧場,不過你們這樣太隆重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