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被剝?nèi)チ怂械囊挛铮_下是寒冷的冰面,我不安地站在其上,有一種恐懼感襲上全身。這一切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在自欺欺人,我在自取其辱。但是,求求你們不要告訴我,就讓我盲了眼盲了心,就讓我罔顧世人,就讓我放手一搏。
我剋制住手指的顫抖,朝著程程嫣然一笑:“我要走了,要來不及了……”
程程低聲咒罵的聲音愈來愈遙遠,我跑出酒吧,大步走進了風(fēng)中。
【01】
霓虹燈是一道又一道的光圈,紅男綠女的臉也模糊一片,風(fēng)吹在臉上,皮膚又幹又緊,特別是才哭過的眼睛,疼得幾乎快要裂開。鍾越的車停在路的對面,他搖下車窗,側(cè)著頭牢牢地看著我笑。紅燈還在倒計時,我雙手插袋,故作不以爲(wèi)意,身邊來往的行人碰碰撞撞,我卻看見他的眼神,一直緊緊跟隨。
通向幸福的綠燈亮起,身邊的人匆匆而過。有年輕的情侶,有滿臉疲憊的加班族,有推著烤山芋攤子的老婦,還有喝了酒的醉漢。這個世界豐富而精彩,在這個男人的注視下,我的心充盈著快樂,並鼓滿了勇氣。
我迎著他的目光,一步一步堅定地走過去。像是電影畫面的定格,身邊的一切都是匆匆剪影,唯有我和他,是無限放大無限拉長的全部。
他跳下車,朝著我揮手,五彩的霓虹紛紛落在他的眼底。我急忙加快腳步,下一秒便被他擁入懷中。他呵著氣笑:“沒吃飯吧?”
我連連點頭,他笑著捧起我的臉,說道:“你餓著肚子的時候,就會愁眉苦臉。”話音突然一頓,他的笑也跟著收斂,目光在我臉上逡巡,“怎麼回事?你哭了?誰欺負你了!”
我搓著手,急急要往車裡鑽,他一把拉住我,目光逼迫著我不準逃避,我只得不在意地哈哈大笑:“程程欺負我,我跟她吵架了!”說著,我的語調(diào)也低落了下來,隨即悶頭鑽進車裡,抿住雙脣不言不語。在外,我是銅牆鐵壁的女金剛,可是一遇到他,我就瞬間從百鍊鋼變成繞指柔。幸而,他並沒有追問,只是徐徐地啓動車子,將暖氣開得足了一些。
直到眼前的道路變得熟悉,我才突然來了勁頭,湊到車窗上東張西望:“這,這不是你家嗎?”不,不是他的小公寓,而是他的鐘家老宅!我突然坐立不安起來,尤其看到路的盡頭,那座大宅掩在一片樹蔭下,彷彿伺機而動的野獸。
車子緩緩開進大門,有人迎了上來,畢恭畢敬地候在車外。鍾越扭頭看我,我卻立即縮進座椅裡,緊抱住安全帶不肯撒手。他無奈:“姑姑很久沒見你了,二叔……他也想見見你,別怕,有我在,他們不會吃了你。”
我拼命搖頭,覺得他別有用心。他伸手給我一個暴慄,笑罵:“膽小鬼!快點跟上!”接著不由分說便彎腰替我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門外等候的侍衛(wèi)即刻拉住門。我看著那人的後
腦勺,牙一咬,只得跳下了車。鍾越從車頭繞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滿臉笑意地把我拖了進去。
玄關(guān)處,突然有人回頭,衝著我“呀”的一聲,喜上眉梢:“樂遙!你都變樣啦!姑姑好久沒見你了,你這小傢伙一點良心都沒有,幸好阿越把你給帶回來了,真好,真好……”她一邊說,一邊唏噓,還不忘拉著我轉(zhuǎn)著圈打量。我被她的熱情感染,頓時也覺得鼻酸,是啊,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有和鍾越一起回來了,和他,一起。
“這就是樂遙啊?”有陌生男人的聲音響起,嗓音醇厚,語氣溫和。我應(yīng)聲看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微微有些發(fā)福,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身上套著菱形格子的毛線背心,整個人儒雅卻又親切。姑姑接了他的話,迴應(yīng)道:“是啊,她就是咱們阿越念念不忘的小姑娘。”說著又故意盯著我取笑。
我尷尬地直咧嘴,偷偷手上用力,狠狠掐了一把鍾越的手心。他抿住脣,反握住我的拳頭,語氣沒有任何變化:“這個是裴叔叔,”說著,他故意頓了頓,“嗯,咱們的未來姑父。”我驚喜地扭頭去看姑姑,她果然羞澀地笑罵起來,還不忘嬌羞地捶了一記粉拳:“這孩子,沒大沒小!”
鍾越配合地躲閃,齜牙咧嘴表示中招,眼角餘光卻在告訴我,看,替你報仇了吧!
這孩子,果然沒大沒小!
一片歡笑聲在鍾振華的到來裡戛然而止,我才放鬆的神經(jīng)立即又緊繃起來,鍾越也跟著斂容,下意識將我拖到他的身邊。我擡眼看了看鐘振華,雖然還是百年不變的撲克臉,但好歹有裴叔叔在,他還算得上愉悅,於是我跟著鍾越叫了一句:“二叔。”
他的視線在我臉上停頓很久,彷彿在研究我長了幾顆痘痘。此念頭一出,我頓時哀號,之前在DEADLINE裡喝了幾口酒,我又典型的上臉和過敏,現(xiàn)在該不會面紅耳赤吧?幸好二叔很快就移開了視線,邀著裴叔叔去了沙發(fā)。他一轉(zhuǎn)身,我就吐了吐舌頭,鍾越忍不住撲哧一笑,低頭耳語道:“你跟小甜瓜真像!”
真想撲過去撕了他!
對於鍾越此行帶我回來的目的,我一直沒有弄明白,直到飯桌上,二叔慢條斯理地挑著碗裡的魚刺,彷彿不經(jīng)意地隨口一問道:“阿越啊,未來的事你安排好了嗎?”
“機票已經(jīng)定了,明天早上七點四十,我已經(jīng)派人去幫她準備行李了。”鍾越更是不動聲色,甚至在我詫異地看向他時,也依然故我地盛了一碗湯放到我面前。我不好插話,只好低下頭喝葉嫂特意爲(wèi)我煲的湯,蓮藕排骨,取藕的最後一節(jié),綿軟又甜糯。
“真想好了?”二叔清了清嗓子,低下頭把魚肉送到口中。
我的筷子停住,身邊的鐘越卻不急著回答,反倒是一氣呵成地完成了夾魚肉、剔魚刺、然後又蘸醬汁,最後送到我碗中的動作。我低著頭看著那塊色澤動
人的魚肉,突然想到了一句話——人爲(wèi)刀俎、我爲(wèi)魚肉,我甚至感覺到二叔的目光已經(jīng)停在了我的頭頂上。
“我和宋未來本就是契約合作,並且她已經(jīng)成功上位,何況現(xiàn)在時期特殊,我作爲(wèi)緋聞男友其實於事無補。最重要的是,”他頓了頓,側(cè)過頭看著我,“我不想讓我的女人躲在我的身後,處處受人指點,被人詬病。我想讓她站在最光亮的地方,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彷彿有禮炮轟鳴,煙花綻放,胸腔處的震動久久不能散去。我抓著筷子,傻傻地看著身邊這個男人,這個頂天立地,又爲(wèi)我遮風(fēng)避雨的男人,原來我的心事,他都懂,他都在乎。眼淚就快要溢出眼眶,二叔卻又很不識相地咳了起來,我急忙擠了擠眼,想把這傻逼傻逼的眼淚吞回去。
“咱們阿越可是個好男人啊,”一旁的裴叔叔打破了僵局,“和樂遙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裴叔叔祝福你們!”他舉起高腳杯,粼粼的波光投射在他的眼鏡鏡面上,我深受感動,很是厚臉皮地把杯子舉了起來。姑姑也有些哽咽,連聲說著“好好好”,然後率先將紅酒一飲而盡。
二叔的臉色卻並不樂觀,但好歹還是一起用完了餐,這才找了藉口先行離開。上到二樓,還是忍不住轉(zhuǎn)過身:“你自己決定好的事,千萬不要後悔,不要讓別人說是我無情無義!”
鍾越仰著頭笑了笑,聲調(diào)高揚:“您早早休息吧,注意身體。”
腹黑!我斜眼看著他小人得志的模樣,卻也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歡喜。
“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好消息?”幫忙收拾完碗筷後,我樂不可支地跟著他進了臥室。他正在解襯衫的袖口,心情頗佳,還哼起了小調(diào)。我?guī)撞教剿媲埃瑤椭忖@子,掩不住眉眼間的笑意:“是不是啊?是不是啊?你就是想和她解約,然後光明正大地和我在一起對吧!”
他寵溺地看著我,笑而不語。我眉頭一皺,故作姿態(tài):“你都不問一下我的意見,你怎麼知道我樂意啊?你怎麼知道對我來說不是個壞消息呢?”我還在繼續(xù)得了便宜還賣乖,他卻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氣息逼近,聲音低而誘惑:“你可不要惹禍上身啊……”
我的臉一陣火燒,低頭一看,媽呀,他握著我解著釦子的手,就快要從襯衫一路向下了!
【02】
當(dāng)晚,我就接到了歐姐的電話,被告之宋未來即將被送出國,我握著手機,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我剛剛知道的……”
歐姐一愣,半晌才舒一口氣:“別瞎想,不是你的錯,這是鍾總的決定,我也覺得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明天你就回來復(fù)職,來公司前麻煩你親自送未來去機場。”
“我?”我啞然。
“我只把消息放給了一家媒體,所以還是儘量不要引起軒然大波,等她安全抵達,我們再發(fā)布聲明。這件事交給你,我放心。”
(本章完)